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下了值已是暮时,六福低埋着头急急地出了司苑局,秋日天气凉爽,他却是满脑门的汗,帽子被汗浸湿,紧贴着头让人不适。
出了宫门,一辆马车停在他面前,车夫殷勤地探出头来笑着招呼道:“这位爷,您是要去哪呀?”
六福转过头望了望司礼监的方向,忽然有些发怵。这一步要是走对了便能博出一个大好前程,若是走错了,这条贱命就保不住了。
瞧这位公公不像要走的模样,车夫扬鞭策马想去别地儿招揽生意,行了没多远听到身后那太监在唤他,又停了下来。
“去祥庆胡同。”六福坐进马车,抬起袖管擦了擦满脸的汗。
他没有退路,他进宫十几年了,眼看到了三十的大坎,却还只是个司苑局的小长随。他没有大富大贵的野心,只想攒些银子以后老了出宫不至于过分凄凉。说起来司苑局负责采买果蔬,也不是那种半点油水没有的清水衙门,可那点油水哪里轮得上他?从掌印太监到少监到监丞层层下来根本轮不到他们这些最底下的人。
至于给各宫主子们送瓜果份例这样的肥差就更轮不上他们了,要知道,遇上出手阔绰些的娘娘,赏的钱物能抵小宫人们大半年的饷银了。
六福十几年没有半点升迁,倒不是他能力不济,实在是没有门路。把他拉了名下的那位老太监在他进宫后不久就犯了大错被活活杖毙,他侥幸没被连累,却也再没攀上别的关系。别看太监们都是断了子孙根的,偏偏是最重传承的人,那些好不容易空出来的差事搞得跟世袭似的,你要没有门路,就等着做个小内使做到死吧!
祥庆胡同转眼就到了,六福给了车夫数倍的车钱,嘱咐他忘了今日之事,又在胡同口的茶楼叫了份酥皮鸭和二两沧酒,他对待钱物一向抠搜,今日已算破费了。细细地嚼品完了才走向胡同深处的那处大宅——东厂厂公孟德来的私宅。
“烦二位通禀一声,司苑局内使六福求见厂公。”六福冲守门的屈身道。
守门之人见他的打扮便知品阶,没拿正眼瞧他,阴阳怪气地道:“要回事也该叫你们司苑局管事的来。厂公日理万机,难道寻上门的阿猫阿狗都得亲自挨个儿见见不成?”
这话搁寻常人身上定会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可进宫做了太监的男人已是走了最没脸的路,再难听的话也听过了。
六福陪着笑,上前从袖口里掏出所有积蓄对着守门之人的袖管递了过去道:“事关重大,耽误不得。”
守门之人面色有些松动,怕因自个儿误了厂公的事,又怕这小太监因小事叨扰了厂公连累自己受罚。正迟疑着要不要去传话,里面像是知道有人来了似的,出来一个身着褐色公服,头带小尖帽的男人,看模样三十来岁。六福知是东厂的番子,忙地行了礼。
“随我来吧!”男人在前面带路,六福躬身垂首颤颤巍巍地走在后头。
六福在宫里伺候了十几年,虽说没享用过多少好东西,大排场还是见过不少的。饶是如此六福还是惊叹于孟公公私宅的格局陈设,连花园里铺就的石板都是上等的玉石料,打磨得跟镜面似的。
“在此且等着。”东厂的人命六福在廊下候着。过了会儿来领六福,二人兜兜转转走了许久,六福都快记不得出去的路了,东厂的人终于将他带到一处门前:“进去吧!”
一旦没了退路,反倒不似方才那样畏首畏尾心绪不安了,六福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走进了幽暗的屋子。
屋子里有股异香,六福不敢拿眼睛乱瞟,跪在地上回话道:“奴才六福,见过厂公。”
“听说你有事要当面回禀?”孟德来隔着一道琉璃屏风问六福。
“左佥都御史姚大人家的公子姚显,去势后只撑了半柱香就没了”六福吓出了一身的汗。这事本不该他知道的,他不过是司苑局一个小内使,和净身房那边八竿子打不着。偏巧他今日去净身房送东西,正遇上那姚显流血不止,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断了气。
姚大人和厂公的恩怨六福是知道的,当年姚大人举发厂公的儿子孟广深贪污军饷,害得孟广深下了大狱,当时厂公还没有坐上厂公之位,只是东厂的一个千户,不过手段阴辣恶名在外。刑部大狱东厂伸不到手,狱中又有无数被东厂残害的人,于是,那孟广深下狱不多久就离奇死在了狱中。
这仇厂公一直记在左佥都御史姚和正身上。只因那孟广深是他去势入宫前唯一的儿子,后来认再多的干儿子终归不是自己的血脉。厂公恨姚大人,得势后给姚家安了大罪,皇上念在姚家世代功勋,只下旨将姚家众人发配到南疆。
这种结果孟德来自然不满意,所以才命人在姚家上路前偷抓了姚和正的唯一的儿子姚显。他抓姚显进宫,一是要姚家断子绝孙为死去的儿子报仇,二是留着姚显在宫中有大用。
孟德来早料到姚显那弱不禁风的身子骨会禁不住折腾,他就没打算让姚显活着。想着等姚显一死,找个小子塞进宫里一顶便是。
“死得这么干脆倒是便宜他了。”孟德来的声音如往常一般阴沉古怪,过了半晌披着外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坐到外屋的椅子上对六福道:“此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认得姚显?”他再权势滔天也不敢明着把姚显弄进宫,这个小太监又如何知道死去的那人是姚显?
第99章 099()
因您的订阅不足;现在显示的是防盗章节;正文4时后可阅读“你来这里做什么?”廖耀明其实猜到了姚喜来司礼监是告状的。她房里丢了东西的事就算报给上头管事的,管事的一想到备用钥匙在廖兵手里;因为他的缘故也不敢管,肯定敷衍几句就过去了。姚喜丢了全部身家;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定然来司礼监找郑公公作主。
姚喜见是司苑局掌印廖公公,忙行了礼:“小的找郑公公有事;办完事便回去。”
“嗯。”廖耀明领着人进了司礼监。他不怎么担心廖兵;怎么说也是他的侄子,郑公公应该不至于为了个小相好的与他为难,都是给唐公公做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郑大运很惆怅。对于姚喜他是吐不出又咽不下;为难得很。刚从织造局回来;干爹唐唐公公给了他两日假;无事可做的郑大运更寂寞惆怅了。
“唉”他坐在窗前一个劲儿地叹气。
“郑大哥?”
郑大运恍惚间听到姚喜那清甜的小嗓子在唤他,觉得自己对姚喜果然用情太深;都闹出幻听了。
“郑大哥?你在不在?”姚喜踮着脚在窗前往屋里望。
郑大运看纸窗外有个小人影;伸手推开窗,见是姚喜苦了一天的脸终于转悲为喜:“死小子;想通了愿意跟我啦?”说完招手示意姚喜自个儿推门进去。
姚喜进屋到了郑大运跟前站着,眼神委屈得很:“郑大哥;昨晚我在太后娘娘宫里没回司苑局;今儿一早回去才发现屋子遭了贼。别的倒也罢了;不紧要的,就是心疼你送我的东西跟管事的说了他也不理”姚喜说着还挤出了两滴泪:“没人像郑大哥这样对我好过,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送我东西,竟被人偷了去。”
“那些东西我亲手抱着进的司苑局,也敢有人惦记?真是活腻了。”郑大运掏出巾子起身给姚喜擦泪,搂着姚喜的肩将人揽进怀中哄劝道:“别伤心了,这事儿交给我。”
姚喜想从郑大运怀里挣扎出来,刚挣脱出一点又被按进了怀里。心里不由得害怕起来,郑大运不会想对她用强吧?讲道理郑大运便是真把她如何了,她也没处伸冤去。姚喜的视线沿着郑大运的胸口一路向下,最终停留在两腿之间,心里想着:踢没了蛋的太监那里还会不会蛋疼呢?
“我同你讲过的。在宫里你要没个相好的撑腰,谁都能欺负到你头上。”郑大运搂着姚喜的小肩膀有些心猿意马,低头暧昧地在姚喜耳边说:“想明白了吗?”
道理姚喜都懂。但她对太监真的没兴趣啊!而且和人相好难免要赤身相对,若被人知道她是女的只有死路一条。
“明白。”姚喜推开郑大运,抬起小脸,用还蒙着泪的双眼深情地望着郑大运:“我家里人没得早,进宫也有些日子了,只有您对我最好。所以我是真的想请您做我干爹!”
“你就气我吧!”郑大运狠戳了下姚喜的小脑瓜,推开她提步往外走:“赶紧跟上来。去把你们衙门那些手脚不干净的东西都收拾咯。”
“好勒干爹。”姚喜总算松了口气,陪着笑紧紧跟在郑大运屁股后头。
廖兵刚盯着人把早上采买的果蔬入库,正照着单子把今日要给各宫主子送的份例提出来,就见郑大运带着一群小内使来了司苑局库房。
“郑郑公公。”廖兵不止看到了怒气冲冲的郑大运,还看到郑大运身边个子小小一脸媚笑的姚喜。
“听说这司苑局各房的钥匙你这里都有。”郑大运听姚喜说屋子的锁没坏,就猜到此事和管钥匙的脱不了干系。
廖兵还装着糊涂:“是是是。郑公公是要提东西还是找人?何必亲自跑一趟呢,让底下人过来支会一声就行的。”
郑大运懒得废话,指了指姚喜道:“我家小兄弟屋里丢了些东西,可就你这儿有钥匙。”
“我是开过姚喜的屋子。”廖兵努力沉着气,辩解道:“昨儿夜里太后娘娘命咱们衙门的人找姚喜,自然得先看看人有没有在房里,就把门开了。一定是我后来忘了锁好,被人钻了空子。都丢了什么啊?肯定是衙门里哪个不开眼的东西偷的,我陪您去搜搜各房没准还能寻回来。”
郑大运笑道:“好。那就从公公这里开始吧!”然后冲带过来的手下人道:“我从浙江带回的东西你们也瞧见过,给我找仔细咯!”
廖兵本以为这样说就洗清了自己的嫌疑,心里不禁慌了起来,也怪自己不听叔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