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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成)普遍长着粗壮的脖子、矮而魁梧的身材,因为骑马而显得有些罗圈的腿。为了抵御草原上可怕的烈日与朔风,他们普遍在脸上涂抹了油脂,这让他们的脸更显得又黑又亮,仿佛被煮过的皮革。人们一边看着舞蹈,一边大口痛饮着用马奶发酵的饮料,大口咀嚼着半生不熟的烤肉,空气中弥漫着膻气与动物脂肪被灼烧的焦臭味,几乎让人窒息。
“嘭嘭嘭!“
一阵鼓声压倒了马头琴与铜号的声音,舞者们向两侧退去,两行少女走进帐篷来,开始歌咏起来,歌声的节奏很简单,每两句便会重复先前的节奏,只是调门要高上几分,歌词大意乃是称颂成吉思汗的武功,显然在这个时候有着特别的含义。在酒精与歌声的刺激下,帐篷里的人们发出一阵阵有节奏的欢呼声:”呼图克图、呼图克图、呼图克图(林丹汗的称号,即圣人、有福之人、长生不老的意思)!“
林丹汗站起身来,这位察哈尔汗的首领、达延汗的嫡系子孙长着一张对于蒙古人来说算得上是白皙的脸,身材修长,颔下按照蒙古人的风俗留着浓密的呼吸,一双细长的眼睛里放出傲慢自负的光,他伸出双手下压,欢呼声渐渐平息了下来。林丹汗走到帐篷的中央,举杯高声道:“南朝之所以昌盛,乃是只一大明皇帝,众人皆尊其为首,上下一心。北边止我一人,却处处称王,如何昌盛?如今我将成吉思汗的九游白纛插在贺兰山下,让跟随我的部众饥者得食、渴着得饮,弱者得安养、穷者变富有,愿意跟随我的必得以昌盛,不愿意跟随我的必然灭绝!”
帐篷里稍微一安静,随即便沸腾了起来。自从林丹汗率部西迁以来,虽然对蒙古西翼诸部胜多负少,但由于他对后金畏缩退却、又改姓萨迦派,不但原本只是遥尊其为主的漠北、漠西蒙古诸部,就连原本奉其为主的漠南蒙古诸部也纷纷远离了他,要么投靠后金,要么举兵相向。这让林丹汗手中的实力越发削弱,到了他入侵河套地区前已经只有部众六万余人,马五万余匹,加之崇祯四年、五年的霜冻来的特别早,许多牲畜冻饿而死,察哈尔部甚至弄到了人相食的地步。(。)
第二十一章 玛哈噶喇()
却不想天无绝人之路,林丹汗对明军的胜利和对河套地区的成功入侵不但解除了原有经济上的窘迫,更要紧的是提高了他在草原上的声望。霜冻与饥饿是一视同仁的,不但落在察哈尔部,也同时落在了漠南漠北的其他蒙古部落的头上,如果某个人能够率领他们南下获得食物和牧场,那无疑他就是真正的英雄,如果恰好这个人还是成吉思汗的直系子孙,那就更不用说了。这次林丹汗表现出少有的灵活,他只向其他投奔的部落提出一个要求——承认他的蒙古大汗的地位,考虑到他的血统,绝大部分部落都会很痛快的接受他的要求。而在接下来的这个冬天里,他有足够的时间来消化这一块增加的实力——当然这有个前提,如果他能够击退明军的反击的话!
对于这一点林丹汗还是颇有信心的,通过商人与逃犯的口他已经知道在明帝国的西北部分正在爆发一场激烈的内战,一方是官军,而另一方则是为饥民与为欠饷所苦的逃兵,这无疑牵扯了帝国边防军的主要精力。通过几次试探性的进攻,他从明军的举动判断出了河套地区的实力很有限——虽然第一线的边障与堡寨还很坚固,但第二线的机动兵力已经疲惫而又虚弱,就好像一颗煮熟的鸡蛋,虽然表面还坚硬得很,但里面只有柔软的蛋白与蛋黄。在接下来的行动中,林丹汗采取了游牧民族几千年来屡试不爽的战术,试探、撤退、再试探、再撤退,直到守军的耐心被耗尽,倾巢而出企图一举解决问题,然后将其引诱到某个利于发挥己方骑兵优势的地域,四面包围,然后用饥饿、干渴、箭矢而非白刃战解决问题。这次古老的计策又奏效了,大明的将军中了圈套,为了逃出生路,他们不得不将丢下沉重的盔甲和武器。逃进坚固的城堡,将富饶的田野与牧场留给敌人。现在察哈尔的勇士们也可以穿上坚固的铁甲,拿起锋利的武器,他们冲进农舍。收集铁器将其打制成箭矢,用豆子和谷子喂饱脱膘的战马,成吉思汗的子孙们心中已经充满了胜利的信心。
但仅凭这些还不足以让林丹汗重新登上大汗的宝座,牧民们控制了原野,可被高耸的城墙保护着的城市与堡寨还在明军手中。财富中最大的一部分就在里面。林丹汗需要用这些财富来赏赐战士,收买敌人、蒙古人也知道财富在战争中的作用,更何况这些堡寨还控制着河套地区的几个战略要点,只有攻下这些堡寨才算是真正控制了这片肥沃富饶的土地。但是林丹汗并不打算用察哈尔部的鲜血作为代价取得这些堡寨,这些是他骨中之骨、血中之血,又怎么能浪费在汉人的城墙下呢?他打算用新投奔来的部落来做炮灰,用男人的性命换取部落所需的粮食,然后将一一吞并,可谓是一举两得。
向部众演讲完的林丹汗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而是离开了王帐。来到了一个距离王帐不远的一顶大帐篷。与其他充满欢笑与歌声的帐篷不同的是,这个帐篷安静的有些异样,而且周围空出很大一块空地,地面的杂草都被除去,往来的人们也有意无意间绕开这里,仿佛里面藏着吃人的怪物。
“大汗,是您在外面吗?“从帐篷里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林丹汗才低声答道:“上师,是我,您这里准备好了吗?”
“进来吧!”
林丹汗深吸了口气,掀开门帘。走进帐来。帐内除了一盏微弱的油灯外,便再无其他光源,只能看到一个喇嘛盘膝坐在地上,在喇嘛身后的佛坛上供奉着一尊佛像。那佛像高约一尺有余,两腿呈半蹲状,双臂交叉于前胸,脚踏邪魔。右手操一月牙斧,左手执一葛喇巴,胸前置一降魔杵。两眼怒目圆睁。与中原常见的怒目金刚像相比,这佛像制作的工艺颇为粗陋,但却带有一种特殊的摄人魔力,让人见了便不自觉的害怕。林丹汗也不敢多看,向喇嘛合十行礼,又向佛像磕了两个头,方才坐下。
“您向‘玛哈噶喇’祈问,结果如何?“林丹汗向那喇嘛小心的问道,这”玛哈噶喇”是梵语,即大黑天神之意思,这大黑天神本为印度教中的战神,藏传佛教与印度渊源极深,这大黑天神也就成为藏传佛教中的护法之神。蒙古人信仰藏传佛教后,这大黑天神也就成为了蒙古的护国之神。这尊大黑天神金像乃是数百年前大元帝国国师八思巴喇嘛募集千金铸造,并亲自为其开光加持,元太祖忽必烈将其供奉在帐中,并凭借这尊大黑天神的护佑,东征西讨无往不利,建立了大元帝国。其后蒙古贵族们便将其供奉在五台山,希冀其护卫国都。元朝败亡时,这尊金像也留在了五台山,直到十几年前萨迦派高僧沙尔呼图克图将其从五台取回,这尊金像方才重新回到黄金家族子孙的手中。
沙尔呼图克图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闭目祝祷,林丹汗也不敢催问,只得低头等待。过了好一会儿,沙尔呼图克图方才睁开双眼,低声道:“大汗,我感觉到了,有危险正在靠近你!”
“有危险?”林丹汗的脸上露出一丝紧张的神色:“是城寨里的明军还是其他的部落?”
“不,这个我看不到!”沙尔呼图克图摇了摇头,此时的他显得疲倦而又苍老:“我不是八思巴上师,即使有‘玛哈噶喇’也没有用,我的法力太有限了。”
“要进行‘那个’?”
“嗯!”沙尔呼图克图点了点头,低声道:“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
“好!”林丹汗点了点头,他站起身走出帐外,对随从低声吩咐了几句,又重新回到帐内,片刻之后就有几个女子被送进帐内,沙尔呼图克图站起身来在女子们身旁转了一圈,选择了一个最年轻的,林丹汗示意余人退下,只留下那名被选中的女子留下。
“开始吧!”随着沙尔呼图克图的一声令下,两名青年喇嘛便将其按到在金像前。那女子这才明白大难临头,赶忙奋力挣扎,但那两名喇嘛身强力壮,被其扭住胳膊。哪里动弹的了。沙尔呼图克图走到金像前,点着了香炉,跪下念诵密宗咒语,他声音初时并不甚高,但后来越念越快。声音越来越高,到了最后仿佛呐喊一般,震得那一星灯火剧烈晃动,照在金像脸上更是阴森可怖,林丹汗也不敢多看,只能跪下闭目祈祷,神秘的香气、疯狂的祈祷,女人的喘气糅合在一起,让他很快进入一种半昏迷的状态。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将林丹汗从那种半昏迷的状态中惊醒了过来,他睁开双眼。只见那女子已经扑倒在地,双目圆瞪,身体剧烈的抽搐着,她喉咙已经被割开,鲜血正从里面涌出来,沙尔呼图克图小心的用一只金碗盛满鲜血,虔诚的放在金像前,跪下念诵了一会密咒,方才起身用手指蘸了点金碗中的血,舔了舔。闭目思忖了一会。林丹汗紧张的看着沙尔呼图克图,仿佛自己的命运就由这碗血决定了。
“大汗您请放心,胜利必然属于您!”沙尔呼图克图睁开双眼,安详的答道。
漆黑的河面上。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了一阵阵牲畜的腥臊味。杜固竭力睁大双眼,想要看清河岸上有些什么,但这不过是徒劳,夜幕好像一条巨大的羊毛毯,将一切都包裹了起来。杜固的努力除了让自己的双眼满是金星以外。一无所获。他叹了口气,一屁股坐下,船在他的脚下不住的晃动,说实话这一段河水其实很平缓,但对于常年骑马的杜固来说已经足够了。他的胃很不舒服,晚饭吃下去的食物在翻滚,这让他很想将其吐出来。但杜固还是强忍了下去,在这条只能容纳三十个人的小船上呕吐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尤其是其他人也在晕船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