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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光,本质是“化腐朽为神奇”,就是将普通事物点化,使其具备某些特殊的功用效果。
不过开光需要损耗施法者本身的精神法力,而且被开光的物品倘若不持久淬炼的话,属性慢慢被消磨掉,重归凡尘,也无大用。故而修士不会随便开光事物,必有选择,并抱着择优而选的原则。
那么,忘机真人为何将此画开光了呢?只是因为作者是大画家许彦伯吗?有待商榷。
抛开这一层,陈三郎不去多想,眼下更在意的是对方说替自己治病,一杯茶,加一幅画,双管齐下可愈。
风尖茶饮之,口舌生津,解渴提神,的确对他目前的困境有所帮助。但帮助也不算太大,更多的是停留在表面上,无法做到根治。看忘机真人胸有成竹,定然就是指望这幅画了。
忘机真人又道:“陈公子,请你欣赏此画,看有何不同。”
陈三郎就平心静气地去看画。
身为读书人,品书赏画都是基本功夫,他自幼饱读诗书,书画也是鉴赏过许多,水平在那。
初看《牧牛谣》,但觉画风清新可人,乡土气息浓郁,流水潺潺,芳草茵茵,牧童天真无邪……完美地组合起来,成为一幅难得的佳作。
慢慢看得入神了,浑然忘我,就见画面上乍然一动,似乎活了过来。
陈三郎的耳边仿佛听到了水流的“淙淙”声响,青牛嚼吃青草的“沙沙”声响,甚至还有一缕缕清脆动人的牧童吹柳梢的音律……
众多声音汇集成曲,如同清泉流过心头,那原本困扰多日的烦忧闷噪,以及昏然困乏,像是被这股清泉洗涤荡漾掉了。
由内到外,整个人精神抖擞,变得崭然起来。
这是一种重生般的喜悦感。
却说旁边坐着的许珺,虽然忘机真人声名不俗,彼此又素昧平生,按理不会有歹意。但为防万一,她还是很警惕地盯着。
她看见陈三郎品赏古画,看着看着,整个人便呆住了似的,一动不动,显然看得极为专注投入。
整整一刻钟时间,陈三郎都保持这般状态。
许珺感到有些着急,在犹豫是否要叫唤一下。免得陈三郎沉迷过度,有碍精神。
就在此时,陈三郎的眸子爆发出久违的神采,浑如久病的人被妙手回春了,一下子精神全部回来,显得生机勃勃。
许珺看见,心中大喜:这分明便是困扰陈三郎已久的难题得到解决的征兆预示。
神了!
看往忘机真人的眼神,尽然变得高深莫测。
忘机真人伸手撸了撸短须,笑容可掬,觉得一点不意外。
陈三郎赏画的状态仍然在持续,这一刻,他的感觉可不仅仅只是听觉上的变化了,而像是整个人踏步迈进了这幅画中,站到溪水边。
置身画中,与牧童对视。
与此同时,脑海世界在急速凝聚,原本出现的裂痕、崩坏的迹象,在一点点被抚平,恢复原貌。
咻!
一点光芒飞射而出,等近了些看,赫然为一个字。
一个“子”字。
这是《浩然帛书》上的字。
有了第一个字,第二个、第三个不断飞扬而出,在虚空靠拢排列,进而成词、成句……
只是古书成形所需不小,一时间还无法完成,当合拢成半本书页之际,便渐渐停止了进度。
“可惜了……”
陈三郎心中微微一叹,有一种“饭不能饱”的渴望:“如果能再多一些就好了……”
“咦?”
坐在一边,气定神闲、相当淡定的忘机真人若有所感,轻“咦”出声,脸容猛地一变:
“这是……”
他眼睛猛地睁大,直到瞪圆。
簌簌!
一阵细微的怪异声响传自《牧牛谣》的画面上,听在耳朵里,仿佛有蚕在画上爬动,并且啃吃着纸张。
许珺也吃惊地不禁用手捂住了嘴巴:她看见古画居然正在发生某些诡异的变化。
原本描绘得精致生动的工笔,那仿若正在流淌的溪流骤然停住了、那头大口嚼吃青草的青牛僵住了、牛背上的牧童干脆身形在慢慢变得模糊,一点点地消失不见……
“怎么可能?”
忘机真人差点失声惊呼,他目光锐利,第一时间就发现问题所在:法器古画所产生的变化,根源在于上面的笔墨在一点点剥落。
笔墨缺失,哪怕至少了些许,整幅画都会失去神韵,何况现在挡不住地下雨般剥落?
片刻之后,整幅画就变成了一张白纸,留白处几枚盖章刺眼地留在那儿。
忘机真人盯着陈三郎,就像看着个怪物一样。(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不药而愈,气数莫测()
(一番艰苦跋涉,昨天终于抵达北京鲁迅文学院,安置下来了。大家都知道南朝是个瘦弱的南方人,骤然来到北方多少有些不习惯,但总算慢慢缓过来了。这次到北京鲁院要学习两个月,和一堆大神当同学,颇有感慨。但身为作者,最重要的便是更新,是有东西给读者看——所以,更新我会尽量恢复每天2更的状态。再次致歉!)
从一幅丹青妙笔,顷刻间化为一张白纸,上面笔墨如同齑粉,簌簌掉落。这般变化,就连忘机真人都看得有些傻眼,一时间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要知道,这可不是一幅普通的画,而是经过忘机真人亲自开光,淬炼成法器的宝物。在炼制过程中掺合了秘法,结合了禁制,需要独门口诀驭使,方能显真章。
刚才亮出此画给陈三郎观摩,本是让他定心安神,春风化雨般治疗精神病根,不曾想陈三郎看着看着,直接把画看成了白纸。
身为画的主人,忘机真人自是知道此举的代表含义——这便等于陈三郎毁掉了他的法器。
说“毁掉”有些不当,应该说是“吸收”。因为从画变成白纸的瞬间,忘机真人感觉到画上的意态如同鲜美可口的食物,被陈三郎一口吃进了肚子。
做个比喻,好比是忘机真人拿出件事物替陈三郎治病,原本是准备让病人闻一闻,看一看的,结果人家毫不客气一口吃掉。
这算是什么事?
饶是忘机真人阅人多矣,见识渊博都有点接受不能,眼勾勾地盯着陈三郎,如同看着个怪物。
旁边许珺虽然不甚明白,可见到画变成了白纸,多多少少能猜到些,知道此事肯定跟陈三郎有关,顿时暗道一个“糟”字。
“糟了,三郎把人家的东西给弄坏了,不知要个如何赔法……”
作为主角,陈三郎却还怔怔出神,沉浸在脑海世界的新生变化当中不可自拔:的确是新生。
先前形同废墟般的脑海世界,重新恢复了秩序,清浊分明。最主要的是,作为镇神的根本《浩然帛书》已经凝练出新的篇章来。有它在,便等于从根本上解决了精神萎缩的病根子。哪怕现在看起人来还是感觉病怏怏的,但已是表面的迹象,只需静养数天,所有落魄的症状都将一扫而空。
蓦然张开眼睛,眸子重拾过往的神采,这才发现眼前的画变成了白纸,怪不好意思的。
“哈哈!”
忘机真人忽然一笑,状甚愉悦。
陈三郎与许珺对视一眼,搞不懂对方为何会突然发笑,笑得像画变成了白纸,并非损失,而是件大好事般。
“机缘,这便是机缘呀!”
真人笑道:“陈公子,你现在感觉如何?是否不药而愈了?”
说着,伸手撸了撸胡须,将之前流露出来的一丝惊讶之色很好地掩盖了下去。看起来,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高深莫测。
陈三郎拱手做礼:“多谢真人的一茶一画。”
忘机真人微一摆手:“吾乃方外之人,公子不必客气。公子能领悟画中真意,这是你的机遇。道门之中求本心逍遥,喜怒自然,不讲释家结缘之说。嗯,既然公子已无碍,请出吧,自有一番富贵等待着。”
高人,真是世外高人……
许珺暗暗称赞,很是欣赏。
忘机真人这番态势,其实和江湖中人的豪爽仗义有些相通之处,并不图求什么回报。怪不得他免费医治病患,声望卓著,果然名不虚传。
陈三郎和许珺便告辞离去。
道童送两人出了道观,转回来复命。
忘机真人坐在蒲团上,眼眸神采闪烁,甚为不凡,忽而叹道:“此子气数,端是妙不可言。初看浑如草莽,贫寒之命,实则明暗隐晦,潜藏玄机。可惜有奥妙覆盖其上,连望气术都难以洞悉明白。”
那道童听见,疑问道:“真人的意思是?”
忘机真人缓缓道:“此等奥妙,若非宝物护身,便是另有高人搅乱天机,施法于其上……正阳之陨,原来不冤。”
抬头见道童依然惘然,有心点拨“明风,我们在长安多年,所为何事?”
明风道童恭谨回答:“只为等待。”
“不错,等待一个人的到来,而或等待一件事的发生。但归根结底,只为等待。而在等的过程中,恰当地见些人,做些事,不显浮躁,不落无为。这,便是我们的态度。”
说到这,不禁又想起身死道消的正阳道长,在他看来,正阳显然属于浮躁激进派,在形势扑朔迷离的情形之下抢着入世扶龙。不惜有伤天和,牺牲己身,也要帮忙少主成事,一心就要将其打造成潜龙。
只是时局大势千变万化,岂是单独人力便能改变的?枪打出头鸟,扑腾得欢的,反而最容易成为枉死鬼。
正阳之死,便是应劫之兆。
幽幽一叹,似乎惋惜,似乎感慨……
出到昆仑观外,陈三郎回头张望道观,若有所思。
“三郎,你在想什么?”
许珺问。
陈三郎回道:“只是感觉有点怪……”
许珺嘻嘻一笑:“虽然说人心叵测,但我觉得这位道观主持并无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