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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夜
“是不是太后娘娘有什么旨意?”朱向昌坐于上座,低头饮茶没看芫茜。
芫茜稳稳地坐着没起身向国丈爷行礼,她是代太后娘娘来的,不必行礼。倒是国丈爷的嚣张态度,简直和皇后娘娘如出一辙。
“太后娘娘想问国丈爷买点儿东西。”芫茜笑着道。
“哦?”朱向昌更糊涂了。难道有什么东西是他有万太后没有的?怎么可能呢,他的东西再好也比不得送进宫的贡品,但凡全天下独一份的宝物必然在宫里。“太后娘娘果真瞧上了我府上的什么东西,我该主动献上才是,这天下都是皇上的,哪里敢与太后娘娘谈买卖。姑姑但说无妨。”
“娘娘瞧上了国丈爷甾县的那座渡口,想在那里修个钓台,趁着春光正好去那儿钓鱼解解闷。”芫茜又喝了口茶,夸赞道:“国丈爷府上的茶叶真是好。”
朱向昌变了脸色。
在渡口钓鱼?宫里就有数不清的池子湖泊,便是要在河道钓鱼解闷,沿河两岸也有数不清的河段尽着太后挑选。可万妼偏偏要他的渡口
那渡口是他供南北商贩进出京畿的唯一通道,那片地他都买下了,货船停在渡口,从那里进入京畿,可以避交许多赋税,他只收朝廷所收的一半。
万妼这是要断他的财路啊!太后娘娘是想钓鱼,只不过他才是那条大鱼。从渡口进京的那条道鲜有人知,他只许几个来往密切的巨商的货过,万妼是怎么知道的?
“太后娘娘好兴致,竟有垂钓的雅性。”朱向昌暗着脸道:“说起建钓台,我倒有处临河的庄子风景甚好,邻近的河更是水清鱼肥”
“国丈爷何必装糊涂呢?太后娘娘就是要国丈爷在甾县的地。”芫茜笑道:“娘娘的性子想必国丈爷是清楚的,甾县渡口的事,娘娘可还没告诉皇上”
朱向昌想知道是怎样走露的风声,已经吓出一身冷汗的他掏出汗子擦了擦额头,而后问道:“太后娘娘怎么会知道渡口的事?”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芫茜从袖中掏出早已备下的文书递给朱向昌:“要么国丈爷签了这个,按地价把渡口卖给娘娘。要么国丈爷拿出三百万两,渡口的事,皇上永远不会知道。”
“三百万两?”朱向昌气得跳脚。他明白,自己被敲诈勒索了,而且是被当朝太后。他眼瞧着先帝爷把万妼那个妖物接进的宫,这些年万妼做下的那些无法无天的事他自然清楚。“我怎么知道太后娘娘不会前脚收了我的银子,转头就向皇上告状呢?”
朱向昌没得选,渡口之事无异于偷盗国库,如果被皇上知道了,皇后女儿也保不了他。
“国丈爷多虑了。太后娘娘要麻烦国丈爷的时候还多着呢,怎么可能向皇上告状呢?”芫茜收起文书,起身道:“国丈爷备好东西往宁安宫递个信儿,娘娘会派马车过来收东西。可别拖得太久了,娘娘没多少耐性的。”
“好。请姑姑转告太后娘娘,三百万两后日便会到宁安宫。”朱向昌起身相送,脸上陪着笑。
“不。明日。”芫茜笑着道了辞:“国丈爷请留步,不必相送。”
芫茜离开后,朱向昌气得把前厅的东西都砸了。万太后这是吃死了他,要把他吸干为止啊!
听到动静的尚书夫人赶来,拉住要砸椅子的朱向昌道:“老爷,小心伤着身子。发生什么事了气成这样?”
“什么事?家里来强盗了。”朱向昌恨恨地说。
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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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喜一夜没睡,在恐惧中煎熬着。不是怕被廖兵发现,而是听木板床随着廖兵翻身而响起的嘎吱声听了一整夜,她总觉得脆弱的床板会突然榻掉,然后死猪一样沉的廖兵会掉下来把她活活砸死。
不过乐观点看也有好处,就是她沉浸在这种担心中一点也不会觉得困。
“兵哥,衙门里都找遍了;不见那小子。”昨夜陪廖兵一起来她屋子的几个太监陆续回来了。
廖兵才醒了过来没多久,他先将伤腿搬下床;然后拄着拐杖站起身道:“问过门口守夜的没有?可有看到姚喜出去?”
“问了。守夜的说;只有被丽嫔娘娘留在宫里帮忙的两个人半夜回来时经过门口;再无人进出过。”说话的太监还喘着粗气,显然仔仔细细找了一夜。
廖兵不相信以姚喜那小身子骨还带着脚伤;能翻墙逃出去,他抬起拐杖指向屋里的衣柜:“把衣柜打开。说不定人就藏在屋里!”
姚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身子瞬间僵住了。好在她这种不安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床前的脚蹬子被廖兵猛地一下拖开了;廖兵弯腰往床底一望;姚喜那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正迎上廖兵惊愕的目光。
二人都怔住了。
廖兵仿佛在说:你他娘的在逗我?一上一下睡了一夜我竟然不知道?
姚喜仿佛在说: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廖兵只是瘸了;又不是瞎了。他冷笑着直起腰,冲在衣柜前搜搜捡捡的人道:“别找了。人在床底下。”廖兵坐回椅子上;对蜷缩在床下的姚喜道:“识趣呢;就自个儿出来。你活着是出不了这屋了;跟爷求求情,说不定爷可以给你个痛快。”
“我要是有事,郑公公不会放过你们的。”姚喜也只能用郑大运吓唬吓唬这些人。哪怕吓不退廖兵,只要廖兵带来的那几个人忌惮着郑大运不帮手,她和廖兵两个瘸子单挑,谁胜谁负真不好说。
“郑大运?”廖兵咬牙切齿地说:“爷迟早连他一起办了。”他这条腿十有八九是长不好了,断腿可不像断指甲断头发,这仇他说什么都要报。
白天忍着没对姚喜下手,是怕连累他叔廖耀明,后来去和他叔一说,他叔望着他的瘸腿怒气腾腾地道:“忍个屁!出了事有我担着,他郑大运不过是唐公公跟前的一条狗!明知你是我侄子还下这么重的手,摆明了是成心的。”
廖耀明是真生气,不是为廖兵被废的那条腿,而是觉得郑大运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廖兵屈打成招拉了司苑局的几个太监下水,那几个被轻罚了下就送了回来,只有廖兵生生被弄断了腿。说不是成心的谁信?
不过廖耀明真是只老狐狸,他只是鼓动廖兵去找姚喜的麻烦,自己却不愿亲自出面。到时候哪怕真把事闹大了,唐公公要找司苑局的麻烦,也可以把廖兵推出去。这些年廖兵给他惹了不少麻烦,廖耀明总担心哪天廖兵会捅出个天大的篓子,连带着把他一起坑了。
比起姚喜,廖耀明更烦廖兵。他一句话的功夫,一箭三雕。解决了司苑局的两个惹事精,也打了郑大运的脸。
廖兵是豁出去了,但被他叫来的几个小太监还是怕郑大运的。“兵哥,要不是吓吓这小子得了?事闹大了可不好收场。”
“老子就没想收场!”廖兵推开劝他的太监,瘸着腿走到床边,胳膊一伸把姚喜像拎小鸡仔似地拎了出来。
姚喜想也没想,被拖出去的一瞬间拼尽全身力气,一脚踢向了廖兵的裆部。
廖兵疼得紧紧捂住裆,抓着姚喜衣领的手松开了,姚喜趁机冲出门口。可是她脚背上有伤,实在跑不快,挣扎了大半天才跑出十来米
司苑局的人都醒了。打水回房洗潄的,结伴去饭堂吃早饭的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挣扎着向前方缓慢挪动着的姚喜。
廖兵缓过劲来,夹着裆冲出屋子冲司苑局的人大喊道:“给我抓住那小子!”
那些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被廖兵呼来喝去惯了,条件反射地拦住了姚喜的去路,一脸茫然。
“放开我!”姚喜在人群中徒劳地挣扎着。
廖兵也拄着拐杖缓缓地向着姚喜的方向挪移,两个瘸子的这场追逐战竟然莫名的有些心酸。像两只赛跑的蜗牛,明明已经在拼命前进,周围的人却看得着急。
“你们衙门里真是热闹,这一大早地玩什么呢?”有人朗声笑着步入司苑局的院子。
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个管事地认出了来人,忙迎了上去:“傅太医,您怎么来了?”
人群瞬间静了下来。傅太医是太后娘娘的御用太医,昨儿好像差人来过一趟,问了句话就走了,怎么今儿又亲自来了?
“哪位是姚喜公公啊?”太后娘娘的旨意到太医馆时已经入了夜,傅文卿就延了一日来的。好在太医馆离司苑局算不得远,坐马车一会儿就到,其实这种小事随便叫个人都能办,不必他亲自来,但他想着反正要去宁安宫给太后娘娘请脉,来司苑局送完药正好向太后娘娘回话。
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刚才还被团团围住的姚喜,身边瞬间空出了一大块地方。
“我是姚喜。”姚喜听到管事的称来人是太医,瘸着腿坚强地轱蛹到傅太医跟前。
傅文卿命身后的随从将药箱递过来,拿出捆成一大包的几个小纸包道:“这几包是宁神静气的滋补药,早晚煎服,一包药加三碗水。”又掏出一个黑色的瓷瓶道:“这瓶是治跌打的,外用,也是早晚各一次。公公可记清了?”
姚喜接过药,疑惑地问:“大人为什么给我送药?”
傅文卿大笑道:“太后娘娘的吩咐。”
司苑局众人都倒吸了口凉气,连一心要杀姚喜的廖兵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太后娘娘命傅太医给姚喜送药?????
从来只听说宁安宫里死了谁,没听说太后娘娘救了谁的。而且还是傅太医亲自来,傅太医可是只给太后娘娘诊治的。姚喜这小子祖上冒青烟了不成?
丢开箱子砸伤姚喜的小太监脚下一软,差点吓晕过去。姚喜刚伤了脚,太后娘娘就送了跌打药过来,那他害姚喜受伤的事太后娘娘岂不是知道了?那太监两眼一黑,吓晕了过去。
其实这跌打药完全是误打误撞。前夜万妼见姚喜身上埋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