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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克顿使了使劲，没动地方。他那带着戒指的手必须时刻放在出餐窗口上，作为折跃终端，不断变出天界料理。虽然诺克顿不甚了解折跃什么的原理，但十分清楚不能离开这里半步，否则主人定会大发雷霆，新出现的奶油土豆浓汤也会洒一地。
“怎么了？”
“额……这……”
愚基发现诺克顿不肯跟他离开，而后者又欲言而止，察觉事有蹊跷。他歪头看向诺克顿的右臂——手肘始终搭在出餐窗口上，而手部则伸进了一层黑布帘里，看不清在做些什么。这是源凰为了掩人耳目做的双层布帘的简易暗室，从女服务员和客人的外侧看不到折跃料理的一幕，万一有人进入后厨也看不到诺克顿的手在搞什么鬼。
手不能离开这里，聪明的愚基很快就看懂了。
“在这里谈也行，还是你我上次的交易……”
“不，愚基先生，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请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额？愚基听罢一怔，旋即理解。他找出了纸笔，写了一行话「说话不方便？」
诺克顿点点头。
愚基推测是因为隔着出餐窗口还有一个女服务员所以才说话不便，于是又写道：「小声点也不行？」
诺克顿皱眉摇了摇头。
他不是怕女服务员听到些什么，而是因为戒指具有窃听功能。这件事似乎目前五人组里只有他才察觉到。说起来，察觉的契机也很简单——他曾有一次目击到虹阳敏帛大人将戒指贴在耳边，和雨涵床大人进行对话。既然能通讯，当然也能窃听，他不相信这种小事会难得倒无所不能的天界法师。
源凰之前摘掉面具偷偷钻进维修管道一事被床姐察觉，就是因为没摘戒指。
当然，上一次诺克顿背着主人和愚基私下交易，也肯定早已暴露了！但至于为什么雨涵床大人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原因，他却无法理解——也可能是打算再给他一次机会，也可能主人本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好人，还有可能是主人真的没有发现——但经过了这么久的相处，他完全确信天界法师无所不能。后一种可能性太低了。
纸笔交谈也许无碍，但无人能保证什么。
愚基不死心，写道：「交易取消了？难道你不想进入报社了？」
诺克顿看罢脸色立刻发黑。
在源凰刚刚才血洗客栈，杀了沙皮手下近三十人的极端情况下，五人组反而改变初衷选择跟随源凰，并非他们五人不怕死，而是各有所图，哪怕要承受性命危险也要抱紧源凰这条大腿。而诺克顿的目的很简单——掏空天界法师这条空前绝后的独家新闻报道，凭此挤进梦寐以求的报社，而并非打猎终其一生碌碌无为。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了，虽然风险非常高。但诺克顿只能赌一赌，戒指只有窃听功能，却看不到什么。毕竟天界魔法高深莫测，谁说的准？
诺克顿用左手持笔，费劲的写道：「上次不是已经告诉您一些秘密了吗？何时能让我入报社？」
「天界法师来月事心情不好」这个报道，其实不是沙皮所述，因为当时沙皮正在忙着逃命，也和记者们素无交集；更不是佐哲身边的仆人透露，因为佐哲抵抗父亲，为人低调，躲记者们还来不及呢。正式诺克顿和愚基的第一次交易。
但对于愚基来说还远远不够。
「老弟，我就直说了。我的线人不只你一个。有条消息非常惊人——源凰和雨涵床根本就是同一人。」
诺克顿看罢不由惊呼：“这怎么可能！”随即掩住自己的嘴。
源凰是先知唯一的学徒，男性，双腿健全，虽然见面不多也未展露过任何魔法。雨涵床是天界人，女性，左腿为高阶金系魔法义肢，法力无边。这两个人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那个线人是谁？有什么证据？」
愚基嗤笑一声，怎么可能说出线人是谁？只是写道：「证据就是等你去找啊。」
“我？”
诺克顿忽然感觉事情不妙。他之前能明显感觉到主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似乎已经起了疑心，现在居然还要他去找什么证据？找死么？主人杀人如麻的。
「声音，声音是女性啊。如果你说那是幻觉类魔法，怎么可能做到迷惑数万人？」
诺克顿分析的对，这同样也是所有人的想法。幻觉类魔法师针对有限目标产生的幻术，高手可以令几十人产生幻觉，以假乱真，但不会更多了。所以雨涵床肯定是女性，不会错。
愚基反问道：「如果天界的幻术是反着来的呢？」意指只是把自身的嗓音改变，而非迷惑特定目标。如果是直接在声音上施法，虽然不可思议，但确实天界魔法一切皆有可能。
「脸呢？大家都看过她那完美的容颜！」
「也能作假吧？」
诺克顿沉默了。几天之前他一定会认为声音和脸孔都能作假纯属扯淡，但如今却不敢言之凿凿。
「但是，那腿……」
「对，老弟，我就是让你去试试看，源凰的腿是不是真的。」
诺克顿见源凰次数不多，确实没见过源凰将左裤腿挽起来过。里面究竟是金属义肢还是肉腿，这还真的无人确定。
对啊……
为什么雨涵床会把天界料理的秘方交给源凰？只因为他是主人未来的妹夫？雨涵床和小幽香这对姐妹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吧？
莫非真的是同一人？
诺克顿忽然来了兴致，问道：「愚基先生，我该怎么做？找机会在他裤腿上泼些浓汤，然后趁机挽起来？」
「不不，既然连面孔也可能是假的，挽起来又有什么意义？就算源凰左腿看上去摸上去都是真的，也不能证明什么。」
……也对。
愚基递给诺克顿一柄餐刀。「你装作不小心把刀掉落在源凰脚上，若扎出血并且疼，就是真的。」
第187章：上就上吧！（）
·
诺克顿盯着手中的餐刀，心里发怵。他愿意为了挤进报社付出任何代价，但这件事风险太高了，万一源凰真的与雨涵床是同一人，会被弃尸荒野的。
“愚基先生，您看，这餐刀恐怕扎不穿皮靴吧？”
“找铁匠特意打磨过，外加匠师类法师进行了强化，锋利到吹发可断。”愚基拍了拍诺克顿的肩膀，笑道，“只要你悄悄把餐刀放在源凰的左脚正上方，轻轻一松手，万事搞定。”
……是万事休矣才对吧？
诺克顿握着餐刀犹豫不决，还打算跟愚基墨迹些什么，但被后者巧妙的逃走了，只留下一句「拜托了，祝好运」便离开了。诺克顿整个人怔在原地，既不能离开出餐窗口又不能追上愚基解释什么。有种被人坑了的感觉，是错觉吧？
真的要做吗？
不做的话，要怎么进入报社啊？
诺克顿内心翻江倒海的天人交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来换班了。
“我的亲娘咧……！”希尔德翻着白眼一步三晃的爬进后厨，他脸色惨白，腰都直不起来了，一手扶着墙一手拄着膝盖，细看双脚还在颤抖。五人组已经没日没夜加班手摇发电两天多了，只允许其中一人轮流休息，休息时还得固定在出餐窗口。这高强度的用工力度，快赶上奴隶社会了。现在轮到希尔德休息，把诺克顿换回去继续发电。
诺克顿非常不愿意看到希尔德的到来。这不仅意味着他将继续回去发电，更意味着他必须开始去找死了。
对于诺克顿的复杂表情，希尔德却苦笑道：“我理解，理解。”
“嗯？你理解什么了？”
“我跟你说过吧，我爷爷是魔空机巧的教徒，反感魔法。他曾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有一个伟大的魔法师，法力无边无所不能，但必须每天都吃大量的土豆泥。所以他抓了很多奴隶，每天在厨房里为他削土豆泥。”
诺克顿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手指上的戒指，紧锁双眉，严肃的告诫道：“别胡说……！”
“我他妈哪里胡说了，这里又没有别人，主人还在城墙上打仗呢，怕什么！”希尔德嘁了一声，“我们就是专门在厨房给传奇大法师削土豆，做土豆泥的家伙。没了我们，就没有土豆泥，她也就没有法力可用了。”
诺克顿听罢立刻站起身，匆匆离去。
他不想在被窃听的情况下参与这种充满负能量的抱怨，简直是找死。诺克顿生性谨慎，容易往最坏的方面考虑，所以很讨厌作死的家伙。
诺克顿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餐刀……好像此刻的自己，比全世界所有人都要作死。讽刺。
深呼吸之后，他将餐刀藏进了袖口里，定了定神，步履坚定的走向二楼的雅间方向──干！如果成功了，他就要进入报社了！如果失败了，大不了一死。
在楼梯上和吃饱喝醉的客人们擦肩而过，微微行礼，然后警惕的看向周围的雅间房门，凭借声音判断源凰身在何处。无论是视力还是听力，诺克顿都是五人组里最优秀的，否则怎么当了多年的猎人？他很快找到了源凰的位置。
贴在房门旁的墙壁。
沉静心情。
放缓呼吸和心跳。
诺克顿的眼神很快就进入了冰冷而锐利的状态。他在狩猎猎物时、狙击敌人时都是这样的心理状态。对于此刻的诺克顿来说，万籁俱寂，精神高度集中，没有什么事是无法做到的。他一定能够……
“小伙子？”
“哇！”
诺克顿突然被身后的人拍了一下肩膀，当场吓得魂都快从嘴里喷出来了！好不容易沉静下来的心情，现在却如同暴风雨的海面。注意太过于集中于前方，竟然被后面的人吓慌了神。
诺克顿认出来了，无心吓他的人是今晨经由小幽香介绍来的食材供应商。是一个双层下巴涨满胡茬的大叔。
“是商人先生啊？吓死我了……您还没有离开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