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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大拿突然大笑起来。
笑得眼泪都淌了出来。
在场的演员和站在台前抓着麻绳的赵老师的老父亲，都怀疑他也被附体了。
“赵老师，别演戏了。一个人多么丧心病狂，才会为了想象出来的仇恨而害得另一个人魂飞魄散。“
“你的目的，只是想保全自己的名声。只有这么解释，别人才不会怀疑，你是偷鱼而死。”哈大拿愤愤地说着。
“你先托梦给你爹，说自己冤死。这样才能开鬼戏。在鬼戏中借着我们的手，打死无辜的张二狗。这些都是手段。目的，就是通过我的嘴，把你被张二狗恶意害死这个谎言传出去，从而保全你一个老师的正面形象。”
“世人皆说，人心险恶。其实，险恶的人，做了鬼，也一样险恶。他会为了一点生前的名声，而害得另一个人身死名败。”
哈大拿向刚才施展圆光术的鬼魂拱了拱手，又向刚才带来张二狗阳魂的鬼拱了拱手。
那鬼哈哈大笑之间，带着张二狗阳魂还体而去。
李星野隐约觉得，存在世间阴影中的各股势力，都有他们自己的规矩。就像东北野仙们有胡三太爷他老人家定下的十条规矩，这些存在阳世的鬼魂，也有规矩。
配合鬼戏，带走人的阳魂，既能赚来冥币，又是替天行道，积累功德。这样的事他们乐得干。随意祸乱人间，杀人害命，这样的事可不是随便做的。
哈大拿冷不丁从衙役手里夺过一根水火棍，啪地一声砸在赵老师附体的演员身上。
这水火棍是杨木制成。杨木质轻，性又属阳，上面涂着公鸡血。打在人身上，力道掌握好了，造不成任何伤势。但打在附体的鬼魂身上，就不啻于剥皮断骨一般。
没等在场的人反应过来，噼噼啪啪几棍已经打完。
哈大拿意在惩戒，也不想害的他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赵老师的老父亲手里拽着麻绳，心疼地看着儿子在地上打滚，就要上前阻止。
赵老师附身的演员呲牙咧嘴地爬起来，对着台前父亲的方向，费力挤出一张笑脸。
“爹，孩儿本想费尽心机，留下一个好名声，这样，族里的人还能多少照顾您一下，您老晚景不至过于凄凉。唉……”
老父亲心里一疼，伸出两手就想上前搀扶。
攥着绳子的手就松开了。
赵老师的一声叹息没有完全发出，声音就戛然而止。
未说完的这些话语，也只有哈大拿和在场鬼魂听得见。
哈大拿事后，只说赵老师是无意落水，死因与他人无关。
赵家族长听说这么个结果，只是哼了一声，再也没有搭理他。
这件事之后，哈大拿再也没有带人唱过鬼戏。
直到二十年后的今天。
听老哈爷子说完，李星野和唐林二人心潮起伏，也是一阵慨叹。
二人收了收心神，就又问起，老哈的阴魂和张元魁的阳魂之间的对话内容。
老爷子低头沉默了一阵。“德利说，自己是被人下毒害死的，他喝了他桌上水杯里的水，就离开人世了。能在他水杯里下药的，只能是他的助理张元魁。他还说，本打算攒够了钱回老家，在县里开个公司，接我过去的。”
“后来，那个助理的阳魂被带来。看见德利，吓得哆嗦成了一个儿，只是磕头求饶。说自己一时糊涂，才干了错事。具体里面有什么事儿，也没说清楚。但他下毒的事儿，已经承认了。”
“按着规矩，他该当偿命，但不至当场铡刀斩首。所以，用杖刑打散他的魂魄，给他留下三天时间安排后世，膝前尽孝。”
唐林连连点头。“这张元魁谋害老哈，可不是一时糊涂。他在老哈的抽屉里放好了剩下的毒药，还有以前的诊断书，并编写了遗嘱，模仿老哈的签名。这一系列手段，明显是早有预谋。这家伙，死不足惜。”
李星野也点了点头。但他心里一直有个疑问。
张元魁只是老哈的助理，与老哈无冤无仇。而且，只要安安心心等三年，还能白得一辆车。
难道，问题就出在这台车上？
他，等不及了？！
有什么事能让一个年轻人铤而走险，为了一台二十万的车杀人？
第二天一早，老哈起灵，装入了一口柏木棺材。
如果阚木头在场，他会知道，这是一口老料的寿材。
老料不只是说，木材的生长年头长。而是把成材的木料长年存放，一放就是十几年甚至几十年。
让木材自然干燥，木性稳定了，才不会开裂、伸缩、扭曲变形。
这块寿材，应该是老爷子给自己百年之后备着的。
人间最悲事，无非白发人送黑发人。
告别了老哈爷子和躺在地下的老哈，李星野和唐林带着沉重的心情，上了回沧海市的路。
一路上，俩人都没有发话。
唐林在梳理着这几天的见闻，挑出能写出来的部分，打算写份稿子。
李星野则一边替老哈爷子难过，一边琢磨着鬼魂世界的规矩。有些后悔，忘了跟老爷子多问问这方面的事儿。
车子上了高速，路好走得多了，眼前也开朗了许多。毕竟都是年轻人，很快就又话多了起来。
俩人天南海北地又扯了起来。
李星野突然就问唐林：“你可知道，你们法学系的系花，白芳菲，现在干什么呢？”
第93章 受用无穷（）
“你小子还贼心不死呢，赶紧断了念想吧。别看毕业都快半年了，你知道我们系多少男生还惦记着她呢。”唐林嘿嘿一笑。“这事儿你打听我这个记者，可算找对人了。”
唐林清了清喉咙。“白芳菲在我们系学习成绩不错，毕业那阵儿，心气挺高，就想着当个律师。所以大四那年，就去律所实习了。可惜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又不干了。”
李星野心想，我可知道这里面的前因后果。
但这事儿还是烂在肚子里的好。
“毕业离校后，大家都忙着找工作。哎，那时候可算知道，大学生是真不值钱。尤其学法学的，没有工作经验，没有通过司法考试，哪里都不要。像我这么优秀，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干上记者这份受人尊敬的工作，是很罕见的。”
“白芳菲也不错。那阵儿有个瀛洲的企业，叫小岛地质调查公司，他们法务部正好招人。你知道，外资企业待遇高啊。白芳菲就去参加面试，嘿，还真给咱沧海大学争气，一下子就让人相中了。”
李星野就笑着附和道：“在大企业干法务，不比律师差。几年后，有这个工作经历，想跳槽去更有前途的地方也可以啊。”
但他心里，却涌上一层阴霾。
小岛地质调查公司这个名号他听过。
老哈夜里加班的地方，叫小岛贸易公司驻沧海办事处。他生前曾经提过，那个办事处跟这个地质调查公司有资金往来。
唐林又笑道：“上学那阵，你为了能多看她两眼，特意跑我们系的课堂去听课，愣是把《民法学》和《刑事技术分析》这两门给听全了。”
李星野倚着座椅靠背，仰头笑着。
他想起那次在烧烤城看到白芳菲笑颜如花的样子。
她现在应该挺幸福的吧。
希望她过得不错。
那个年轻版金城武看起来还挺帅。
回到中医馆，李星野赶忙开始打扫卫生，检查药斗里的中药，联系医药公司补货。
他一边玩命干活，一边偷眼打量躲在电脑后边的黄半山。见他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屏幕，心无旁骛。
折腾了一个小时，李星野收拾完毕，迈腿出门，要去洗个澡。
黄半山站了起来。
“小李啊，送铁头小朋友回家，这一走，你去了多少天啊？”
李星野眼睛当即瞪大了，他笑嘻嘻地转过身。“嘿嘿，山哥，这事儿怪我。那天正赶上一个同学的大哥去世了，他家人丁不兴旺，我去帮着忙活了两天。”
黄半山皱起了眉头。
李星野一看，情况不妙，脑门上就见汗了。
黄半山一脸严肃地走上前来。
“有组织，无纪律！像什么话！”
然后两只手扶住他的肩膀。上下左右地仔细看看他的脸。
“你这么无故失踪，让我这当大哥的多担心！”黄半山温和地笑道，“走！哥带你去樱桃家搓一顿，补一补。”
李星野被这急转的态度晃了个跟头，一脸不明就里的样子。他赶忙摆手道：“山哥千万别客气，我回来后吃东西了。这不当不晌的，就别破费了。”
黄半山连连摇头，大手一挥。
“那不行。我答应你表姐了，必须照顾好你！走！”
俩人点了四道菜，樱桃又给加了两道菜。临走的时候，斜着眼睛盯了黄半山一眼。“不能喝就少喝点。一看见人家表姐就玩命灌。”
“嘿嘿，还是樱桃妹子关心我！来来来，一起吃点！”
李樱桃没搭理他，返身走了。
黄半山看看李星野，笑嘻嘻地说。“前天你表姐来啦。正赶上你不在，我说给你打个电话把你叫回来，她说当时着急走，就没让我叫你。下次她有空还会再来的。”
李星野恍然大悟。
“要说你表姐真是讲究！给我带了两根人参。我一看，这可是正宗的长白山野山参！”
长白山是东北的宝地，那里气候严寒，人参在自然条件下生长极其缓慢。一棵野山参，长三十年，出的纯货才能多出一钱重。而且遇上干旱或者寒冷的年头，在恶劣气候下，人参就蛰伏地下不出苗，靠消耗自身体内养分维生，重量不增反降。
李星野“表姐”带来的这两棵人参，长得是：
紧皮细纹疙瘩体，
须似皮条长又清。
芦碗紧密相互应，
圆膀圆芦枣核艼。
珍珠点点缀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