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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野沸腾,有上书给李恒威请功的;有上书要乘胜追击,收复雍州,镇压蛮州的……众多奏章中,有一封颇为引人注目,是旧事重弹,论及处置陈道远的事。
奏章曰:今石破军败,当务之急,应安抚各州刺史之心,大局为重。当令李恒威进军雍州,擒拿陈道远,押送回京处置……
这一次,这奏章在内阁中得到了许多人认可,纷纷赞同。其实在前一阵子,拿陈道远问罪的舆论已经占据了上风,只是七王爷那边发话,这才拖延了下来,没有发下圣旨。
现在好了,圣旨直接给李恒威,让他进雍州执行即可。
对此七王爷也无异议,他之前保陈三郎,更多的在于维护朝廷颜面,觉得堂堂王朝,不该被一位封疆大吏步步进逼。不过陈三郎并非他的人,并不值得继续力挺,不妨先抓回京城再说,且看他沦为阶下囚时,会低头否?但进了京城,即使低头,只怕自己也保他不住,为了一个陈三郎,而得罪半个朝野,实在不理智。
大丈夫成大事,当有取舍!
第三百九十八章:人心浮动,使者献礼()
“公子,这些天府衙内议论纷纷,人心有些浮动。”
周分曹禀告道。
自从中州大捷,消息传扬过来后,便掀起了波澜。许多人都觉得既然蛮军败了,那么朝廷收复雍州便是顺理成章的事。如此一来,境内势力便会洗牌,崂山府也不例外。
朝廷对待陈三郎,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实在有些玄妙!
但不管如何,只要把陈三郎调走,离开崂山府,甚至雍州,那么对于下面的人冲击便不言而喻。自古政坛有言:人亡政息。
同理,人即使还在,但如果换了去处,本来施行的政令都很可能会被全面推翻,半点不存。
说白了,陈三郎倘若不在崂山府了,目前执行的分田制、税赋、各种产业开发,诸如此类等等,都将被废除。
这般形势之下,如何还能安心做事?
陈三郎问道:“我们的人呢?”
“一切安好。”
周分曹露出了微笑。
所谓“我们的人”,指的便是从泾县带来的人。这一批最开始的追随者,忠心耿耿,对于陈三郎无二心,心中早打定主意:陈三郎去哪,他们便跟随到哪。
这些人,已经成为崂山府的根基骨干。
陈三郎入主府城后,给予他们的待遇也是极为丰厚,慢慢地,这一批人已经形成一个阶层。
“先生,你去张榜公告,安抚人心,至于府衙人员,但有非议者,一经发现,便拿下治罪。”
周分曹点头回答:“我明白。”
说着,走了出去。
目送其离开,陈三郎叹息一声:真是多事之秋,总不得片刻安静!
江草齐兴冲冲来到。
陈三郎问道:“姐夫,怎么啦?”
江草齐道:“我接到情报,说雍州境内的义军要联手集结在一起,奔赴州郡去,阻击石破军。”
陈三郎笑道:“这些人,也不笨。”
李恒威宣读圣旨,说不管谁,只要杀了石破军,便能当上雍州刺史。这馅饼,比天大。谁听闻不蠢蠢欲动,心向往之?不过明眼人也知道石破军虽然溃败,但还有数万残部,不容小视。毫无疑问,这些兵力能从大战上脱身,定然是精锐,而且隶属石破军亲兵,这才没有散去。
雍州境内的义军,基础太差,根本无法和正规军抗衡。那么,只有靠数量上的优势了。要有数量,单凭一支义军肯定办不到,只有联合结盟起来。
江草齐道:“不出意外的话,很快会有人来我们这里,三郎,依你之见,打不打?”
陈三郎瞥他一眼:“你想打?”
江草齐搓了搓手,咧嘴一笑。说不想打,那是违心。将军百战,生逢此世,谁不想建功立业?
陈三郎知道他心意,正要说什么,有门子禀告,说有使者求见。
说曹操,曹操便到,来得倒不慢。
“叫他到客厅先坐。”
门子应了,自去招呼。
陈三郎说道:“姐夫,走,我们去看看这使者是甚来路。”
两人来到厅上,便见到这使者。年约四旬,很是精瘦的样子。看来应该是经常在外奔波的人,满脸风霜之色。
使者见了陈三郎,不亢不卑地施礼,态度很是沉稳。看来功课也是做到家了,知道陈三郎的身份。
陈三郎暗暗赞许,觉得这样的人才算是真正的使者。以往苏镇宏派来迎接自己的那位,就完全是找抽的。
“在下柳元,来自中元府,受莫大人之托,特来拜见陈公子。”
说着,一摆手,身后随从便捧出个包袱来。
这柳元接了,打开,露出里面一方匣子,不过半尺长短,很是精致的样子:“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陈三郎接过,打开,见到里面一方事物,四四方方,颜色古朴,上面有个造型,却是一头虎状,卧在那儿,栩栩如生,正应了那两字“虎踞”。
伸手去拿起,颇有分量,看出来了,这是一方镇纸。
镇纸之意,顾名思义,便是用来压住纸张的。形状不一,有长条,有四方;质地也各有不同,铁木石头皆可,有奢侈的,还用上金银,真是珠光宝气。文房四宝,镇纸不在其列,但同样是极为重要的事物,但凡读书人基本都有。家境不好的,直接削块木条来用。
现在这一方,是用石头来做的,石头质地细腻,通体嫩黄色,自有贵气散发。
这是寿黄石!
陈三郎有些动容。
此石珍稀,产地只在寿黄县的一片田中,大小不过十亩,屡屡开采之下,早已在百年前绝产,流传于世的,每一块都价值不菲,品质上乘的,更是千金不换。小拇指那么一块,雕刻成印章的话,都能卖个天价。
观此镇纸,色泽柔和,深透,显然是上品。再看雕工,细微中见真章,活泼生动,当为大家之作。
如此一来,此物的价值可想而知。
陈三郎的手指在细腻的石面上滑动,沉吟道:“无功不受禄,此礼太过于贵重,我不能收。”
说着,合上匣子,放在案上。对方来自中元府,彼此之间素味平生,无缘无故献上这般重礼,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那柳元呵呵一笑:“陈公子无需多虑,且听在下分说,此物是我家大人报恩所献,你受之无愧。”
陈三郎一愣:“报恩?”
“我家大人姓莫,字轩意,来自洞庭。”
“莫轩意?”
一听之下,陈三郎立刻想起来了。那一个曾经跟随在元哥舒身边的红人,是元哥舒从洞庭湖请来的。那时候,在元哥舒的授意下,这人曾来泾县扮作盗贼,意图刺杀自己,只是失败了。当其时许念娘出手,施展雷霆手段,一举便把其修为废掉。
后来莫轩意返回扬州去,元文昌怪罪下来,难以容身,便逃出了扬州,却一路被人追杀,直逃到雍州这边码头来,与陈三郎相遇。
陈三郎开始之际并不知道是他,路见不平,出手相救,倒是误打误撞了一回。认出之后,也不觉得如何懊悔。过去的那些恩怨,早已淡却,反而赠了一包银子给他。
时过境迁,再次得到对方消息,这莫轩意竟入主中元府,成为了一支声势浩大的义军头领,实在让人惊诧。
此人,确实有本事。
第三百九十九章:何去何从,谁去谁从()
陈三郎与莫轩意曾有恩怨,仿佛冥冥中有天意,如今都到了雍州立足,回想起来,有些唏嘘。
这莫轩意倒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当日陈三郎救了他,其当场跪谢;受一包银子,现在回赠一块珍稀镇纸……
有点意思。
把玩着镇纸,陈三郎若有所思。
柳元又道:“陈公子,我家大人还有封书信,请公子过目。”
说着,贴身掏出一封信来。
陈三郎接过,剔开红漆密封口,细细看完,淡然道:“我知道了。”
“既然如此,我便请辞。”
陈三郎呵呵一笑:“不急,柳使者远途而至,起码要吃个饭再走。否则传扬出去,别人岂不会笑我无礼?”
柳元躬身道:“如此,多谢公子了。”
等开席还有些时候,陈三郎让人带柳元一行到客房去休息。
厅上剩下陈三郎与江草齐两个。
“三郎,那厮与你旧识?”
陈三郎点头,简单说了下。
江草齐恍然过来,又问:“他是不是叫我们起兵去州郡?”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还要推我为盟主呢。”
“盟主?”
江草齐呆了下:“这打的算盘挺响,会不会别有用意?”
“也许。”
陈三郎笑道:“不过我们不去。”
“哦,原来你早打定主意了。”
想了想,江草齐道:“不去有不去的理由,这趟浑水,确实不好趟。”
他领兵打仗,经验丰富,自然有计算。石破军的兵力摆在那,肯定是块硬骨头,虽然说数支义军联合,但各怀鬼胎,根本拧不到一块去。即使联盟,也不过乌合之众,一不小心反被石破军吞了去,那就得不偿失。
现在府城好不容易练出这些兵,要是折损断送了的话,崂山危矣。
陈三郎慢慢道:“其实我更担心的是朝廷的军队。”
江草齐心中一震:“你说的是一路追杀的蒋震部众?”
“不错,有这一支兵甲在,所谓义军联盟,就是个笑话。”
“对呀,我怎没想到。”
江草齐一拍大腿。
雍州境内的义军大都图谋朝廷名分而去,可人家蒋震可是名正言顺的朝廷大将,他一来,发号施令,谁敢不从?
不从,就是造反!可要是从了,便等于被招安,失去了自主,让你当炮灰你就得乖乖上前去……
“啧啧,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