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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不算什么,安置家里的用度本官可以。。。。。。。。。”
“不不。。。。。。不是。。。。。。。”赵老三连忙摆手道:“娃儿仁义着呢,不敢要官家的钱财,只是想让大人给他的姨兄带个信儿,让他照顾家里直到他回来为止。”
“哦,到是没想到,乡野之地却是能出这等义士。”县尉大人先是赞了一句,接着问道:“他的姨兄叫什么名字?本官回去叫人告诉他知道就是了。”
当张世文几个字从赵老三的嘴里吐出的时候,县尉大人初时还不以为意,之后眼睛在赵老三有些诡异的面容上逡巡了一圈,才觉出了不会,立时眼睛睁大,哑声问道:“张世文?可是县上盐监张大人?”
。。。。。。。。。。。。。。。。。。。
此时烦恼的可不止这些人物,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烦恼,大人物也有大人物的心事。
长安,天下风流汇聚的长安,这里曾有放歌纵酒的诗豪剑客,也曾有头角峥嵘的绝世名将,更曾有腹有山川锦绣的国士良臣,富甲天下的巨商大贾,他们聚集于此,缔造了极盛的大唐天下,而如今,多少风流尽成过眼云烟,自大唐玄宗年间,安禄山史思明为乱,纵兵攻陷长安,毁坏宫室无数,乱兵去后,不过百二十年,梁王朱温效法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次年,朱温轼天子自立为帝,迁都开封,临去之前,在长安纵火,数百年名都古迹由此尽付一矩,终成瓦砾。
后垄右李氏起兵,尽据关中之地,于长安废墟之上重建都城,到如今已有二百余年,经李家刻意营造,长安虽说在许多方面还不能跟当年极盛之时相比,但繁华之意已显,此时的长安无论在规模上还是在人口上面,也只有后周都城开封可以相比了。
不说这些闲话。
长安明德坊相府后园。
一屡琴音随风飘扬,这里是西秦中书省同门下平章事权知枢密事知密阁大学士太子少师杨感杨抒怀的府邸,杨感出身西秦将门杨氏一族,其祖杨业字继业,乃西秦名将,历任金明寨都统,秦凤西路统治副使,延边镇都指挥使同知,后左迁京兆府宣抚使,殿前司指挥使太子少保,后戍潼关,威名赫赫,被当时北方的契丹人称为杨无敌,当时西秦高宗见了他也只呼令公而不名,此时杨氏一门已一越而为西秦豪门之列。
杨氏一门以武传家,到了此时已有二十七代,到了杨感这一代,却是出了他这么个异数,杨感自小聪慧绝伦,六岁能文,七岁能诗,却对舞刀弄棒丝毫不感兴趣,兼其心高气傲,也不要朝廷恩荫官爵,八岁中童生,九岁举人,十五岁就已进士及第,殿试之时,一篇时论针砭时弊,字如珠玑,令群臣侧目,皇帝龙颜大悦之下,亲赐表字抒怀,是为天子门生。
至此,杨感官途坦荡,再加其才干非凡,虽说少年成名,锋芒太盛了些,但还是以三十岁的年龄一路升迁为吏部侍郎,就在人们以为这位年轻而又野心勃勃的大人终究有一天会入主中枢的时候,西秦昭武帝却老来糊涂,不顾群臣反对,一意孤行,起兵伐夏,最终却是损兵折将,更有西镇指挥使任得敬断后被围,降附西夏,满朝哗然。
昭武皇帝下罪己诏,退位,皇长子李从业即位。
而杨感因为和任得敬交从甚密,再加上木秀于林,锋芒毕露的缘故,也就成为了皇帝一时冲动之下,最好的遮羞布和替罪羊,被贬至岭南烟障之地,这一去便是十年,直到平帝李从业病殁,正德帝李晔即位,四十岁的杨感才在杨氏一族的努力之下,被新君招回,这位当年曾名动长安的少年才子经历了这次挫折之后,却是锋芒尽敛,实心任事,一步步,历二十年,终是坐到了这个位极人臣的位子上。
此时正是初春时节,风中带着些暖意,实际上却是冰凉刺骨,再加上冬天大雪,此时冰雪还未全部消融,天气自然暖不到哪里去的。
杨府本就阔大,这后园也小不到哪里去,如今虽说各国并立,重演春秋故事,但终究都是汉家子民,南方的建筑风格在唐时就已传入北方,建宅造府都讲究的是一个山水相映,门廊九曲,尤其是园林方面,讲究整齐雄浑,左右对称的北方建筑风格已经融入了不少的变化,所以杨府后园一眼望去,却是林木森森,遮遮掩掩之下,才能看见少许斗角飞檐,可见已是深得南北园林之要,这时虽是初春时节,但从别处移植而来的桃梨丁香却已经开了个满园,映着园中一片湖水,再加三两亭台措措落落,一眼望去,立时有胸垒尽去之感。
当此之时,几棵犹带冰雪,却依然绽放的梅树之下,两个身姿娇俏的小丫环左右站立,一个手上捧着香烟渺渺的香炉,另一个则捧着一柄带鞘长剑,两女身上都穿着名贵的胡裘,乌黑的长发随意的系在脑后,对应着这满园的春色,更是显得肤如凝脂,人比花娇。
梅树之下铺着一张胡毯,毯上有几,几上有琴,琴声叮咚,却带着一股让人静而忘思的禅意。
弹琴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子盘膝而坐,看不清高矮,身着素色袍服,中年人脸上颇有风霜之色,一条疤痕自额头起直贯鼻尖,看上去有些狰狞,但只要配上这人一双明亮灵动的眸子,却使此人透出一种别样的成熟男子的魅力。
第九章 十八(一)()
第九章十八(一)(本章免费)
琴音平缓自然,如清泉细流,润物无声,只要倾心去听,便有迷醉于其间,不可自拔之感。
琴声错落间,中年人手指一挑,呯然一声短音传出,旁边侍立的两个丫环都是一惊,只觉得心间好像突然被重锤敲击了一下,立时有些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还没等她们醒悟过来,琴声已变,铮然之声接踵而至,这突然的转变就如同细流归入江河,立时变得奔腾狂暴,浩浩殇殇。
琴音越来越急,隐隐间已是带了金戈之声,中年人此时脸上的逍遥洒脱之意尽去,肃穆中带着一丝狞厉,灵动的眸子中也带了几许癫狂,额头上更是汗迹隐然,有些吃力。
突然,呯的一声爆响,琴声嘎然而止,琴弦已断,崩断的琴弦在中年人的脸上划出了一道细痕,两个侍女都惊呼了一声,其中一个立即从怀里掏出雪白的绢帕,要给中年人擦拭。
但中年人闷哼了一声,一把推开,长身而起,这时才看出,此人身量极高,四肢长大,可以称得上魁梧雄壮。
中年人闷不做声的走了几步,两个侍女却也知道此人的绢狂性子,并不以为怪。
中年人这时却是长叹了一声,那个掏出手帕的侍女跟进了一步,掂起脚尖,一边给他擦拭血迹,一边温声道:“先生,您每次弹琴都是如此耗费心力,这可如何得了?还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啊。”
中年人苦笑了一下,愁色愈深了几分,“我又何尝不知了?只是琴乃心声。。心声啊。。。唉。。。”
接着又是蔚然长叹了一声,神情微动间却是恢复了往常的淡然表情,这两个侍女虽然跟他日久,但他的心事却不欲说于任何人听的,今日说了这些,已觉有些失态,立即住口不言。
两个侍女却也知道这个主人行事虽然不拘小节,但却有满腹的心事,她们身份卑微,也知道似这等惊才绝艳的人物,心性傲岸,特立独行,他的心事也绝不是她们两个相府的侍女能劝解得了的。
旁边那个一直未有说话的侍女却是机灵,立即引开话头道:“先生的琴技出神入化,已然名动京师,又何必如此自苦?昨儿个还有漱玉坊的惠儿姑娘叫人稍儿话儿过来,求您一首曲子呢,不如哪天您到漱玉坊坐坐,那惠儿姑娘的才情相貌都是拔尖儿的人物,似先生这样的人,又有哪个女儿家不想作您的红颜知己?也能排遣排遣不是?整日里闷在这个园子里,不定哪天就得闷出病来。。。”
旁边那个温婉一些也咯咯笑着凑趣道:“香儿妹妹怕是自己想出去逍遥吧?不过香儿妹妹到也没说错,先生的曲子在京师可是传疯了的,那曲临江仙在惠儿姑娘口中唱出,不知引了多少才子的追捧,更不知引起多少闺阁少女的心事。。”说到这里,她随口唱道:“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记得小蘋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一曲唱罢,两个本是漫无心事的小丫环,神情也不由得有些黯然。
“先生作的词曲真好,就是太悲了些,若是哪个女儿家听了不心动,那心一定是石头作成的。”
中年人苦笑摇头,他少年时就聪明绝顶,惊才绝艳,一身所学甚是博杂,那时心高气傲之余,只觉得琴曲诗词都乃小道,心气儿之高简直觉得天下不作第二人想,如今困顿京师,竟是靠着琴曲传名当世,除了苦笑之外,他还能说什么?
“这首词不是我作的,是南唐晏几道的佳句,我不过给其谱了个曲子罢了。”说到这里,神情不由有些萧瑟,再没有了谈话的兴致,挥了挥手,“我想独自呆会儿,你们先下去吧。”
就在这个时候,“南先生好兴致,梅下弄琴,左右美人相伴,果然雅的很啊。”
“枢相哪里话,枢相国务繁冗,虑的都是家国大事,一举一动朝野所系,十八只是一介草民,无事可作,自然清闲。”中年人耳目聪明,早就已经听到了脚步声响,能无声无息间进到这里的,又这般说话,自然除了相府的主人,没有旁人,于是淡然答道。
来人正是当今西秦首辅杨感,一头花白的头发整齐的簪在头顶,面容清瘦,眉毛粗重,鼻梁挺直,脸上沟壑井然,有若刀削,可见年轻时必定也是个清俊舒雅之人,身材也不甚高大,身上未着官服,看上去怎也不象是一人之下,万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