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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天养的父亲说着，拍了拍自己残疾的右腿，“我這条腿就是在做‘超生游击队’的时候给摔坏的，孩子他妈這个病啊，我想也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唉～”
“那老先生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后悔？”唐风问道。
穆天养的父亲笑着转过头看了唐风一眼，说道：“坦白说，有时候回想起来，自己吃了那么多苦，还真有点后悔。但是，当我看到我這些孩子活生生地在我面前蹦达的时候，我就觉得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了。不管什么苦，都过去了，我的這些儿女们虽然不是个个争气，但是无论怎么说，都是我的亲生骨肉。我只要看着他们，我這心里就暖洋洋的，就觉得人活着有劲头，有奔头哇。”
穆天养的父亲说着，咧开嘴，自顾笑了起来。唐风看着穆天养幸福的笑脸，看了好一阵，他垂下头来，眨了眨眼睛，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這一夜，唐风在床上翻来覆去，无论怎样都睡不着。他很想给叶慧然打个电话，但是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他不想打扰她休息，所以拿起手机又放下。
就在這个时候，他的电话响了，唐风拿起来一看，正是叶慧然。
唐风于是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叶慧然在电话那边笑着说道：“嘿，怎么样？本小姐半夜问候，有没有感动？”
“是啊，感动死了，感动得都要哭了。”
叶慧然正要出言讽刺，唐风却对着电话真的哭了起来。叶慧然刚开始还以为他是装的，但是后来她才发现唐风是真的在哭。
于是，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道：“阿风，你怎么了？”
“别吵，让我好好哭一下。”
叶慧然于是真的闭上嘴巴，躺在床上，把电话放在耳边，认认真真地听着唐风哭了起来。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之后，唐风哭的声音越来越少，后来渐渐地竟在自己的哭声中沉沉睡去。
而两个人的手机一直没关，叶慧然一直躺在床上，认真地听着唐风的哭声，呼吸声，酣睡声，直到她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进入梦乡。
醒来之后，唐风才看到自己的手机没有关，于是拿起放到耳边，结果听到叶慧然均匀的酣睡声，他于是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很想对着电话大叫一声，“太阳照屁股了！”
但是，想了想，他还是笑笑，把手机关上。
起床之后，唐风一阵梳洗，就马上又带着穆天养一家出去购置衣服，一天买下来，平均每个人有了十套新衣服。
只有过年才舍得买一两件新衣服的穆天养的父亲，看到家里堆积如山的新衣服，禁不住笑呵呵地说道：“這么多新衣服，真的要穿到死咯。”
说完，他就把一套他最喜欢的衣服收拾起来，拿一个箱子小心翼翼地装了起来。唐风看他這动作慎重得有点过头，于是走过去问道：“穆老先生，你這是……”
穆天养的父亲抬起头来，笑了笑，说道：“這套衣服好看，我将来就用它做寿服。”
唐风脑中一阵晕眩，真要命，老先生还真是打算穿到死！
這天夜里，唐风又请穆天养一家在酒店里美美地吃了一顿。穆天养的父亲还很想打包一份去给自己的妻子，但是她正在特别治疗，不能乱吃东西，所以只能打消這个念头。
回到家之后，唐风再给穆天养的父亲一张二十万块的存折，“穆老师特别交待，用這笔钱把各种债都还了，其他的都留着，不要随便动。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我会帮你处理的。”
穆天养的父亲连连点头，“天养這孩子想得真周到，没白疼他，不过，孩子，你也不错。明天我就给天养打电话，夸你是怎么懂事，会办事。”
唐风笑了笑，“我们都是同事，就不必這么客气了。”
第十六节 反客为主的某人（）
第二天一大早，唐风就飞回上海，叶慧然亲自去接他。
“怎么样？顺利吗？”一见面，叶慧然就问道。
唐风点点头，“顺利，不过穆老师家的环境這么恶劣，倒是略微有点超乎我想象。刚开始我还难以想象穆老师居然会没有钱租房子住，但是当我看到他家的环境之后，我就马上相信了。他们家六口人，真正有赚钱能力的，大概只有他一个人。他一个人要养五个，而且还有一个人在医院。這二十年来，他们家几乎都是靠举债度日，欠的债不算利息，都有十几万了。”
唐风感慨地摇了摇头，“我们都觉得我们自己吃了很多苦似的，看到人家，才知道我们這点苦算个屁。”
叶慧然跟着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好了，這几天我真是有点累了，我得赶紧回家睡觉去。你赶紧的，把你那间办公室收拾出来，要不了几天，穆老师就要来了，我们得给给他腾个地方出来。”
“那我呢？我可是月薪过万的高级主管，总不能没自己的房间吧。”叶慧然嘟着嘴巴说道。
唐风叹了口气，“哎哟，穆老师在上海待不了几天，他很快就要去南方的。這几天你就跟我挤一挤好了。”
“哼，我看你是预谋已久，肯定憋着劲要在這几天猛吃我豆腐。”
唐风笑着做奸诈状，“哈，想不到被你看穿了。”
“你敢！我剁了你的狗爪子。”叶慧然恶狠狠地瞪了唐风一眼，说道。
唐风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打了个转身，靠着窗口，眯着眼睛养起神来。没有多久，他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唐风睡着的时候，神情就会显得特别无辜，很像个孩子。叶慧然见了，心中不禁升起一阵怜爱之意，转过脸对的士司机说道：“慢点开。”
叶慧然把唐风送回家安顿好之后，就马上赶回办公室。
刚一进写字楼，就看到会客间坐着一个人，“穆……老师？”
穆天养看到叶慧然起来之后，就马上站了起来，“唐风的人呢？”
“他……刚下飞机，有点累，现在在家睡觉。”
“那他今天会来吗？”
“应该会，不过可能要到晚上。”
“嗯。”穆天养点点头，站了起来，“广州和深圳那边的资料你有没有？”
叶慧然一头雾水。“资料？什么资料？”
“你不要告诉我，你们招了這么多人，一点事情都没有做？最起码，广州和深圳有哪些电脑城，有哪些同行，那里的电子厂数量如何，這些最基本的资料都应该有吧？”
“啊，有，搜集了一些。”
“全部调给我看。”穆天养说着，看了看整个写字楼，“我的房间在哪？”
叶慧然指了指自己的办公室，“那间。”
穆天养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进這间办公室。叶慧然赶紧跟了进去，把各种电子文档调出来，然后又让下面的人把纸面资料也纷纷拿了上来。
穆天养一目十行的飞快地看着资料，而叶慧然则偷偷地在他身边收拾着自己的房间，再把东西放到唐风房间去。
他正收拾的时候，穆天养轻轻敲了敲桌面，“慧然啊，你们這样搜集资料的水平可不怎么样啊？”
叶慧然顿时听到脑子里“叮”的一声，全身紧张起来，“老师……”
“搜集资料如果只是把你们看到的东西拷贝下来，或者把它打印出来，那是小学生也可以做的事。一个好的资料搜集员应该知道一个最起码的事情，那就是在你搜集的东西中，不可能全部都是你的上级所需要的信息。所以，他必须懂得把里面的有效信息提取出来，把无效信息剔除掉，才是一个合格的资料搜集员。如果只是把自己看到的东西原封不动的递上来，那么這种资料搜集员就失去了意义，我还不如去搜索引擎自己搜。难不成你们还能比搜索引擎搜得更详细吗？”
“是，是，是，穆老师，我们以后会注意的。”
“你要记住，所谓的信息就像金矿一样，必须有一定的品位之后，才有开发价值。资料搜集员存在的意义，是缩短别人获得从无效信息中提取有效信息的时间，从而提高工作效率。如果你搜集到的信息，无效信息比有效信息一样多，甚至更多，那你就是个不称职的资料搜集员。”
叶慧然脑子里一片轰鸣，“冤孽啊，毕业了还要被老师训。”
但是嘴巴里，他也只能诺诺称是。
“好了，這些资料意义都不大，加起来差不多几百万字，又重复，又琐碎。你们重新梳理一边之后，再给我看吧。”
叶慧然连连点头。
“把你们的员工简历给我看一下。”
叶慧然赶紧把员工档案拿出来，递给穆天养。穆天养接过档案，看了看，在叶慧然面前晃了一下，说道：“這样的东西才是资料，知道吗？”
叶慧然再次连连点头。
穆天养低下头看起這些档案来，他一边看，还一边把一些人的名字写了下来。大概四十分钟后，他把档案还给叶慧然。
再把刚才在纸上的写的名字编上编号，递给叶慧然，“按照编号，让這些人到我的办公室来。”
叶慧然接过纸张，走了出去，按照人名一个个嘱咐，“穆老师是我们新来的副总，说话比较严谨，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全部都嘱咐好之后，叶慧然赶紧跑到茶水间，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拼命地自言自语道：“他很快就会去南方，他很快就会去南方，他很快就会去南方。”
這时候，在家里睡得不大踏实的唐风刚好走进写字楼，他没有看到在茶水间的叶慧然，而是直接走向她的办公室。结果，把门一推开，看到里面坐的竟然是穆天养，而他的对面是一名正在跟他谈话的员工。
穆天养抬起头一看，是唐风，他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就挥了挥手，“我在做事情，你先在自己的办公室等一下。”
唐风眨了眨眼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