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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眼神,淡淡的,温暖的,眷恋的。
她还记得他头一次来的时候,她被惊醒,他蜷在她怀里,“睡吧绛白,朕就是来看看你,看到你朕就可以睡着了。”
她是那么不同,那样的不同。不同到她似乎就是他的安魂药,不同到新宠旧爱似乎只有她可以陪伴他沉沉睡去。她也从未想过她怎么会那么不同,她问过他只是笑:“绛白就是不同的,见你的第一面朕就知道你是不同的。”
第一面就知道她是不同的了,为什么不同她不懂。一开始她天真的以为是他们两情相悦,他对她的包容和温暖都是因为他对她就像她对他一样,一见钟情。
所以她开始变得放肆,变得更像一个宠妃。做事张扬跋扈不留情面,面对皇后也渐渐失去了曾经有的尊敬,她记得那天皇后娘娘看她的表情,带了淡淡的怜悯一如当年的先皇,她说:“绛白,为什么你要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她要变成那个样子,为什么她不可以变成那个样子。她有着这后宫绝无仅有的皇帝的全部的宠爱,她可以从任何一个女人的床上抢下皇上来,这个任何包括皇后,包括那些大大小小的新宠旧爱。她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她这么想,她的婢女们也这样说。有时,她的贴身宫女也会遗憾,“皇上总时时的来,虽是少叫水,可娘娘怎么也总没有孕呢?”她下令处了那个宫女,即便是陪伴了她多年的贴身的人她也没留情面。她想她真的变了,为什么她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只是她知道不能让别人知道她是个处子之身,她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是四妃位上尊贵的女人,是皇后都要留情面的宠妃,怎么会是个处子之身呢。
她想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也是因为皇帝,不论她做什么他总是包容和温暖,她看过别的妃子和皇上相处的样子,个个都正襟危坐,皇上的表情也少有温和。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不同的。不管她做错什么,只要那眼怯怯的看他,轻轻的叫他“殿下”他都能原谅。他都会拿出一如既往的温暖和眷恋来看她,包容她做的一切。
甚至是仗毙了他的新宠。
那个小主并没有对她不恭敬,她只是看到那个小主娇如浮萍的样子,软绵绵的被宫婢扶着,是个很温婉的女子。对着她也是恭恭敬敬的拜倒,只是她看到她孱弱的样子就难受。她问她:“这位小主是昨夜儿侍寝的?”
那个小主当下红了两颊,咬了咬下唇:“回娘娘,是。”她知道,沈初寒碰了她,做了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以来都没有做过的事情,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这个女人可以和殿下恩爱温存。她心里竟然冒出一个念头,看她不痛快就处置了也就罢了,殿下会一如既往的包容她。
没错,殿下一如既往的包容了她。殿下那天来到她的宫里,问她是怎么回事。
她叫他殿下,说那个小主对她不尊敬。
她想他应该知道她在说谎,可是他没有责怪她,他也没有拆穿她,只是说:“她冒犯了你,绛白处了她没有错,可是朕希望绛白不要做让自己也不开心的事。”她还是不明白,可是她知道他包容了她,于是她对他笑,扑到他怀里对他撒娇。
后宫里但凡见了淑妃的妃子都恨不得跪下来或者绕路走,她自己一个人走的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她有时会记得刚进王府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太子妃会找她来然后和她一起绣花,也会和她一起赏花游湖,可是她躲在殿下的身后,对太子妃充满着恶意,觉得她也心属殿下,对后面每一个进来的妃子都充满恶意,皇后娘娘问她,为什么你要变成这个样子。
是因为把整颗心都给了殿下还以为殿下也是一心一意的爱她一个人。
是因为想在那么多花枝招展中抢过殿下来。
是因为太爱殿下了。
她不知道她会不会是殿下心中最特别的最不一样的人直到最后。只是她知道她不会是唯一了,不会是唯一的特别和不一样了。
因为莫嫣然。
选秀的时候她没去看,如果去了或许莫嫣然就不会进宫了,因为如果她一定不让她进宫,沈初寒可能会依了她。可是她没去,所以有了莫嫣然。
她起初不知道她有多少不同,她只听身边的婢女说,莫妃去请皇上被驳了回来,她没当一回事,后宫争斗不过是老把戏,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只想过刚死的那个小主,她丝毫不怕皇上责怪,皇上也的确没有责怪他。甚至这一夜翻了莫嫣然的牌子却来了她这里,心里对莫嫣然就更不以为然了。
可是她却慢慢知道莫嫣然是不同的了,皇上因为她贬了莫妃,皇上连着在她那里宿了五晚。她几乎夜夜坐到天明,她有危机感,她不知道为什么危机感是那么强烈,只是深深的害怕,她没有经历过的那些事不代表她不懂,她心里总是勾勒出两个翻云覆雨的人,一张脸是殿下的,一张看不清,可是她自己知道那是莫嫣然。
她去见了她,看到她的脸,想到前些日子她突然恼火的想当场就仗毙了她。可是她不行,毕竟她不是皇后。
可是皇后罚了莫嫣然之后不过几日皇上就去找莫嫣然了,她冷笑的恨不得掐碎指甲,后来的那日皇上来找了她。眼神一样的温暖和包容。她问他:“殿下是生臣妾的气了吗?气臣妾直直的羞辱了那莫小主了吗?”
皇上摸摸的她的发,眼里都是眷恋,可是又参杂了别的东西,她不知道是什么,她只听到皇上说:“不是生你的气。只是嫣然她小女儿心性重,你多多包容她些。”
她娇惯坏了,当下有些不高兴:“只她小女儿心性,臣妾不过说些实话也不行了吗?”
皇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他从未用那种表情看过她,可是好半天又柔化下来:“绛白,你别和嫣然闹好吗?你多多和她相处你也会喜欢她的,她是一个……”
沈初寒还没说完,封绛白就打断他:“臣妾怎么可能喜欢她,她和臣妾喜欢同一个男人呢。”
可是皇上没有表现的开心和欣喜,只是用曾经的那种淡淡的表情看着他,眼睛里似乎有了别的东西,她不懂。很后来她才知道,那个情绪叫做歉疚。
歉疚什么呢?歉疚他对她太过于包容可是不能对她从一而终吗?歉疚他终于喜欢上别的人了吗?歉疚这么多年她始终没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吗?
有个夜里皇上到了她这里,和她一起喝酒下棋作画,和那些年在王府一样。
她和皇上都喝醉了,到很迟的夜里才就寝。夜半时分,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扑到他怀里想吻他,他却抱住了她。把她拥在了怀里,用从来没有过的方式,像是对待一个柔弱的孩子的方式把她拥在怀里,她仔细去听听到他说:“卿卿乖,别闹了。郎君不走。”
她就觉得心怎么那么疼,那种语气是他从来没对她用过的,是一种娇惯的,宠溺的。他对她只有温暖和眷恋,就像对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她把头埋进他的胸膛,擦干了眼角的泪。不哭绛白,不哭。她这样对自己说。
莫嫣然却是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来对付她,甚至不惜废掉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她不知莫嫣然到底对她有多少的忌讳,更没有分析过这样到底是谁赢了,她只是不明白,若是她能有殿下的孩子,一定是千小心万小心的保护自己,一定不能让他们的孩子收到任何的伤害的。可是莫嫣然不,她一点都不知道惜福,她甚至都看得清楚,她倒在地上时候哀哀叫人时候眼底还有冷漠和对她的讽刺。
可是陛下居然过来质问她了,这是怎么样的嘲讽,这是怎么样的侮辱。她想,就算是认了又怎么样呢,就算说是自己动的手脚又能怎么样呢,那莫嫣然是什么东西,和那莫止薇一样不过是供人玩乐的物件罢了。
她以为殿下还是会包容她,还是会用温暖眷恋的表情来包容她。
她以为。
只是沈初寒没有,他淡淡的问她:“真的是你做的?”
她昂起头来承认了,她说:“殿下你怎么会以为臣妾也会喜欢莫嫣然,”她笑起来,“那是臣妾喜爱的殿下的女人,臣妾怎么会容忍她生下殿下的孩子呢!”
沈初寒不说话。
她和他撒娇:“殿下,孩子会再有的,臣妾真的不喜欢莫嫣然,殿下不要她不行吗?”她知道莫嫣然对他来说是不同的,可是她却相信自己对他来说是更加不同的。可是她估计错了,皇上又一次和她发了脾气,因为同一个女人。他挥开她的手,甚至是对她说了从未有过的重话。
她发髻散了,样子狰狞难看。
她甚至在莫嫣然的刺激下想到了最糟糕的方法,竟然想到给他下药了。他却是很快就察觉到了,几乎同时就掀了茶碗,她分明看到他眼底浓浓的杀戮,吓得她都要颤抖了,可是他还是忍住了,只对着她念叨了好好好,就挥袖而去了。这次她想清楚了,离开的陛下本就不喜欢她的身子,又怎么会因为什么药来屈就呢,她笑的落下泪下,屈就,她封绛白的身子竟也只是屈就罢了。
可是这些都不是什么最让她难受的,最叫她难受的是莫嫣然对她说的那些讽刺却又好像要摧毁了她全部的话,像珍妃,她怎么会像珍妃呢,她分明就是封绛白,明明就是可以占据殿下,是宠惯后宫,是可以随意处置任何妃子,在殿下心上的封绛白。
她想陛下太傻了,如果把她当做母妃来敬爱,可是怎么能忘记她从来不是他的母妃,还自以为我会和他一样去喜欢莫嫣然呢。
封绛白到了现在才懂了,为什么他看她的表情永远是带了温暖和眷恋可是他看莫嫣然的表情总是热烈而又火热,她从来不是他的女人,她与他母妃长得那么像吗?像到他会把那些眷恋和温暖都放到她身上。
可是她不是他母妃呀,她那么爱他。
那样爱你呀,我的殿下。
她眼前慢慢的变得迷糊了,眼里浮现出殿下的样子,又慢慢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