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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江真仁的神情一直显得很黯淡,几乎很少说话,并没有流泪。但是我知道,一个人在极度悲痛的时候反而是不会流泪的。我很悲痛,但是苏华毕竟和我没有过刻骨铭心的情感,所以我流泪了,我的眼泪不自禁地就在朝下流淌,完全法克制。我的脑海里面像电影画面一样地浮现出自己曾经和她在一起时候的情形,而那些画面直接就打开了我的泪腺。
回程的时候我发现他也是自己开车到那地方的,是一辆白色的宝马。我知道他赚了不少的钱,但是没想到竟然到了可以买宝马的地步。我的心里顿时不少滋味起来。不是我嫉妒他赚了钱,而是觉得苏华很不值,同时也为苏华感到不值:当初我可是看在苏华的面上才帮江真仁的,但是苏华现在却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她什么都没有享受到!
江真仁过来和我握手,“冯笑,谢谢你能够来。”
我淡淡地道:“她是我师姐。”
他点头,“我还要谢谢你对我的帮助。不过我觉得现在什么意思都没有了。冯笑,你是一个好兄弟,我很对不起你。当初我完全是利用苏华和你的关系,其实我的内心并不想和她复婚。道理很简单,我是男人,不可能原谅她对我的背叛。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最缺的就是钱了,心想只要自己有了钱的话,难道还找不到一个漂亮女人当老婆?但是现在我知道了,失去的再也不会回来,我曾经不原谅她其实是一种极度的自私。现在她已经走了,我拿那些钱、开这样好的车又有什么用呢?”
说到这里,我清楚地看见他流下了几滴眼泪,它们都掉落在地上的一个水洼里面。
我没有说话,心里在感叹。
他揩拭了眼泪,继续对我说道:“冯笑,以后不要再给我介绍什么业务了。我现在的钱够用了,苏华的父母就她一个女儿,现在她走了,我得去把老两口接来。我想好了,苏华不在了,我要替她为她的父母养老送终。哎!为什么?为什么很多事情总是要事情发生了之后才会悔悟呢?为什么啊。。。。。。”
他离开了,孤零零地去到了他的那辆白色的宝马车上,随即就看到他猛地踩着油门冲了出去,溅起的泥水即刻污染了宝马的洁白,他继续在加大油门,仿佛发疯了似的。这一刻,我内心的感慨更加强烈了。是啊,江真仁说得对,为什么我们总是在事情发生后才知道悔悟呢?
回去后我一连几天都闷闷不乐。后来有一天忽然想起了唐院长的事情,于是才给康德茂打了个电话。
在一家茶楼与他见面后我试探着问了唐院长那件事情该如何处理。当然,我不可能告诉他我和唐孜之间的关系。我只是说唐院长是我的老师,很好的老师,来找他出主意完全是因为受老师所托。
“他说的没错。你们章院长那里确实很重要,任何一个领导都希望自己的接替者不是自己的敌人。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康德茂笑着问我道。
“为什么?”我不明白。
“你知道普京接替叶利钦任俄罗斯总统的时候叶利钦提出了一个什么要求吗?”他接着问我道。
“我不知道。你说吧。”我觉得他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我知道他一定很有深意。
“叶利钦交权前夜,普京签署了赦免叶利钦家族任何可能的经济和政治罪行的法律。这是叶利钦对普京掌权提出的要求之一。”康德茂说,“其实道理很简单,现在那些有实权的官员大多都会多多少少有些问题的,他们当然不希望自己的继任者去翻自己以前的那些老账了。”
我恍然大悟,“有道理!”
“章院长那里很好办啊?凭你岳父和他的关系说一下这件事情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其实章院长需要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到时候他不反对你老师当院长就行,当然,如果他支持的话就更好了。”他说。
我说:“道理是这样。不过我岳父好像最近没有答应章院长的一个要求,所以我估计这件事情有些麻烦。”
“我给你一个信息。”他笑道,“最近省里面准备在省城的东边开辟一大片土地出来,然后把省城里面的大学全部搬迁到那里去。一是为了打造一个标准化的大学园区,二是解决大学扩招后目前校园容纳能力薄弱的问题。你们医科大学到时候也会整体搬迁。你们学校的地盘可不错,而且今后大学新区的建设项目也是一块肥肉啊。”
“什么时候开始这个项目?”我问道,心里暗自惊讶。
“今年底、明年初。很快了。”他说。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那必须得章院长当上学校那边的校长再说。”我说道。
他笑道:“那是当然。他如果当不上校长的话,你的老师也不可能接替你们章院长当你们医院的第一把手了。”
“学校的校长更是得由省委组织部任命。”我说。
“常务副省长一句话还不能解决一个校长或者一所医院院长的职务问题?关键是你得找对人。”他笑着说道。
我也笑,“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他摇头,“我不行。我就是一个小小的秘书罢了。章院长的事情他自己肯定有门路,你可以不怎么去管他。不过据我所知,他找的好像就是你的岳父。可能我的消息不一定准确,因为我不怎么特别地关注你们医院的人事安排。谁叫你对当官不感兴趣呢?不然的话我会随时注意你们单位的人事动向的。所以,你老师的事情很简单,或许并不需要黄省长出面就可以解决。”
我再次糊涂了,“那我究竟去找谁啊?”
“林书记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她出面有时候也是可以代表某些领导的。冯笑,我只能言尽于此。”他说。
我顿时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其实是在说唐院长的事情还不值得黄省长出面。林育就可以了。并不是林育本身有多大的能量,而是她身后的人是黄省长。
现在我才发现,有些复杂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只不过是我不懂那些事情的关窍罢了。
接下来我去找林易。
他一见我就对我说:“我还正说找你呢。我和小楠的妈妈正说找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情?”我问道。
“我们觉得小楠老是在家里不是很好。那房间的空气毕竟不大好,夏天马上就要来了,很容易出现感染什么的。你是医生,应该知道完全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我们想把她送到医院里面去。这样对你和孩子都有好处。你觉得呢?”他说。
“但是医院里面更容易感染啊。”我说。
“那要看什么样的医院。你们医院虽然是三甲医院,也就是医疗技术好一些罢了。住院条件还是很差的。我们省有一家高级干部疗养院,那地方在郊外,空气比较好,又是单人病房,里面的医生技术也不错。你觉得怎么样?”他问我道。
“我抽时间去看了再说吧。”我说。
“还抽什么时间啊?我们现在就去。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我们在路上顺便说吧。”他说。
我觉得这样安排倒是不错,于是即刻就答应了。
他安排的是那辆加长林肯。我诧异地看着他。他笑道:“到那样的地方还是应该讲一下面子的,毕竟在那地方疗养的大多数是我们省的领导干部。”
“他们同意小楠住进去吗?”我担心地问道。
他笑道:“这你不用担心,我和那里的院长说好了。他们也想赚钱是不是?我都和他们谈好了,每年两百万包干。”
“这么贵?”我不禁骇然。
“贵什么贵?”他摇头道,“我们挣钱来干什么?挣的钱不花等于是白纸。挣钱的乐趣不仅仅在挣钱的过程当中,而且更多的是如何把它们花出去。小楠是我的女儿,给她花钱治病是应该的嘛。你说是不是?”
我深以为然。
随即他问我道:“说吧,今天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问道:“章院长最近来找过你是吧?他想让你安排那位知名导演给他的女儿安排一个角色是不是?”
他点头,“我没答应他。不是因为其它,我觉得你们这位章院长胃口太大。胃口太大的官员会很危险,我不想继续和他接触。”
“医院的项目不是已经正在进行吗?他如果出了问题的话岂不是一样会出问题?早知道如此的话当初就不应该和我们医院合作才是啊?”我不大理解。
“当时也只是权宜之计。我的目的并不是针对你们医院的那个项目,我看到的是未来。听说近期省里面专门规划了一处大学园区,到时候你们医科大学将整体搬迁到那地方去,医科大学那块地皮不错,今后新区的建设也是很大一笔业务。我听说你们章院长今后很可能担任学校那边的校长,所以我才答应了你们医院的那个项目的。当然,我的目的也是想通过那个项目了解一下他的为人。”他回答说。
“现在你觉得他很危险了。所以就不准备继续和他合作了?”我问道。
他却在摇头,“那倒不是。我是想给他一个信号,希望他的胃口不要那么大。不是他随便提出一个什么条件我都会照办的。”
“林叔叔,你想过没有?像他那样的人很可能今后会记仇的。现在他还没有当上校长,手上还没有掌握那么大的权力。但是一旦他坐到了那样的位置上去了之后,一旦手上掌握着巨大的资源了,说不一定就会和你闹别扭的。我听别人说过一句话,谈判是需要本钱的,现在他的本钱小,所以拿你没办法,但是今后就难说了啊。林叔叔,我觉得你没必要这样做,得不偿失。如果你觉得他真的可能在今后会出什么问题的话,还不如现在就完全断绝和他的关系。”我说。
“那你们医院的那个项目怎么办?毕竟我现在已经投进去了那么多的钱了。”他说。
“反正会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