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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驾高姓大名?!”李慕禅沉声道。
他乍见此人突兀出现,心中紧了紧,随即深吸一口气,调节身心,很快放松下来,仔细打量这青年。
此人相貌英俊,但双眼狭长,嘴皮极薄,不像是宽厚人,身材颀长,一袭青衫飘飘,腰悬长剑,颇有几分少年英侠的潇洒气度。
青年懒洋洋的,像是睡觉刚醒,歪头打量他,微微一笑:“前一阵子你在这儿杀了人吧,他们是我兄弟。”
“你是来报仇?”李慕禅道。
“不错。”青年点头,笑眯眯的:“唉,我那兄弟也倒霉,竟死在一个小秃驴手上,不报这个仇,他岂能瞑目?”
李慕禅淡淡看着他:“不必多说,动手罢!”
青年笑眯着眼睛,迎着夕阳,目光锋利如刀,脸上带着笑:“小秃驴,可有什么要做的,未了的心愿,说不定我一发善心,帮你一把。”
他笑眯眯的说话,嘴里却秃驴秃驴的叫,显然是想激怒李慕禅。
李慕禅淡淡看着他,平静的道:“你若怕了就走吧,我饶尔一命,不然就别废话,婆婆妈妈惹人笑!”
青年冷笑:“那就下去陪我兄弟吧!”
他身形晃了一下,腰间升起一道寒光,如白虹贯日,瞬间到了李慕禅眼前。
李慕禅弓步、挥剑,一气呵成,自然的使出了梅花十二剑第一招,标准之极,丝毫不差。
“叮”两柄剑相斫,声音清脆,袅袅不绝。
青年长剑一荡,身形滞了滞,露出惊愕表情。
李慕禅双眼蓦的变亮,寒光一闪,青年忽然一顿,停了下来,背后冒出一截儿剑尖,染得血红。
李慕禅一抽剑,热血顿时喷溅而出,咝咝作响。
“呃”青年死死瞪着李慕禅,长剑扬了扬,缓缓脱手,掉落草地上。
右手颤抖,指着李慕禅,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被涌出的血堵住了,只能发出嗬嗬声。
“砰”他俯趴到草地上,身子轻轻抽搐着。
李慕禅脸色煞白,动手时所有心思皆被摒去,一念专注于对手,此时一放松下来,有贼去楼空之感,所有的精气神好像都聚在这一刺之中。
他盯着青年,暗自思忖:这青年的剑极快,亏得自己力气大,震开他的剑,趁其没恢复,使出练了十几年的一刺。
他明白,这一次自己侥幸之极,亏得练了梅花十二剑,否则,一招也接不住,只能不顾他来剑,直接刺出,以命换命。
他这一刺固然快,却不敢保证一定快过对方,练武之人出手多快,他心里没底,起码,自己这一刺比二姐差远了。
力大无穷,梅花十二剑,疾刺,这三者皆备,才侥幸捡得一命。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露出悲悯之色,慢慢弯下腰,在那人身上蹭了蹭长剑,蹭去鲜血,然后把剑归鞘。
随后,他摘下左手佛珠,双手合什,阖眼喃喃低语,迅速念了一遍超生咒。接着大步疾行,迅速离开。
第13章 琐事()
夕阳落山,李慕禅恰恰走进家门。
小院很安静,东边花圃里一朵朵鲜花竞相开放,散发着泌人花香,弥漫在整个院子里。
这时候,老爹应该在花圃旁侍弄这些花儿的,今天却不见人影,他觉得奇怪,扬声道:“有人在家吗?”
“小叔!”清脆声音中,赵依依从厨房匆匆出来,手上沾着白面,左颊也沾了一点儿。
赵依依过来,轻捋鬓边垂下的一缕秀发,笑了笑:“李健家要开酒席,爹娘都去帮忙了。”
李慕禅笑道:“小健家要办喜事了?”
“是,明天要订亲。”赵依依笑着点头。
她穿着青碎花衣裳,围裙是雪白的,加之皎皎无瑕的脸庞,整个人气质素洁秀雅,在暮色之中,更增几分楚楚动人。
李慕禅常感叹,扼腕不已,大哥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如此娇美女子,竟不知珍惜,天天吵架。
他强逼自己移开眼睛,不看她,笑道:“他们不回来吃饭了吧?”
“是。”赵依依轻轻点头,笑道:“小叔你先去歇一会儿,我擀了面条,就快好了。”
“好。”李慕禅点头笑笑,回了自己屋。
解下长剑,凑到鼻前嗅了嗅,似乎残存淡淡血腥气味,他摇头笑了笑,将其横放到床头。
他合衣躺下,枕着胳膊仰面朝天,怔怔看着屋顶。
暮色已深,外面传来阵阵狗叫,还有一些大人的吆喝声,是在唤自己孩子回家,还夹杂着小孩子的嘻笑声。
屋里没点灯,他躺在黑暗中,心中一片宁静,刚才路上的情形,恍如一场大梦,越发变得不真实。
他如今想来,也有些怪,自己竟然平静的抹了剑,然后离开,没有丝毫不适,难道自己是冷血之人?
随即摇头微笑,自己定力深,却并非冷血,这一世活来,反而变得更温情,如此冷静,源头是自己曾修炼过佛家的观法,不净观,白骨观。
虽然火候不深,对死人已经免疫。
况且,他知道死是怎么一回事,没那么可怕,对杀人也没什么负罪,只是把对方送往别处罢了。
他又想道,这一次是梅花十二剑建功了,看来剑法是保命的本钱,需得下大力气来练,成为本能,如今天这般,不假思索,下意识的使出。
没想到,练了一个下午,竟有这般奇效,一者是自己运气好,再者是紧张之后放松,后面效果更佳。
如此看来,自己练剑不能一味的苦练,需得有张有弛才妙。
在黑暗中想着,一个念头一个念头,清晰如珠。
外面传来大嫂赵依依的声音:“小叔,饭好了,出来吃饭吧。”
“来啦。”李慕禅应一声,伸手抓起床头的剑,起身离了床往外走。
推门出来时,剑已经挂在腰上。
从现在开始,剑不离身,他隐隐有了踏入江湖的觉悟。
出得屋来,赵依依正端着两盘菜,扭细腰进来,脚步轻盈无声,姿态轻盈优雅,李慕禅心跳了一下,马下压住,微笑道:“嫂子做了什么。”
赵依依放下盘子,一边解围裙一边道:“都是你喜欢吃的,一盘卤牛肉,一盘鱼片,还有两个小菜。”
“好,有劳嫂子了。”李慕禅笑道。
这鱼片可不容易做,需得细心,耐心,每次做的时候母亲都抱怨麻烦,看来大嫂没少忙活。
“大哥这几天还不回来?”两人对面坐着,李慕禅漫不经心的问。
屋里点头两盏油灯,灯光明亮柔和,赵依依的脸颊白里透红,娇艳欲滴。
她正递给李慕禅筷子,闻言动作一顿,秀气眉毛轻蹙一下,点点头:“嗯,说这一阵子忙,要过几天回来。”
李慕禅道:“大哥确实是忙,我在府里也见不着他人。”
“嗯。”赵依依低下头,不说话了。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李慕禅暗叹一声,看来自己的开解不成功,两人还在闹着矛盾,这可不是好事。
都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的,这两人倒好,一直闹冷战,大哥呢,大男子主义,不会服软的,大嫂呢,也是个有脾气的,两人僵在这儿,谁也不让谁,可能冷战两个月了。
李慕禅暗自叹息,他们成亲以来就没有甜蜜祥和的日子,一直处于冷战中,真是令人担心啊。
“嫂子可去过梅府?”李慕禅装做看不出她脸色,一边挟菜,一边随口问。
赵依依低着头,摇了摇:“没呢。”
李慕禅道:“那我明天带嫂子去见识一下吧,梅府很漂亮,中央是一个大湖,景色极美的。”
“不用了。”赵依依迟疑一下,摇摇头。
李慕禅看了看她,叹道:“好吧。”
他想想也放弃了,大嫂去了,依大哥的性子,说不定要恼怒,当场发作的,两人会闹得更厉害。
他见赵依依心绪不佳,便开口讲了一个笑话,然后说些天枢院的趣事,一会儿功夫就逗得赵依依咯咯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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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半夜,李柱子与秦氏才回来,李柱子一身的酒气,变得唠唠叨叨,满脸笑开了花,仿佛变了个人。
他平素一直板着脸,严肃庄重,沉默寡言,只要他一笑,家里人就知道他喝高了,一旦喝高了,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若是平常,秦氏还能管住他,一旦喝了酒,天老大他老二,秦氏的话也不管用了,只能任由他唠叨。
他唠叨的话又是老一套,拉着李慕禅坐在跟前,然后不停的埋怨自己,捶足顿胸,说家里当初太穷,自己一念之差,答应了法性老和尚,让三儿你出家当和尚,要不然,三儿你如今也娶上媳妇了。
他本想着,当了和尚不要紧,等三儿你到了年纪就还俗,娶妻生死,可没想到,皇上去年突然下了一道“禁俗令”,出家人不能还俗了!
秦氏在一旁摇头,赵依依在一旁端茶倒水,抿着嘴垂下头不说话,李慕禅则乖乖听李柱子唠叨,苦笑连连。
折腾了好一会儿,李柱子终于累了,李慕禅忙扶他回屋子,躺下了,一家人才松了口气。
“你爹看到小健要娶媳妇了,心里不好受,没喝多少就高了。”秦氏叹了口气,道:“你现在还不了俗,成他心病了。”
李慕禅苦笑道:“我这样挺好,不想有什么女人,爹也真是”
“没有女人哪成!”秦氏摇头,道:“男人总是要有女人的,要不然,岂不白活了这一辈子?”
李慕禅笑了笑,摇摇头不再多说。
他前世结过婚,也离过婚,对娶妻生子实在没有那般渴望,只是隐隐有一丝遗憾罢了。
他道:“娘,我今晚去寺里过夜。”
“嗯,去吧,早晨回来吃饭!”秦氏点头,扬声道:“依依,给三儿弄些干粮带着!”
“哎。”赵依依在厨房里答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