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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刘成吃了败仗?
“不是!”那校尉摇了摇头:“不像是要攻城,倒像是要撤兵的样子!”
“撤兵?”杜文焕打了个机灵,他勉力从榻上坐起身来,大声道:“来人,快送我上城去!”
“杜大人,您的身体——”胡可鉴低声道。
“胡公公,顾不得这么多了,快送我上城!“
胡可鉴此时也感觉到了对方的决心,点了点头:“也好,那咱家就随杜大人一同上城吧!“
城头上,已经是人头攒动,杜文焕伸出一只胳膊,在亲兵的帮助下站起身来。他感觉到双腿软绵绵的,仿佛踩在一团棉花上面,如果不是旁边伸过来的两只有力的手臂,他说不定就从城楼上摔下去了。放眼望去,城下的蒙古人的营帐已经是一片战场,挣扎奋斗的人海上漂浮着一大堆难以辨认的旗帜,人墙刚刚排成,就被冲垮,身披铁甲的骑兵冲进拥挤的人群里,穿过尘土和泥泞、鲜血与硝烟;绝望的惨叫声与喊杀声直冲云霄,在更远的地方,黑压压的歩队正在压过来,不时闪过一排火光,那是鸟铳在齐射,歩队的长矛如同移动的森林,而喊杀声仿佛一双无形的巨手,将城下的蒙古人在地面上碾碎。
“大人,大人!”校尉的声音发颤,脸色惨白,但双眼里满是兴奋的光:“援兵到了,我们应该出击吗?”
杜文焕没有回答,他昂首向天,紧闭的双眼流下激动的泪水,一旁的校尉看到上司的样子,有些发慌。赶忙向一旁的胡可鉴问道:“胡公公,我家大人这是怎么了?”
“无妨!”胡可鉴的眼中也含着泪光,脸上却满是笑容:“杜大人这是高兴,这是高兴呀!”
杜文焕突然一把抹干净脸上的泪水。用尽最大的力气喊道:“开城!马上开城,夹击鞑虏,接应援兵!“
宁夏府城明军守兵的行动给予了林丹汗致命的一击,如果打一个比方的话,这就是给一个全力竞技的摔跤手腰眼里扎的一记匕首。许多从上一个战场中千辛万苦逃出生天的人们跳下马来,绝望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们甚至懒得花力气躲开刺过来枪尖,死亡对于他们来说更是一种解脱,有些最为骄傲,对黄金家族的事业最为忠诚的人干脆扯开自己的胸甲,用匕首相互刺杀而死。而更多的人丢下武器,跪地求饶。仓皇中的林丹汗甚至来不及带走自己的妻子们、长子、沙尔呼图克图以及那尊最为珍贵的大黑天神金像,只带着一千多骑兵逃走。
府城内已经成为一片欢乐的海洋,寺庙里的钟声纷纷响起。汇入四门城楼隆隆的鼓声,每个人都能听出钟鼓声里饱含着的欢欣,人们也在高声喊叫,在欢呼。街头酒店的门前,满脸酒气的人们挤成一团,他们跌跌撞撞,胡言乱语,说话语无伦次,只是情绪充满了欢悦,这是绝望中得到希望。从死中得到复生的人特有的欢欣。
一辆马车被人流堵住了,一个身着商贾服装的胖子探出头来,从他轮廓颇深的面容来看,他的血统里应该含有相当多胡人的成分。他皱着眉头看了看前面的人流。对车夫说:“快调头绕过去,不然我们就要迟到了!”
“不,艾合买提!“车厢里传出一个温和的声音,不过如果细听的话,就会感觉到声音里满含着不容抗拒的威严,这个声音的主人应该是那种习惯于命令别人的上位者:”你叫一个人过来。我想知道这些汉人为何这么高兴。“
“如您所愿!”商人恭敬的低下头,对车夫道:“你马上去那边叫一个人过来!”
“是,主人!”车夫跳下马车,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满脸酒气的汉子,商人见状皱起了眉头,问道:“你为什么不找个清醒点的呢?他满身酒气,岂不是冲撞了和卓(波斯语音译,圣人的后裔之意)!”
“无妨!”车厢里的那人笑道:“想必那边的人都喝了许多酒吧,不过这也好,你岂没听过:‘醉后吐真言’这句话吗?”
“和卓大人,您的智慧就如同大海一般渊博!”商人恭敬的低下头,随即小心的打开车厢的侧面,只见里面坐着一个身着白袍、头戴白帽的中年男子,颔下留着浓密的胡须,高鼻深目,一双绿色的眸子里就宛若两颗猫儿眼,亮的惊人。
“请你告诉我为什么大家都这么高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被称为和卓的白衣男子沉声问道,他的汉话说的十分流利,与当地汉人无异。
“结束了,结束了!府城得救了!“醉汉气喘吁吁的答道:”插汗死了,还是被打跑了,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在乎。但他的军队已经完蛋了,成千上万的鞑子被砍掉了脑袋,像臭虫一样死的到处都是,剩下的不是投降了,就是逃走了!但愿他们滚过黄河,再也别回来!“
白衣男子与商人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都看到了一丝惊讶和兴奋,那白衣男子笑道:“原来如此,这的确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可是您可以说的更清楚一点吗?是谁打败了鞑子的首领呢?是怎么打赢的呢?”
“是的,我们打赢了,打赢了!”醉汉一边下意识的重复着话语,一边舔着自己的舌头:“您有酒吗?这么好的日子,每个人都应该好好的喝一杯,是的,你安全了,我也安全了,大家都安全了,难道不应该喝一杯吗?”
“混账!”那商人闻言顿时大怒,他正举拳要打,却被那白衣男子喝住了:“艾合买提不要这样,他并不是我们的兄弟,自然无需接受我们的戒律。”说到这里,他从怀中取出一小块银子,放到那醉汉的手上,笑道:“对不起,我这里没有酒,不过你可以用这银子去替我好好喝一杯,怎么样,可以告诉我了吗?”
醉汉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银子,又放在嘴巴里咬了咬,确认这并非是假的方才大笑起来:“好的,我一定把您这份也补上。统领大军的是吕巡抚,打败鞑子的是刘总兵刘大人,他们渡过黄河,当插汗带着鞑子进攻他们的时候,刘总兵引来天上的雷火,将鞑子打的大败而逃,然后紧追他们一直到府城城下,守城的杜总兵开门出战,内外夹击,将鞑子杀的片甲不留。哈哈哈,那些鞑子就好像臭虫一样,被碾死在地上,您知道吗?您知道吗?哈哈哈!”
“刘总兵?”白衣男子回味了一会醉汉的回答,最后笑着向对方微微欠了欠身体:“多谢您的答案,愿真主赐福于你!”而那个醉汉已经完全躺在地上,鼾声大作,手里犹自抓着那一小块银锭。
车厢里,那白衣男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那商人小心的说:“和卓,那不过是个醉汉,什么雷火的说的话未必是真!”
“也未必全是假,不是吗?”白衣男子笑了起来:“真主告诫我们,知识哪怕远在中国,亦当求之,说不定这个刘总兵就是我所需要的答案!”
商人站起身来,俯身对那白衣男子跪拜道“和卓,请您原谅我,您的智慧就仿佛大海一般没有边际,像我们这等凡人又怎么能理解呢?“
“不,不!”白衣男子站起身来,将商人扶起:“万物非主,唯有安拉!纵然是我的先祖也不过是一个凡人,何况我呢?又如何能接受你的跪拜?在造物主面前,我穆罕穆德。优素福和艾合买提兄弟你是平等的,后世都要凭自己的品行和功修来接受考评。而且这里是汉人的地方,你就叫我优素福兄弟吧!“(。)
第三十九章 逃亡()
“是!”商人恭敬的低下了头。
原来这个自称穆罕穆德。优素福的白衣男子乃是明末清初我国新疆地区重要的伊/斯/兰教派别依禅派中白山派的首领。公元七世纪末年,伊/斯/兰世界出现了一种叫做苏菲派的宗教派别,这种以神秘主义和出世主义而著称的宗教派别在形成初期遭到了上层统治者的严厉打击,为了躲避打击,在苏菲派中逐渐形成了一种以导师为核心小团体,导师向学生传播宗教知识,共同参悟,进行**和精神上的修行。
到了公元十五世纪这种原本为了个人修行的小团体已经发展成为组织严密的教团组织,有规模巨大的清真寺作为学校和修道的中心,首领由德高望重的大苏菲长老担任,拥有大量的土地和教产作为经济支柱,在教团内部存在严格的等级制度,下级成员对上级成员要绝对的服从,师承关系也由早期的传贤变为了世袭制,一般来说首领会在临去世前制定继承者,并给予其秘传以继承道统。当时的伊/斯/兰世界称其为互助会、兄弟会或者教团。
纳格什班迪耶教团就是中亚地区最为强大的苏菲教团之一,从其第三代教长阿赫拉尔开始,该教团就竭力沟通统治着当时我国新疆地区的东察合台系汗国的关系,企图获得在当地传教的权力。到了其第五代教长麦赫杜姆?阿扎姆时,其本人甚至于1533年前往新疆,在叶尔羌、喀什等地传教,大获成功,信仰该教派的信众称其为依禅派,即“完美的人”之意。但麦赫杜姆?阿扎姆死后,其诸子为争夺其位而自相残杀,其位为长子穆罕默德?伊敏所占据,其幼子伊斯哈格不愿寄人篱下,便1580年前往新疆另立门户户。得到当时的叶尔羌汗国首领马哈茂德汗的大力支持,其教派被称为伊斯哈格耶派,即黑山派;其长兄穆罕默德?伊敏本人虽然未曾前往新疆,但也派第四子穆罕穆德。优素福前往叶尔羌汗国。该教派被称为伊沙尼耶派,即白山派。由于麦赫杜姆?阿扎姆自称伊/斯/兰教创始人默罕默德女儿法蒂玛与第四代哈里发阿里的第十九代后裔,因此当时人称其本人与其后裔为“和卓”,即圣人后裔之意。黑山白山两派虽然创始人乃是叔侄,教理也并无什么差异。但为了争夺宗教、政治、经济权利,展开了极其激烈的斗争,穆罕穆德。优素福来到新疆后不久,就被叱为异端,被迫离开新疆,其一面四处传教,一面寻找再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