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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过去,吕平终于回来了。
吕平快步亭子,立刻刘存禀报:“主上,小的幸不辱命,糜大先生登车前,小的当着他和诸多士绅的面,将礼物交给他身边的管家,只是临回之前被县尉董大人拉住,董大人说成千上万的青兖流民正从战乱的东武、安丘、高密等地滚滚南下,信使一路上到处见到倒毙道旁的尸体,所以县令程大人要求夏河四大世家和咱们三大商家,每家准备三千斛粮食,以便随时准备赈济灾民,许诺明年减免相应税负。小的听了吓一跳,哪敢答应?推说要请示主上才能回话。”
王杞大吃一惊:“流民来的这么快?”
刘存缓缓站起:“吕平,县尉大人和县丞大人与你关系如何?”
“关系还算融洽,小的每月都会给县丞孟大人、县尉董大人、主簿陈大人和几个管事的送上厚礼,据小的所知,整个夏河城只有咱们一家这么做,所以一直得到县衙的照顾,从没有被为难,上月初购买城北黄道山下三千亩荒地建庄园时,咱们也获得县衙给予的很大折扣,也让其他几家大族眼红了。”吕平如实回答。
刘存非常满意:“干得不错,别舍不得花钱,咱们没有根基,没有外力相助,只有钱才是能拿出手的唯一优势,所以给县衙几位大人的例钱不但不能断,还要做得更隐蔽些,从现在起,逢年过节再送一份厚礼。”
“小的记住了。”吕平这时才擦去脑门上的汗水。
刘存示意他坐下,亲手给他倒上杯茶水:“吕平,我让你询问县衙安置流民的事有何结果?”
吕平连忙回答:“小的正要禀报,主簿陈大人答应了,但只限于安置流落夏河城外的流民,只要确定下来,就得按人头缴纳今年的役钱,这笔钱不小,小的一时拿不定主意,想再等等看,如今流民越来越多,县衙肯定顾不过来,只能要求咱们这些商家出钱出力,如此一来,咱们不用花钱就能获得足够劳力。”
刘存转向王杞,看到王杞点头,立刻走到吕平身边,蹲下来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吕平先是一愣,随即频频点头,茶水也顾不上喝立刻去办。
“你对吕总管说了什么?”王杞好奇地问道。
刘存哈哈一笑:“大哥,明天咱们回去,尽可能多盖房子,一个月之内,至少有两千壮劳力拖家带口赶到珠山脚下。”
王杞大吃一惊:“这么多?如何能安置这么多?”
刘存想了想:“大哥,你觉得寨子里需要多少人?”
“顶天了接纳三百人开荒种地,再多吃不消。”王杞如实回答。
刘存再问:“大哥,要是小弟这边安置几千人,你会不会有看法?”
王杞很不解:“如何会有看法?若是贤弟真能安置几千流民,愚兄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说都是件救苦救难的义举啊!”
刘存轻轻叹了口气:“大哥,要是小弟收容几千人,那就不再是王家寨的人了,小弟开垦的那片荒地距离寨子足有五里远,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个村子,小弟迟早要搬过去看管自己的家业,大哥你心胸宽广没意见,可寨子里的乡亲们恐怕不乐意啊!”
王杞终于明白刘存的心思,考虑良久缓缓抬起头:“贤弟无需太过在意,寨子里再有想法,也不能制止你的善举,再说了,咱们居住的那片地方南北长达七八十里,东西宽达十几里,这大片荒无人烟的土地要是都开垦出来,少说也有数万顷,我想乡亲们不会看不开的,要说担心,也只是担心你这个财神爷今后不管大家了。”
刘存击掌而笑:“好!小弟现在放心了,从明年元月开始,小弟每个月再送给乡亲们十石盐,以报答深明大义的乡亲们慷慨接纳流民之恩德!”
第八章 悄然发力()
刘存不知道,代理县令程秉并没有怠慢他的意思,只是近日事务繁多,兼之数以十万计的灾民正源源不断涌进琅琊国,每天都接到急报的国君刘玺焦虑不已,一面紧急派人奏请朝廷,一面急令郡国各县官员全力赈灾,确保郡国之内不再发生暴乱,所以从未做过地方官的程秉忙得不可开交,一时间忘了召唤刘存询问制陶的事情。
当天下午,县令程秉马不停蹄赶往邻县联系粮食,临行前吩咐县衙同僚陈颀、孟焕、县尉董阶与珠山商队的家主刘存见个面,做个姿态以示和,下去可是需要刘存这个名声鹊起的大财东协助官府赈灾的。
年逾四十的主簿陈颀没少收到珠山商队的好处,也很想见见能烧出精美陶器的刘存倒底长得怎么样,因此他叫上几个同行,于傍晚在十字街南口的酒肆款待刘存,将县令程秉的问候向刘存转达。
酒宴气氛非常好,刘存匆匆给自己取了个“子鉴”的字,这个字还是孙婉为他解释“存”字的字义,从“存”的五种释义延伸到“察”之后顺口谈到的。
王杞本来就有字,只是王家寨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亲一直没人叫他的字,到了酒肆相互介绍完毕,刘存才知道王杞的字叫寿山。
几位官员对高大雄健气度不凡的刘存、恳切坦率仪表堂堂的王杞很有好感,看到刘存两人礼节周正,谈吐得体,立刻询问两人是否读书?得知两人均出身破落寒门之后,几个官员大感意外,感叹说没想到如此英才遗落荒野,可惜了。
偏瘦却拥有一尺长美髯的县丞大人孟焕去过王家寨,他年纪在三十五岁左右,徐州彭城人,也曾师从经学大师郑玄,游学关东关西五年之久,是个做事认真性格直爽的称职官员,他听刘存说正组织家奴在大珠山下开荒,已开出五百亩地试种一茬购自糜家商行的江南水稻,立刻站起来向刘存郑重施礼,感谢刘存为民众做出表率,弄得刘存连忙站起恭敬回礼。
县尉董阶身高七尺,脸膛红润,鼻大嘴阔,举手投足大开大合,满脸的络腮胡子修剪得很整齐,他和年龄相仿的王杞似乎更投缘,几杯酒下肚便换位坐到王杞身边,两人很快谈得很投机,倒是高鼻深目举止儒雅的主簿陈颀与刘存很谈得来。
刘存抓住机会,主动向陈颀请教诸多公务程序,弄清楚之后提出自己想要制盐的设想,原以为此事会很难办,至少需要上下打点再花个半年时间,没想到陈颀三人当即放下酒杯。
陈颀轻捋黑亮的五柳长须,探出身子关切地询问刘存:“如果本县衙任命你为王家寨盐官,每月能给本县缴纳多少海盐?”
刘存心算两遍,再减去大半估值,小心翼翼地拱手回答:“回大人,若有两百盐工,前期辛苦两个月整修盐场,学生每月能出三万斤海盐,但每年春夏之交和八、九两月惊涛拍岸浪卷数丈,因此,每年产盐生产月份只有八个月,辛苦些全年产出三十万斤还是能做到的。”
“乒乒乓乓”碗筷跌落声响不绝,人呆呆望着莫名其妙的刘存,很快满堂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刘存很快明白原因所在,站起来团团施礼:“诸位大人,学生并非信口雌黄,如今所缺并非制盐之法,而是没有足够劳力,诸位大人如果开具准许公文,授权学生制盐,准许学生从流民中接纳数百青壮以供驱使,学生愿意立下凭据,自明年元月起,每月初十日上缴海盐三万斤,若无法兑现,学生愿意将城北庄园无偿献给县衙。”
“此言当真?”县丞孟焕已经激动地站起来。
刘存向他缓缓施礼:“诚信乃安身立命之本,学生不敢自毁声誉!”
孟焕立刻转向陈颀:“明远兄,焕愿意保举刘存刘子鉴为本县北部盐官,愿意助他从流民中招募千人制盐!”
陈颀同样震惊不已,但他恢复很快,非常得体地向孟焕拱手回礼:“愚兄正有此意,不若你我一同具名可好?”
孟焕欣然答应,坐下后直勾勾望着刘存:“子鉴当倍加努力,切勿坏了孟大人和本官名声。”
刘存心中高兴不已,脸上却更为恭敬:“学生决不敢负大人的信任,只是这劳力……”
众官员哈哈大笑,孟焕不耐烦地挥挥手:“明日上午到本人那领取相关批准文书,再去陈大人那里领取委任,记得带上你的承诺书状,一并把你家城北庄园的地契带来抵押。”
刘存呆住了,挠挠头讪讪回到座位上,引发众官员一阵哄笑。
酒宴尽欢而散,刘存回到自己的住处,想了想连忙询问王杞“北部盐官”有多大?
王杞正担忧刘存拿不出巨量海盐,闻言连连摇头:“这是个没有品秩的小吏,只掌管夏河城沿海以北的制盐和征税,每月从县衙领取十斛米粮和一匹布养家糊口,若品行有亏,或力有不逮,县丞一句话就得去职。哥哥知道你是合法获取劳力不得已出此下策,可县衙要求的制盐数量实在太大,就算本县辖内最鼎盛时期,五千盐工也无法完成你所承诺的数量,所以诸位大人才如此爽快地答应你,唉!贤弟今日的承诺太过轻率了。”
刘存弄清之后哈哈一笑:“大哥,是不是以后从琅琊湾西侧到咱们北面的黄岛沿海,的产盐、卖盐都归我管?”
王杞白了他一眼:“是归你管,可你是否明白,前年海上飓风袭来,整个琅琊国乃至淮南沿海尽遭涂炭,周边四个州食盐供给奇缺,价格上涨五倍有余,由八钱一斤猛涨至四十钱一斤,直到如今,沿海的煮海制盐依然无法恢复,就算你能制出盐来,官府只会按照数年前既定的四钱一斤向你支付盐款,若是出现巨大亏空,你可消受得了?”
刘存毫意:“只要能拿到安置流民和制盐的权力,这些付出都值得!我知道大哥担心什么,一时也不好向大哥解释,只要流民咱们的地盘,不出三个月,大哥就会看到我是如何制盐的。”
王杞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只好任由刘存点起油灯起草承诺书。
五日后的清晨,刘存怀揣北部盐官委任状、大汉制盐业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