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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他起身将外衣重新取来穿上,忍不住问他:“要去刑部?”
他“唔”一声,低头将衣服拉上,我取了腰带给他扣上,忍不住问:“非得现下去?”
他的话里带着微怒:“现在去。”
他这样的态度让我免不了要想这么晚赶着去,不会就是为了麝香的事找十三算账的吧?却不想他执了我的手道:“你也一起去吧。”
我被他拉着往外走去,不自觉地问他:“叫我去做什么?”我要问十三的问题也问了,再去也不见得他就会回答我。
没想到殷圣钧却道:“正好同你坦白一些事。”
我真是想不到他跟我说的是殷东漓的身世,更加想不到的是我们一进刑部大牢就看见关押殷东漓的牢房。
殷东漓见了我,蓦地一愣,随即冷笑道:“看来皇上和北唐谈得不错,皇后娘娘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知道殷圣钧骗他我去北唐的事,蹙眉回头看了一眼,见他也不想解释,我自也不好开口。
侍卫引他往里头走去,我迟疑了下,便道:“臣妾就不去了,臣妾和郡王爷说几句话。”
殷圣钧略一迟疑,但最终还是应了。
吩咐狱卒打开门锁,狱卒起初还有所顾虑,但瞧见我的脸色,终于还是上前打开了。我抬步便入内,殷东漓愣愣地看着我,此刻倒是一句话也不说了。
我回头道:“你们都先下去。”
狱卒们面面相觑,御前侍卫上前道:“娘娘,这”
我浅声道:“本宫和郡王爷是故交,说几句话没什么要紧的,你们若是不放心,就把牢门先锁上。”
“属下不敢!”御前侍卫惶恐地低下了头。
我挥一挥手道:“那就退下吧。”
众人都退下了,只余下我和殷东漓二人。
他到底是开了口:“娘娘就不怕我逃了?”
我不答,径直上前立于他的面前道:“皇上并未对外透露有关你的事,不曾削爵,其实你明白他的意思的。”
殷圣钧对待敌人从来不会手软,但是对待爱人、对待朋友手足他自己反而是那个最容易受伤的人。
殷东漓的脸色渐渐青了,愤然道:“他大可以杀了我!”
“他却并没有。”我不客气地在他身边坐下,拾了一根稻草把玩在手上,“其实你心中有了选择,是你自己不愿相信罢了。”
我相信他即便不见那个琴姑,但心里早已有了决断。
他猛地站起来,推开几步与我对视道:“他在下手杀降香时就该知道,我和他不可能再回去了!”
我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降香不是他杀的。”
殷东漓有些激动道:“你当然这样说,但我不会相信的!他知道我对降香的感情,他想惩罚我,不想成全我们,他”
“降香是我的人。”我站起来,淡淡地看向他道,“我是东陵明惠公主,降香是我在东陵的侍女,她也不叫降香,她叫妗儿。”
这下,殷东漓彻底愣住了。
我缓步走向他,低声道:“皇上最初的确怀疑了你,想让妗儿监视你,试问他又怎么会杀自己的人?妗儿的死我也很难过,比起皇上,我更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是为了我死的
“你你什么意思?”殷东漓的嘴唇也抹上了一层白色。
我深吸一口气道:“早在东陵亡国前我便与皇上相识,这之后发生太多的事让我忘记了皇上,妗儿原是打算将事实告诉我,但有人却不想我知道当年的事,所以把妗儿灭了口。”
殷东漓震惊道:“谁?”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帕子,却是转口道:“秦皇。”
殷东漓愣住了,良久良久说不出话来。
我却是松了口气,我想其实殷东漓也并不是完全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只是因为妗儿的死变得有些不理智,也许更有他和晋王母子的隐秘关系在作祟,让他一直活在自欺欺人的世界里。
他跟着殷圣钧的这些年发生过什么,也许我并不是最清楚的那一个,但是我却知道,如若这一个是殷圣钧认为的朋友兄弟,那么他会拿出真心来对待。
这一点,殷东漓一定比我有感悟。
殷圣钧上次走的时候让他自己好好想一想,想来这几天殷东漓想得也多,而我今日解开了他的心结,大约他更能想得明白到底谁才是值得他追随的兄弟。
走到牢门边上,一脚已踏出去,我忽而又想起什么,回眸问他:“晋王还活着吗?”
殷圣钧先前查到种种晋王还在世的蛛丝马迹,他还告诉我当年并未找到晋王尸身,而那日在镐京城门口我还似乎瞧见了晋王这一直是压在我心头的疑问。
殷东漓的眸色低沉,我见他握紧了双拳却始终未开口说话,那一瞬间,我却是什么都明白了。
悬起的一颗心终是松了,我回转了身子直视着他,开口道:“你打着晋王的旗号,只是不想太皇太后疑心你。”
太皇太后虽然如今等同于软禁,但她在朝中仍是有威望的,一旦殷圣钧失势,太皇太后便有可能东山再起。倘若晋王还活着,太皇太后无疑会扶植晋王称帝,殷东漓便是看准了这一点。
想来太皇太后到今日也不知道晋王其实真的死在了那年的宫变中。
我凝视着依旧不开口说一句话的殷东漓,蹙眉道:“倘若一切如你原本计划的那样,那么最后你当如何?是你想要那把龙椅吗?”
真要到那时候,太皇太后也会无可奈何,也只能扶殷东漓上位。
又是一阵静默,我微微一叹,转身走出了牢房。
身后,忽而传来殷东漓的声音:“那是我从未想过的事情。”
紧攥着帕子的手指在听到他说这一句的时候终于不再那么僵硬,我没有回头,只是嘴角忍不住起了笑意:“皇上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很开心。”
我听到他走动的声音,余光瞥见他停在牢门边上的双脚,至始至终他也没有跨出来,只那声音虚晃传来:“那么你呢?不恨西楚强占了东陵的国土吗?”
虽然殷圣钧那道圣旨最终还没能公开,不过我心里是清楚的。
“他把东陵还给我了。”
“那晋王呢?晋王对你的情意你都不在乎?”
我的声音略冷,回眸犀利看向他道:“出兵东陵就是晋王的主意,他接近我是因为他知道我是谁。”
殷东漓的眼底闪过震惊,他呆呆看着我,再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晋王母子的城府和野心,想必到此刻,他已完全明白,再无需我多说一个字。
牢房深处传来脚步声,我闻声看去,见殷圣钧带着人大步出来。我忙迎上去,他的目光越过我的肩膀看向殷东漓,只浅浅睨视一眼,什么话也不说,握住我的手便出去。
我见狱卒拿着门锁上前,被我横了一眼,狱卒吓了一跳,有些尴尬地愣在了原地。我回眸,心情甚好地跟上殷圣钧的步子。
全公公替我们掀起了车帘引我们上去,才坐下,我便迫不及待问他:“你问出什么了吗?”
他的俊眉拧得很深,却是摇头道:“让刑部的人给上了刑,但他口风很紧,什么也不说。”
听他说上了刑的时候我忍不住心口一紧,竟是本能地想起十三嫩白如女子的肌肤,若是上刑真是不知会如何的惨烈呢。
“心疼了?”他的目光骤然冷了,话里满满的全是醋味。
我忙摇头,虽然,他自打跟在我身边后确实没做过对我不利的事,可我既选择了阵营,那一个便是敌人。
他却拉过我的手贴在胸口,满是不悦道:“你说,你怎么能背着我到处留情?”
什么到处留情,我被他问得惊到了,撑大了眼睛瞪着他。
他冷哼道:“他怕会牵连你,还特意在我面前保证说所有的事与你无关,希望我不要为难于你。”
我的指尖一凉,十三
他手上的力道加大,直接将我整个人都拖过去,我猝然撞入他的怀中,闻得他道:“从前有四弟,后来有肃王,如今你倒是连个太监都不放过了!”
我听得生气,抬手便狠狠给他一拳,道:“你沾花惹草的本事可比我强多了!”
他吃痛揉着胸口,忽而俯身下来咬住我的唇,微怒道:“这么多年我可只沾了你这一朵花,惹了你这一根草!”
我反咬住他的薄唇,讥讽道:“是吗?那你后宫那么多佳丽全是倒贴的吗?”
“可不是!”他挑一挑眉,低头霸道地凝视着我。
他靠得我更近了,又是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我不自觉地想起那次回镐京的路上发生的事,忍不住抬手用力将他推开。他皱眉睨视着我,看着看着,自顾笑起来。
我拍了拍有些发烫的脸颊,低头拉车着衣衫道:“我明日要去福宁宫一趟。”
他的眸华蓦地淡了:“去那里干什么?”
沈宸将真相告诉了我,而太后却一直记恨着殷圣钧,这件事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不过我去干什么当然不能告诉殷圣钧,想了想,便只好道:“皇后回宫不该去给太后请安吗?”
他不悦道:“她做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点头道:“但外人不知道,我若不去,难免落个不孝的名声,连你也不能例外。”太后在朝野上下一直以贤惠慈祥示人,若皇上皇后突然不再踏足福宁宫,难免不招人臆测。
见他沉着脸不说话,我又转口道:“对了,我今日同郡王爷说了几句话,我知道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他的眼底分明是闪过一抹高兴,却偏偏又冷着脸道:“哼,有我他还是这幅样子!”
我暗自一笑,没有再说话。
回宫后他与全公公去了御书房,说有些事要处理,又说让我今晚不必等他了。
虽然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但这一晚我莫名地睡熟了。
翌日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