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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鼓吧!下令各军进攻!”刘成看到被打进一个楔子后,敌军的行动明显混乱起来,他们不知道是应该继续进攻,还是回头去挽救己方的主帅,这无疑是个大好的机会。
对于土谢图汗裘布来说,命运之神在这个下午显得格外的残酷。片刻之前胜利仿佛还唾手可得,明军与准格尔人的两翼都被土谢图人牵制住了,而盟友车臣汗硕垒距离拿下特木尔山也不过是咫尺了。但转眼之间,后院起火,硕垒不辞而别,中央阵线暴露出一个大缺口,敌军的铁甲骑兵冲进缺口,直朝着自己的牙帐杀过来,大地就好像一个巨大的陶轮,旋转起来,胜者变成了败者,而败者变成了胜者。裘布不禁感觉到一阵眩晕,下意识的一把抓住格罗喇嘛的袖子,问道:“上师,应该怎么办?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格罗强自压下心中的惊惶,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大汗,这没有什么,您身边还有一千多亲兵,可以坚持一会儿,只要下令两翼回援,就能将这些该死的家伙夹击消灭!”
“好,好,快吹号,吹号让两翼兵向中间合拢!”就如同绝大多数溺水者一样,裘布死死抓住那根稻草,也不管是否能救自己的性命,一旁的将领赶忙劝说道:“大汗,万万不可,两翼正与敌军激战,可进不可退,若是下令回援,只会一不可收拾,不如暂且避让就是了!”
情急之下,裘布哪里还听得进部下的谏言,一边挥舞着胳膊一边喊道:“吹号,快吹号!你这是要我死吗?”那将领无奈,只得吹动了退兵的号角。
呜呜呜!
号角声响彻战场的上空,这一瞬间几乎一切都凝固了。而转眼之间,就仿佛解冻的江河,一切都在摧折、分裂、崩决、飘荡、倒塌,人们相互拥挤、相互冲撞、相互践踏。片刻之前还在拼死向前的战士们现在却在争先恐后的逃走。一个头领失去了坐骑,他抢过一匹马,跳上去,没有头盔、没有武器,他挥舞着胳膊,大声叫着部下的名字,骂他们是胆小鬼,是懦夫,连女人都不如的东西,想要把士兵们赶回去,但士兵们却将其连人带马推倒在地,踩在脚下。战场上最可怕的便是溃败,结义的安答也相互屠杀,争夺一条活路,当真是如同惊涛骇浪一般。那些位于阵后的土谢图部的妇孺老幼看到这一切,失声痛哭,他们喊着自己丈夫或者父亲的名字,咒骂他们、哀求他们、鼓励他们;祈求男人们看在妻子与儿女的份上,回身战斗,哪怕死于战场,也不要或者看到自己的妻儿沦为奴隶。但那些早上还夸耀勇武、向自己的妻子与儿女许诺战利品的嘴,此时早已哑口无言,他们早已不认得自己的妻儿了。车臣台吉也带着准格尔人杀出来了,只管砍、杀、刺、任意宰割。而土谢图人却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敢,踏着死人与活人向前走,每一个人都失去了理性与勇气,沦为了恐惧的奴隶。草甸、树林、土丘都被那数万溃兵塞满了。呼号、哭泣、丢在草甸上的武器、旗帜、无所谓同族、无所谓上下、只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怖。
“整整四万大军,四万大军!”艾合买提站在驼城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正在溃败的土谢图人,他那张有着两个下巴的圆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半天功夫就全没了,全没了!”他脸颊上的肥肉不住颤抖,一副想笑却笑不出来的样子。
“嗯,经此一战,土谢图部只剩下一个纸上的名字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艾合买提回头一看却是刘成,不由得吃了一惊,赶忙笨拙的爬下驼城,向刘成跪下磕了个头道:“总兵大人恕罪,小人方才没看见您,还以为您现在应该在——”
“还应该在调度兵马,追击土谢图汗是吗?”刘成笑的十分轻松:“仗已经打赢了,何必再多费心力?这些事情就交给车臣台吉,这件事情他肯定比我热心多了!”
“总兵大人说的是!”艾合买提是个聪明人,立即就明白了刘成话里没有说出来的意思。刘成此次远征表面上理由是土谢图汗派人行刺自己未遂,而真正的原因是为了扫除己方北面的威胁,并避开后金的兵锋,消除己方内部的不稳定因素。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刘成都没打算在漠北留兵屯守,因此只要打垮土谢图部并确保填补其灭亡后势力真空的对己方友好就够了,追击也好、剿灭也罢,刘成其实都并不关心。而车臣台吉就不同了,他还指着这块胡人的龙兴之地兴家立业呢,只要土谢图汗一日不死,他就一日不能安心,毕竟裘布再怎么无能也是黄金家族的后裔,达延汗的直系子孙,被用来做聚集人心的旗帜就麻烦了。既然主要目的已经达到,刘成又何必为了车臣台吉的利益耗费自己宝贵的兵力与时间呢?
“不过既然大人是因为土谢图汗派人刺杀您才出兵征讨,那总得有个说法吧?”艾合买提想了想,小心的劝谏道:“蒙古人这边倒也不怕,只怕大人回中原后会有些麻烦!”
刘成听了,笑了笑并不太在意,艾合买提的意思他很清楚,无非是回去后要应付御史台的弹章。这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无论这次是胜是败,那些御史老爷一个“擅开边衅”的罪名是跑不脱了,至于“劳师糜饷”、“跋扈无礼”、“耗费民力”之类的帽子也会扣上几顶。但刘成却并不害怕,明代谏官虽然牛逼,上到天子、下到宰辅大臣、内臣宦官没挨过谏官骂的可谓是屈指可数,但归根结底这只是****皇权与用于制衡相权的一个工具。用通俗的话说,谏官的弹章就好比棍子,上面就算是把你骂的狗血淋头、俨然是千古罪人,要千刀万剐,但只要天子没有最后做出决断,那棍子就不会打下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败北()
而刘成这样一来,那些弹章对刘成最大的伤害无非是在士林之中的声誉罢了,他自然不会在意。不过他看了看艾合买提殷切的眼神,觉得还是应该给对方一点面子,便笑道:“也罢,来人,传令下去:若有捕得土谢图部酋裘布者,无论死活,皆赏银币一百,骏马五匹!”
“银币一百,骏马五匹?”艾合买提闻言吃了一惊,刘成给出的这个赏格也未免太少了点吧,虽说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可裘布不管怎么说也是漠北三大部的酋之一,莫不是刘大人肉痛赏金?艾合买提想了想,小心的说:“大人,这赏格是不是低了点,只恐起不到悬赏的作用吧?要不这笔赏格便由小人出了,就算是祝贺大人此番大胜的贺礼!”
“哼!”刘成冷笑了一声:“不必了,这厮也就值这么多,就这般传令下去!”说罢扭头便走,艾合买提无奈,只得跟了上去。
夜色已深,但特木尔山下却一片欢腾,大军的营地里洋溢着欢庆的笑语,马奶酒像水一样被迅消耗。“济农大人万岁!”土默特人与察哈尔人高声欢呼,一扫先前被刘成击败后的颓丧与阴郁。对于这些漠南蒙古人来说,胜利是忠诚之花最好的肥料,如果刘成能够给他们不断带来胜利、战利品与牧场,那他是不是汉人又有什么关系?的确,他不是黄金家族的后裔,甚至连蒙古人都不是,可他的妻子是也先太师的血脉,他的养子是达延汗的嫡系子孙、未来的蒙古大汗,是完全有资格担任济农之位。在大汗成年之前,在济农的指挥下南征北讨难道不是每一个蒙古勇士,尤其是身为大汗亲领的察哈尔人的义务吗?
“妹夫,亲爱的妹夫!我们今天赢的太漂亮了,只可惜那个裘布跑得太快,没有,没有——”说到这里,车臣台吉的舌头都有些打结了,从裘布牙帐里找到的一桶桶蜂蜜酒、马奶酒、青稞酒已经把他的舌头与下颌黏在了一起,
刘成抿了一口酒,笑道:“无妨,土谢图部的妇孺牲畜都已经落在我们手里,接下来马上就是冬天了,没有牲畜、没有帐篷,那个裘布翻不了天的!”
“是的,他肯定跑不了!妹夫,你放心,只要我一抓住那裘布,立刻把他的的脑袋砍下来,漆好了送给你!“说到这里,车臣台吉亲热的搂住刘成的脖子,笑道:“要不我们结为儿女亲家吧,你与我妹妹有了女儿,就嫁给我的儿子,若有了儿子就娶我的女儿!”
“这个——“刘成听了一愣,车臣台吉与自己的妻子是同父异母的兄妹,那自己将来若和敏敏有了孩子,与他的孩子岂不是堂兄弟姐妹?这岂不是近亲结婚?可左右听到的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莫不是当时蒙古人对这方面不忌讳?刘成想了想,决定还是巧妙的拒绝为上。
“也好,只是我与敏敏还没有孩子,不如你把女儿许配给阿布奈吧!他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但在我眼里与亲生无异,而且他是未来的蒙古大汗,身份高贵,你觉得如何呢?”
车臣台吉虽然喝了不少酒,但脑子并没有糊涂,他方才提议与刘成联姻亲上加亲的目的是为了在将来争夺父汗基业的斗争中获得一个有力的外援,以抢得先机。而阿布奈虽然身份不是刘成的亲生,但却是唯一的养子,在草原游牧民族中,养子与亲生儿子的权利差距不大,更不要说未来的蒙古大汗这一身份,而自己只需付出一个女儿来。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也好,那就这样定了!”
定了结亲的事情,去了车臣台吉的一个心事,他灌了几大杯蜂蜜酒,猛地从坐垫上跳了起来,在帐篷中央又唱又跳起来:“黑夜中的星星是草原苍狼的眼睛,狂风呼啸是它们在歌唱!”帐篷里的一半人也在随着他高声吼叫,就连本来已经喝醉的人也被吵醒,参加了进去,众人的嗓门震得帐篷顶部沙沙作响,溅落不少尘土。
“大人!”
就让他们唱吧,跳吧,反正都是我手中牵线的木偶!刘成一边想着,一边把玩着精致的宝石金酒杯,那是一个足有一尺高的金杯,杯身共有六面,每一面都镶嵌着珍贵的宝石,还有两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