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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鹤城微微一笑,也没有解释,他轻击了一下手掌,同护卫呈上的皮包里取出一张特制的羊皮纸,用一支颇为奇怪的羽毛笔在上面写了几行字,又从腰间取出一枚印章盖了一下。对那个汉子招了招手:“你过来!”
那汉子已经被摔的七荤八醋,但还是不敢违逆徐鹤城的命令,他畏畏缩缩的走到徐鹤城面前,徐鹤城将那张羊皮纸递给那汉子,笑道:“做的不错,你拿这个去崇武门旁边的洪阳号,拿这个就能领两千两银子。”
那汉子捧着那羊皮纸,一时间竟然痴了,短短的半顿饭功夫,他从狂喜到绝望,又从绝望到狂喜,心情变化之剧烈,整个人站在那儿一时间呆住了。
“原来是这厮把你引来的!”徐万仞冷笑了一声:“我本想让他引来本教的教众帮我脱困,却不想引来了你!”
“呵呵!”徐鹤城笑了笑:“小弟,瞧你这话说得,莫非为兄我就不是本教的教众?”
“不错,不错!”徐万仞突然大笑起来:“你的确是本教的教众,可你不但是本教的教众,还曾经是本教的教主!”说到这里,他的脸色突然一冷:“你今天是来杀我的吗?”
徐鹤城笑了笑,却没有回答徐万仞的问题:“蛊惑江南四大公子,左都御史的儿子,刺杀当朝次辅。还能从北镇抚司数百番子的围捕中逃走,沿着下水道跑出数里远,逃出生天。那下水道我也仔细看过了,当真是不知道你怎么走过来的,做哥哥的也只有说个‘服’字了!”
“那又如何,还不是逃不脱大哥你的法眼!”徐万仞冷笑了一声,突然撕开自己的衣襟,露出毛茸茸的胸口,拍了拍心口:“看在一奶同胞的份上,给我一个痛快吧!”
看到躺在地上的徐万仞,徐鹤城这些年来他在脑海里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设想过报仇雪恨的场景,可看到昼思夜想的仇人就躺在自己面前,手起刀落就能报仇雪恨,他一时间心里反倒有些空落落的,不知道应当如何是好起来。躺在地上的徐万仞见徐鹤城呆呆的站在那儿,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冷笑道:“怎地,大哥你别告诉我念着兄弟之情下不了手吧?”
“哼!”被徐万仞的声音惊醒,徐鹤城想起当初被小弟出卖,夺取了自己的继承权,迫使自己不得不远走他乡的往事,脸上现出一片厉色:“自从十三年前那次事情之后,我徐鹤城与你早就恩断义绝,就没有你这个兄弟!”
“那你为何还不下手,莫不是还要开香堂,邀集江湖同道,在无生老母面前将我三刀六洞,千刀万剐不成?”说到这里,徐万仞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神情。
徐鹤城听了一愣,旋即意识到对方是在嘲笑自己,原来当初他年轻时虽然把主要精力花在拳脚枪棒和结交江湖同道上,但也知道自己要继承父亲红阳宗教主的位子,因此他也花了不少心思在教中经卷上,而年纪要小些的徐万仞却根本懒得看这些东西,就连《弥勒下生经》、《大小明王出世经》这种普通教众都背的滚瓜烂熟的经卷都懒得翻看一下,整日里都与那些官宦子弟花天酒地,为此徐万仞也没少挨父亲训斥责骂,可没想到老父死后,他却依靠与官府的关系将众人视为年轻有为的兄长逐出教中,自己抢占了父亲留下的基业。若是几年前徐鹤城听到对方这般说,定然会勃然大怒,而在经历了这些事情后,他的见识和性情早已大变,不复当初的样子。
“不,那些不过是用来糊弄村妇愚夫的东西,我自然不会用在你身上!”
“哦!想不到兄长这些年倒是长进了不少!”
徐鹤城没有理会徐万仞话语中的嘲讽,径直问道:“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当初你为何要做出这等事情来?”
“为何要做出这等事?”徐万仞冷笑了一声:“兄长你问的好生可笑,我问你,婴儿为何生下来就知道吃奶?毒蛇为何在咬人的时候知道注入毒液?天下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像你这样一个庸碌之辈,不过比我早生几年,那基业就应该归你,天下间岂有这等可笑的事情?”
“庸碌之辈?”徐鹤城闻言一愣:“你说我是庸碌之辈?”
“莫非你还不服气?”徐万仞冷笑道:“我知道你有一身好武艺,慷慨好义,大伙儿都夸你是河朔第一条好汉。可是这又有什么用?你枪棒使的再好,又能对付几个人?江湖上名声再大,振臂一呼,又有几个人会破家相从?你一身功夫就算练到天上去了,也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随便一个举人,一张同年帖子就能将你拿了去。当初我夺你的位子,你那一身好武艺有用吗?在这个世界上,权力才是最要紧的,这次如果不是你作梗,我便能利用陈贞慧那个蠢材打入复社里,那儿每年考上的进士就有三五个,举人秀才更是数不胜数,便能操纵士林清议,就算是当朝辅也要卖我三分薄面,红阳宗历代先人有哪个能做到这一步的?若是你接了位子,能比我做得更好?”
徐万仞说完这一番话后,就紧盯着徐鹤城的脸,他深知自己与兄长仇深似海,这次落到对方手里想要活下来是难于登天,只望能够激怒对方挨个一刀来个痛快的,免得受那些零碎辛苦。只是徐鹤城却没有像他想的那样被激怒,反而笑了起来:“你说的不错,比起你来,我当初的确不过是个庸碌之辈,武艺再高也不过是个一勇之夫。来人——”说到这里,徐鹤城做了个手势:“把这厮给我绑了!”
“你要干什么?”徐万仞见状反倒慌了,他向后退了两步背上接触到一个硬物,一模却是墙壁,已经无路可退了。
“当初我的确是个一勇之夫,可现在我已经不是了。我只是想让你看看,现在到底谁才更配做这个教主之位!”
大同,甸顶山。
天色将明,一头母鹿警惕的穿过一片杂木林,经过连续几个晴天后,地上的雪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很多地方已经露出了黄色的草。它低下头,用蹄子刨开积雪,啃食肥美的草根,这是它渡过冬天必须的食物。这头警惕的畜生每吃几口,便抬起头来四处张望,一对耳朵更是直楞的高高的。在寒冷的冬天里,无论是食草的还是食肉的,都处于饥饿之中,无论是人还是野兽,危险无处不在。
突然,母鹿抬起头来,它警惕的向西面望去,它那双灵敏的耳朵捕捉到了某些信号,随即它转过身,迈动那四条矫健的长腿,向杂木林中跳去,熟悉的那儿让它觉得更加安全。(。)
第一百七十九章 围猎()
当母鹿距离杂木林还有二三十丈的时候,林中传来<
“如何,这围猎的感觉不错吧!”刘成笑嘻嘻向一旁的杨嗣昌问道,两人的位置正处于一个山谷的入口,在两三里外千余骑正组成数只无形的大手,扫过草甸和疏林,将其中的野兽驱赶出来,这些惊惶的野兽被号角声和骨哨声吓得了疯,力狂奔。
杨嗣昌没有立即做出回答,他的目光扫过四周。在他们的身后是一顶奢华的帐篷:丝绸制成的表面,黄金铸造的尖顶,用三层鹿皮制成的表面十分轻软,还等抵御最猛烈的寒风,据说这是刘成从土谢图汗那儿夺来的战利品。在四周则是较小的皮帐篷和树枝搭成的棚屋。在金帐的外面是几处篝火,篝火周围站着一些蒙古人,他们都反穿着羊皮、狐狸皮、狼皮或者熊皮制成的外衣。有些人站着,倚靠着他们的长矛和鸟铳,有些人在整理着绳网,还有些人在火旁烤着角弓,好让其软些好上弦。在后面的杂木林里,一队身披铁甲,手持十二尺长矛的骑兵正有秩序的出来,排成两排横列,他们锋利的矛尖在火光下闪着寒光。
“刘镇台,你打一次猎怎么这么大的架势,倒像是在打仗一般!”
“是吗?”刘成笑了笑:“其实这打仗与打猎也没太大区别,无非是打猎射的是野兽,打仗射的是人!”
“是吗?本官倒没见过会拉弓放铳的鹿和狼!”
“铳也好,弓也罢,若是不在该在的位置,又有何用!”刘成笑了笑,他注意到今天的杨嗣昌神情有些恍惚,倒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不过他没有开口询问,他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杨嗣昌应该很快就要主动开口了。
一阵急促的鸟铳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杨嗣昌将自己的目光向枪声来处望去,只见在骑队的躯干下,兽群们冲向一片树林,隐藏在树林后的铳手们打了一排铳,顿时倒了一地,惊惶的兽群偏转了方向,在骑队的驱赶下朝他们这边逃来。
“轮到我们了!”刘成笑嘻嘻的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杨嗣昌没有说话,在一旁曹文诏的帮助下上了马,刘成跳上战马,向谷口跑去。为了便于使用弓箭和鸟铳射杀猎物,在谷地的两侧都张着网,网后面则是拿着长矛和火把的士兵,他们的任务是把野兽驱赶到猎人那里去,假如有陷入网里的猎物,则用长矛将其刺死。
刘成与杨嗣昌的位置是在谷口的一个小土丘上,这个位置的视野是最好的。郝摇旗徒步站在刘成身旁,拄着一面长盾,腰间挂着几柄短斧,在他的身后还站着四五个亲兵,他们都带着上好铅子的鸟铳,随时准备递给刘成。刘成在马上,正向远处望去,而杨嗣昌在一旁,依旧神情恍惚,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时从远处传来一阵号角声,这是远处的哨兵出的,意味着兽群距离近了,随即便沉寂了下来,人们甚至可以听到北风吹过积雪的那种轻轻的嗖嗖声。小丘下面的蒙古人们望着积雪的谷口空地,那儿只有北风轻轻掠过,他们整理着手中的武器,想着哪一种动物会最先出现。每一个人都在期待着丰富的猎物,因为他们知道济农大人最喜爱的便是武艺高强的勇士,能射杀猛兽的勇士,都会得到丰厚的赏赐。
最先出现的是几只野狼,这些狡猾的野兽立即就现了前面的猎人,它们掉头想要寻找另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