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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将浴桶抬了进来,我将整个人浸在浴桶中,氤氲迷漫在眼前,缓缓模糊了视线先前的那个梦却仿佛越发地真实了。
助我寻他,等我归来。
我猛地一震,迅速从浴桶中站了起来,卷丹大吃一惊,忙唤了宫女上前,将外衣披在我的肩上,急着道:“娘娘怎突然起来了,当心着凉。”
我才不管这个,从浴桶里出来,蹙眉道:“你们都下去。”
“娘娘”
“退下!”我厉声一喝,满屋子的宫女再不敢有二话,忙都悄声下去了。
我疾步行至床榻边,将昨夜小心藏于枕下的信纸拿出来,上面清楚只有六个字:寻他,等我归来。
可为何我的梦会这样奇怪,“助我寻他,等我归来”,难道是妗儿在给我托梦吗?
他这个他是谁?究竟是谁?
是和妗儿有关的人吗?可她是个孤儿,从前在东陵皇宫时,和她有过交集的男人并不多,不可能是父皇,也不可能会是薛玉宁吧?难道和我有关?那又是谁?我的皇兄们,还是南宫翌?
我想得头痛欲裂,可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外头的风声渐大,将虚掩的木窗一下子吹开,我的身上水渍未干,被这样冷不丁一吹,冷得直打哆嗦。
才欲伸手去关窗,却见阳光照在手中的信纸上,借着微微的反光,似乎还可以清晰地看见信纸上的指甲印。
八月十五这个日期上,有明显被指甲抓过的印痕。
我原先以为我妗儿在同凶手争执时不小心划上的,可仔细地看,这个日期上的指甲划痕来来回回有很多层,这不可能是不小心划到的。
是故意的!
我不禁睁大了眼睛,难道是妗儿想要告诉我什么线索吗?她不敢将印记做得太明显,是怕凶手发现吧?我用力咬住唇,看来我想的没错,杀害妗儿的人就在这个皇宫里。凶手在杀她的时候欲从她身上拿走那封信,可被妗儿撕破了,这之后凶手也没能从妗儿身上带走这撕下的半截信纸,大约是因为当时御花园来了人,凶手为了不暴露身份只能先走。妗儿知道凶手日后也会找到这信纸,所以才用了这样隐晦的方式想留下线索
可是,八月十五这到底会是什么?
五年前的中元节,我在南秦皇宫,难不成南宫翌是凶手?
不,不会的。
我摇头否认,眼下南宫翌远在南秦,不可能是他。再说,他和妗儿无冤无仇,就算他人在西楚也不会是他。
目光再次落在手中的信纸上,我的心口一动,我真是傻了,指甲划痕只在“八月十五”这四个字上,若指的是五年前的中元节,那么“天成二十三年”这几个字一定也会有指甲的划痕,但,并没有。
那么,不是指那一天的中元节。
我的心思沉了,之后我来到西楚,在这里前前后后过过五个中元节。凶手会和中元节有关吗?
我悄然闭上眼睛,迫使自己静下心来,一一回想这五年我在西楚过的每一个中元节。
第一个中元节我刚入宫大半年,是和佩兰、紫苏她们一起在尚宫局过的,那天太皇太后还赏赐了我们很多东西。
佩兰、紫苏已死,但也不可能会是太皇太后,殷圣钧说如今太皇太后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她出不了禧宁宫,绝不可能杀妗儿。
第二个中元节,我还是和后宫一群女官、宫女一起过的,那一年晋王来了,还特意拿来他珍藏的美酒同我们喝酒。
第三个中元节,我仍是在后宫,晋王私下叫我出去,在金桂树下悄悄拿出他从殿内偷出的月饼给我,说是地方进贡的,他吃过觉得味道很好。
我微微睁开眼睛,眉心紧拧,难道说是晋王?可晋王也早已
——那日他中箭跌落陈江,水流湍急,事后也并未找到尸身。
殷圣钧的话语突然响起,我握着信纸的手指蓦然一紧,难道晋王真的没有死?可是,即便是这样,晋王为什么要杀妗儿?他又是怎么知道妗儿的身份的?
我突然觉得脑子很重,像是有了线索,却又像是什么都混沌得很。
“商枝!”身后骤然响起殷圣钧的声音,我猛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将手中的信纸握在掌心里。他的脚步声进来,语气里带着嗔怒,“怎么赤足站在这里!”
我尚未回过神来,他已一把将我横抱着朝床榻走去。
身上的水渍早已被风吹干,我此刻才觉出了冷来,手、脚,浑身上下都已经冷到极致,整个人像是刚从冰窖里爬出来似的。
我悄悄将信纸藏在枕头下,他却转身朝外头道:“来人!”
一众宫人忙都进来了。
他的口气生硬:“你们就是这么伺候皇后的?窗开这么大,外头风冷,你们都不知道?”
“皇上恕罪,是奴婢的疏忽!”卷丹忙跪下去。
殷圣钧冷冷睨着她,“那就自己出去领罚!”
“皇上。”我拉住他的手,“不关她的事。”
他回头蹙眉望着我,顺势在床边落座,大掌裹住我的手:“竟这样冷。”他说着,拥了被衾将我整个人裹住。
我也不哆嗦,就是冷得没了知觉。
“降香的后事怎么办?”
他干脆上床来抱住我,低叹道:“朕方才在御书房和东漓说这件事,他的意思,要按郡王妃的礼制入殓。朕正是要来问你的意思。”
我终究是吃惊了,妗儿嫁过去也不过是个侧妃,殷东漓却说要按照郡王妃礼制入殓,可见他对妗儿是真的有情的。从前只远远见过他二人说话的样子,我也从不曾问过妗儿,没想到他们的感情已这样深厚了吗?
是了,我差点又忘了,他们在之前就早已相识。
见我不说话,殷圣钧又道:“若你坚持,朕会站在你这边。”
我默然阖上了双眸,哽咽道:“不必了,做他的郡王妃,她是愿意的。”
他浅浅应了,低语道:“那朕会安排人去准备。福全。”他扬声叫着,全公公忙近前来,闻得他道,“去御书房告诉郡王爷,让他来接降香出宫。”
“是。”全公公应了声出去。
殷圣钧落下鲛绡帐,目光担忧看着我,我与他对视一眼,说不清为何,滚烫泪水倏地滑过脸庞,情不自禁扑入他的怀中,脱口道:“我就是怕,怕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我。”
就像东陵宫变那一次,我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如今唯有玉宁哥哥和妗儿了,可妗儿也离我而去了。
他的双臂将我圈紧,坚定开口道:“放心,朕会一直在你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你!”
我伏在他的胸口再是说不出一句话。
犹记得,最后两个中元节,我虽是还在后宫,却因为两年前宫变临阵倒戈的事,所有宫人都疏远我,唯有卷丹在我身边。那两个中元节,我都是和卷丹一起过的。
卷丹是殷圣钧的人,那么,妗儿的死会和他有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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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猜,谁是凶手?
第109章人情()
这一夜,我病了。
高烧不退,太医来看过,喝了药,烧还是没有退下来。
浑浑噩噩中,我听见殷圣钧在发火,内室的宫女太监连大气也不敢出喘一声。我只觉得耳膜一阵阵的痛,原想劝他算了,可却连开口说话的力气也提不起来。
后来,又不知何时昏睡过去。
再醒来,隐约瞧见宫女的身影在床前晃动,我努力撑开眼睛,才看清是卷丹。
“娘娘!”卷丹见我醒来,忙拂开了纱帐入内,她的眼睛通红,不知是因为殷圣钧的责罚,还是因为担心我。
我欲撑起来,浑身半分力气也没有,卷丹忙按住我道:“娘娘身子虚弱,太医嘱咐了要好好静养。”
我放弃了挣扎,目光定定地望着头顶的纱帐。
一切仿佛是个梦,我以为一觉醒来,还能看见妗儿在我床边忙碌的身影
卷丹倒了水过来,低声道:“娘娘昏睡了两日了,烧一直退不下去,来,喝口水吧。”
杯盏被她递过来,我却猛地一阵吃惊,目光盯住她道:“你说本宫睡了两日了?”
卷丹点头道:“是啊,可把皇上急坏了!”她说着,手背碰了碰我的额头,叹息道,“也不知怎么回事,还未完全退下呢。”
我已经烧得没有感觉,就是浑身难受,没有力气。不过此刻我也不在乎这个,拼尽了力气半撑起身子,急着问:“降香的后事办完了吗?”
这样说来,殷东漓带走妗儿尸首已是两天前的事了。
我心里有些紧张,妗儿在世的时候,我都不曾给过她好脸色。就是最后一面,也未曾给她一张笑脸,我好怕我连她最后一程也来不及去送!
卷丹微愣了下,随即开口道:“听说是今日下葬,娘娘您是知道的,郡王爷说要按照郡王妃的礼制入殓,这准备起来没有那么快。”
“真的?”我的心中又生气了一丝希望,见卷丹点头,我才忙道,“快,替本宫更衣,本宫要去送送她。”
卷丹原先不肯,但最终拗不过我,只得叫了宫女进来帮忙。
殷圣钧却不在宫内,我也没问他去了哪里,出了宫直奔殷东漓的府邸。去了才知送葬的队伍已出了城,我让十三问了路,便又匆匆赶去。
一路上,卷丹一直担心我会支持不住,几次问我,我也只勉强笑笑。
已是最后一次送她,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去。
墓地选在城外西郊,远远便看见延绵浩荡的送葬队伍,殷东漓穿了一身白,可见妗儿在心里的位置。
卷丹扶我下了马车,因宫里穿白是禁事,我只能让卷丹替我挑了最素的衣裳穿了。双喜和十三欲跟上来,被我制止了。留下他们和一众侍卫都在原地等着,我扶着卷丹的手缓缓上前。
冥币满天飞,几个法师口中念念有词,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殷东漓无意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