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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平和刘振木屋立刻解下背上懂得硬邦邦的马肉,拿出火镰火绒,又找来木材和树枝升起篝火,吕安同样解下背上冻得硬邦邦的大块马肉,四处寻找烧水的陶缸陶罐,忙碌近两个时辰,大家才喝上缓和的马肉汤,吃饱之后全都倒在火堆旁呼呼沉睡。
凌晨时分,刘存被蔺氏的痛苦呻·吟所惊醒,他迟疑片刻凑近查探,发现脸色赤红的蔺氏发起了高烧,连忙找来根布带出去包来块冰,小心地放置在蔺家小娘的额头上,待冰块融化后再次更换,一直忙到天亮蔺氏才悠悠清醒过来,但仍旧烧得厉害,全身无力爬不起来,更别谈上路了。
无奈之下,刘存只能决定留在此地休息几天,随后独自爬上木屋后的高山四处眺望。
下午时分,短胡茬上结满冰渣的刘存提着一捆小树根回来,探望晕沉沉无法睁眼的蔺家小娘之后,捡起颗黑炭走到门口,在门板上画出几道线条,然后用手指丈量,时不时添加新的线条。
煮完马肉的吕家兄弟不敢上去打扰刘存,更不知道刘存画在门板上如同鬼画符的线条和怪异符是什么,只好跪坐火边悄悄咬着耳朵议论:主上画出的东西是什么?有什么用?是否出自道家?
用过一餐野菜根加马肉汤,刘存将陶罐里剩下的马肉捞出来,把陶罐端出去倒掉汤水,抓起积雪不停搓洗,然后装满白雪回到屋里架到火上,用砍刀将自己弄回来的草药慢慢剁碎,放进陶罐里慢慢煮熬。
蒸汽茵茵的小屋药香四溢,刘存毫意吕家兄弟惊奇的目光,吩咐刘振陪伴妞妞睡觉,给蔺氏喂下一碗汤药之后,从门外拿回洗净晾晒的布巾扔进汤药里,缓缓蹲在烧得神志不清的蔺氏身边,犹豫良久俯身说了句什么,便利索地脱掉她的上衣,捞起陶罐中的布巾稍稍挤水,开始擦拭蔺氏烧得通红的身子和脖子。
次日上午,吕家兄弟惊愕地发现,原本他们认为快要死掉的蔺氏已经清醒过来,不但能接过刘存递上的药汤自己喝下去,完了还能抬起手轻轻梳理女儿的乱发。
吕家兄弟望向刘存的眼神充满无以言语的钦佩,发现自己的主上非常神秘,似乎满身技艺无所不能。
吕家兄弟本是山村小民,见识不多也没有什么城府,但数日的相处使得他们心里非常明白,追随刘存绝对没错,在危难之际,刘存对一个无意邂逅身无分文的普通女子都这么有情义,今后对他们两个也绝不会差到哪去。
两天之后,蔺氏终于痊愈,太阳也从灰蒙蒙的厚重云层间偶尔露个脸,胡子拉渣双眼满血丝的刘存决定上路。
此后四天,他们越过了七条大大小小的冰封河面,拐过两片宽阔的密林,翻过三道高岗,终于登上最后一道遍布桧柏和松树的山坳。
站在两山之间的参天桧柏下,人都被前方一望无际的湛蓝大海震撼了。
艳阳下,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充满了生机,脚下和两侧山峦上掩苍翠延绵的莽林,寂静中能听到鸟儿的啼鸣,包括蔺氏在内的人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唯独衣衫褴褛的刘存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兴奋的刘存拉过目瞪口呆的刘振,指向东南方向十余里外屹立在大海边沿苍苍茫茫的大山笑道:“那就是大珠山,虽然和我记忆中的不太一样,山上到处是大树,山下方圆十几里全是河流沼泽,但这确实是大珠山,比我记忆中的漂亮百倍!再看前面一望无边的大海,还有咱们脚下这座延绵百里满是矿产和野兽的铁山,今后再也不会缺吃的了,等安顿下来,我会带着你们山脚下盖起宽大舒适的房子,领你们到海边开盐田,不需要砍柴不需要铁锅煮海水,只需几把木头耙子和几块用石头砌起的盐田,每个月就能获得成千上万斤雪白的海盐,我还会领着你们造船,挂上船帆轻松前往沿海各地,只要度过开始这段艰难日子,咱们今后再也不用忍受饥饿和恐惧了!”
“叔,你小时候来过这?”第一次看到大海被震得微微发抖的刘振问道。
刘存一愣,接着哈哈一笑:“算是吧,看到山下那条冰封的大河没有?那地方我记得叫做胶南,哈哈!”
听了刘存豪情万丈而且新奇无比的感慨,边上的吕家兄弟面面相觑,无法想象刘存所说的这一切能否实现。
抱着女儿的蔺氏呆呆望着刘存,秀眼里满是憧憬敬慕,如今的刘存在她心里已变得无比,她相信刘存的每一句话,相信这个外表冷漠内心却温和细腻的男人没有什么办不到的。
“叔,你快看,那!山脚下那片大树林中间,河湾北面,快看啊!”刘振指着东南方向袅袅升腾的几股青烟大喊起来。
刘存细细望去,不一会便接过蔺家小娘怀里的小·妞妞:“山脚下有人家,距离咱们最多五里,下了山越过下面那条小河就能到,去看看有几户人家他们收留咱们。”
众人兴奋地跟随刘存快步下山,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来到背靠大山建在河湾处的小寨子,惊愕地发现十余名青壮已经举起锄头棍棒,堵在通向小山寨的唯一木桥头,警惕地注视着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桥头的不少青壮看清高大的刘存怀里的小女孩,以及躲在刘存身侧的蔺氏之后,不由得暗暗舒了口气,几个年纪大的悄悄放下了手中的木棒。
在刘存的示意下,吕平恭敬地漫步上前,抬手作揖弯腰致礼,解释说自己是从西面百多里外的东武城逃过来的,恳请大家给个方便。
人群中间满头白发的长者惊愕不已,与身边几名青壮商量过后,大步走出来问道:“这么说,山外面又打起来了?”
吕平重重点头:“打起来了,咱们琅琊北面各县全乱了,听说大半个青州也乱了,成千上万的黄巾军围攻各地官府,东武城被火烧毁,南面诸县也被围了,估计东武北面的黔陬县城也保不住,黔陬县城距东武城不到五十里,城墙不到两丈高,听说几十年来都没有守兵,搞不好已经被焚城了啊!”
老者和身后的十余青壮惊呼起来,刘存听他们的口音和自己很接近,心念一动抱着小·妞妞大步上前:
“老丈,晚辈姓刘,叫刘存,晚辈几个都是从东武城逃过来,实在没地方去了,恳请老丈和父老乡亲收留,咱们不白吃饭,咱们有力气……对了,晚辈会烧窑,能烧砖瓦烧陶器什么的,能种地,也能下海捕鱼,只需熬过开始这段苦日子,往后绝不会给诸位和寨子里的父老乡亲添麻烦,若是晚辈能为父老乡亲做点什么,诸位父老尽管开口。”
老者和众青壮惊讶不已,不少人低声议论起来,老者想了想转身向后,与两名壮实的中年汉子协商良久,转过身凝视刘存的眼睛:“后生,你真会烧陶器?”
刘存将怀里的妞妞递给蔺家小娘,几步走到数十米外的河边已经废弃的露天灶台旁,低头寻找片刻,捡起两团黑褐色的泥块回来,恭敬地递到老者面前:“这泥料不错,是烧制黑陶的上好基料,但是对制坯和烧制火候要求很高,如果泥料太粗或者火候不到,烧出来的陶罐会变形,会渗水,容易裂开,但弄好了能烧出上好的陶器,无论是锅碗瓢盆还是大水缸都能烧出来,只是,晚辈一路走来似乎没看到这种泥料,不知是从哪里弄来的?”
老者和身边青壮面面相觑,终于相信刘存会烧陶器了。
老者身侧一位皮肤黝黑雄健孔武的汉子站出来:“兄弟,这泥料真能用?”
“真能用!”
刘存指向右前方那座坍塌已久的露天灶台:“老哥,看得出你们试过,可那灶台煮东西可以,烧陶器不行,估计你们的制坯手艺也不行,哪怕勉强烧出陶器,也容易变形,而且硬度不够,上面还会存在很多沙眼,装水都会渗出来,对吧?”
孔武汉子双眼顿时烁烁生光:“这么说来,你有办法烧出不渗水的陶罐?”
刘存笑道:“只要有人力有时间,小弟还能烧出如玉石般光亮的锅碗瓢盆来。”
众人一片哗然,连吕家兄弟都不敢相信刘存的话。
中间的老者细细打量刘存和他身边男女,沉思片刻终于做出决定:“好!后生,老汉相信你,你们可以留下来,我和众乡亲会帮你们盖两顶草棚子,再送给你们一个月的粮食,不过不能让你们住进寨子,只能在这条小河南岸为你搭几间草棚。”
刘存大喜,立刻弯腰致谢,老者身后的青壮们露出了笑脸,纷纷放下手中的锄头木棒,上前和刘存等人见礼。
寒暄完毕,木桥另一头看热闹的几个婆娘跑过来,询问蔺氏几句,便热情地把她母女俩领进寨子,几个上年纪的也主动向相貌诚实的吕家兄弟打听外面的事,得知距离最近的琅琊县治所夏河城没听说战乱之后,几乎人都舒了口气。
老者正要把刘存请入寨子,边上的孔武汉子已经拉住刘存:“兄弟,你打算什么时候烧陶?”
刘存四下观察片刻,指着刚扔到一边的泥块问道:“请老哥先说说,这泥料从哪弄来的?”
中年汉子指向北面:“过了前面的那片田地,再转过那片林子,有条大河直通大海,河口岸边有不少这样黑褐色的泥巴,黏糊糊的有点滑手,估计是从上游哪个地方顺水流下的。”
刘存考虑片刻:“这样吧,等安顿下来老哥带小弟去看看,如果有好泥巴就弄回来,然后叫几个兄弟到上游的那个黄泥岗下,按照小弟的要求挖出个窑洞,窑洞挖好用柴草烧透它,然后就用挖出来的泥土烧出几千块窑砖,完了用砖砌个新窑,新窑砌好之后,小弟保证能在五天之内烧出两百件好用的陶器来。”
中年汉子听得目瞪口呆,愣了片刻急切地问道:“前后总共要用多少天?”
“如果有十五个人跟着小弟一块干,顶多也就十五天。”刘存尽管只是粗粗观察一圈,但逐渐清朗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