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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传言中失了忆的王妃,才是最原来的那个岑幼贤。
“我阿雪,我想离开王府。”只见岑羽抬起头,说了一句话,“我想要生存立世,我想要活下来。”他问,“你能否帮我一把?”
这一问,竟是震得江寒雪回不过神来。
岑羽就这么目不转睛地望着江寒雪,耐心地等着他的答案。
不论成与不成,哪怕只是个刚相认不久的发小,自己甚至对对方没有任何记忆。但凭借这短暂的相处与观察,岑羽也愿意赌一把。他无亲无故,无权无势,想凭借一己之力逃离王府,岑羽心知肚明——难如升天。
既然如此,何不赌一把?帮,就皆大欢喜,不帮,不过一个拒绝,也毫无损失。而且他觉得这人
“好!”
哪知道江寒雪反应过来,激动地一拍大腿道,“帮!我怎么不帮?!”只见他看着岑羽,俊雅的面色竟激动到微微泛红,“就怕你不让我帮!”
岑羽怔怔地看着这位一见就让他心生亲切的光禄大夫,唇角微微向上弯了一弯,真诚开口道,“多谢。”
却不知岑羽在马车上跟才相认不久的幼年好友密谋逃跑计划,那厢傅舜华接到了手下的报信,手中酒杯停在唇边。
那兵士压低声音俯身在傅舜华耳边道,“属下未敢阻拦王妃也并未拒绝,小的们不敢轻举妄动。”
傅舜华听了禀报,脸上神情不动。
那兵士察颜观色心下略有些忐忑,生怕自己没拦住王妃,惹得王爷不高兴。
哪知道傅舜华却什么反应也无,只是将杯子放下,说了一句,“本王知道。”又无甚所谓地道,“下去。”
那兵士微微一愣,不过却很快反应过来,听命施礼,“得令。”麻溜撤。
一旁的谢宁音将一块鲜嫩的鳜鱼仔细挑了刺,递到傅舜华跟前,“王爷。”
傅舜华应了声,将鳜鱼给接过来。
阳春三月,桃花流水鳜鱼肥。
青瓷小碗里,鲜美的鱼肉旁还躺着朵粉桃,更衬清新别致,该让人食指大动。
第十四章()
王妃跑了。
王妃把他支开,就这么一个人跑了。
不,是跟着情咳,王妃少时的青梅竹马跑的。
王妃这一跑跑得时温猝不及防,跑得他心下有点儿挫败。
时温捧着一个水袋子,靠坐在马车车辕上,开始了第一次失误所进行的反思。
说实话,这段时间以来的王妃,也就是摔坏了脑子的王妃,时温是挺虽然这么说不那么厚道,但他是挺喜欢的这傻登登的王妃的。
这人吧,要么就冷眼旁观,一冷到底,要么就动了点凡思,什么仁义之心,恻隐之心,莫名其妙就这么来了。
时温轻叹口气,路都是自己选的,命里注定,他从不觉得什么人值得同情值得可怜,可怜人也必有其可恨之处。只是眼下这局面,王妃不再无理取闹,傻得还挺可爱但毕竟骨子里流的还是原来的血,哪怕摔坏了脑子,哪怕记忆全失,时温想王妃恐怕都未曾想过与人共侍一夫。
所以才会走?
王妃是真的不记得许多事,还是真的装傻?那么装傻又为的什么?冰释前嫌?抑或从此陌路?
想想岑羽以前对王爷痴情到疯狂的境地,时温摇了摇头,这后者,怕是不可能。
便在这时,时温忽觉身旁掠来一股清风,他侧头一看,只见那一身乌衣劲装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身侧。
这人一旦出现,必定是
时温又抬眼往另外一边看去,只见一身紫蓝锦衣之人跨坐马上,那一顶玉冠在云霞光影下熠熠生辉。
只见傅舜华一拍马背,骏马嘶鸣,转身踏蹄而去。
“走。”
身旁的时恭提醒了一句,时温愣了愣,环在胸前的手还没放下来,时恭就一甩缰绳,马车忽地往前。时温眼疾手快地扶住座下辕木,他在刚才已经被时恭一推坐到上边了。
“去哪?”
风声呼呼,百忙之中,时温还抽空问了一句。
时恭声音平平道,“江大人江府。”
“嗯”
反应过来,时温一脸见鬼似的地望向旁边人,“什么?!”
日暮时分,光禄大夫江大人府门前立着一匹马,马上坐着一人,那人身后还跟着八个兵将护卫,旁边附带个马车,马车上坐着驱车的时恭和时温。
凌王到江大人府门口已等候多时,一行人就这么等啊等等啊等。等得小孩散学,等得隔壁街小贩收摊归家,等得街头老妇去而复返
日暮西山,薄霞染天。
江府里说要去禀报江大人的老管家慢慢腾腾着去,气喘吁吁着来,从阶下哼哧哼哧地又爬回阶上,擦了把头上的汗,又捋了捋鬓边乱发,这才对着门口的人道,“王爷老朽腿脚不便,望王爷多有担待”
长吁了一口气,又喘匀了匀,江府老管家又道,“江大人今日有要事在身,不便见客,所以”
所以这是要扫王爷的门,赶王爷的路?
一旁坐在马车边的时温微微一个咋舌,如今大陵朝敢这样待他们王爷的,除了当今圣上,恐怕也就只有这个大陵朝第一谏官江寒雪江大人了吧?
指天骂地,嘻笑怒骂,皆成文章。
这位,可是响当当继承了前丞相那一张杀人于无形的嘴。
既然杀人于无形,想进这位大人的府门,又岂是轻而易举能进得去?
这时却听一旁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你告诉江大人,他堂堂一个光禄大夫,虏了王妃。”凤目微凛,“该当何罪!”
时温心下噔得一声,看了看王爷,又看了看时恭,再看了看江府大门,心道难怪难怪。
只见那老管家也是迷迷瞪瞪地看着傅舜华,接着又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地返身进府。这次却无须多久,那老管家花白的头发很快重新出现在门口几人的视线里。
只见这小老头回来后一声不吭,看也没再看外面的人一眼,一手扶了半扇门,另一手又扶了半扇门,紧接着砰地一声,江府的大门竟就这么关上了。
严丝合缝,不见半点儿缝隙。
门口几人面面相觑,时温与时恭面面相觑。就听里头传出一个老者的声音道,“江大人今日不见人,王爷请回吧。”
再看门口骑在高头大马的人物,此时此刻傅舜华脸色已然黑如锅底。
其余随行人等见了这副场景,差点傻掉下巴。
这么简单粗暴的送客方式,恐怕也就只有江府敢对他们王爷如此了吧敢不敢再委婉一点?
既然敌人不仁,就休怪敌人的敌人不义。
只见黑色骏马上的锦衣男子直起身来,脚踩马镫,一个借力,就听一阵衣袍翻飞。再看时,那身影已然轻松跃上江府外围的高墙。
傅舜华身后跟着的八个兵士仰着脖子,他们身穿铁甲,自然无法如他们的王爷一般施展身轻如燕的功夫。
时温用胳膊肘碰碰身旁的时恭,只见乌影一闪,浑如鬼魅,紧随在傅舜华身后,光明正大地闯进了江家大门。
大门很快从里头打开,露出时恭那张无甚表情的脸,时温人等一律跟了进去。
紫蓝身影已然步入江府庭院,走在最前头。傅舜华负手于身后,明明私闯民宅,偏给他走出闲庭信步的姿态,仿佛这土这地便是凌王府邸。
这时就听一声冷笑从江府里头传了出来,“凌王殿下真是好兴致,私闯我江某人的府门,可得我江某人一声同意?”
要说江寒雪可不就是江寒雪?所谓私闯府门,来的人若是凌王殿下,谁人不夹道以迎,求之不得?也就是他江寒雪,嗤之以鼻,视若无物。
两位主子身后各立随从,两主子间隐隐可见剑拔弩张之势。
傅舜华淡淡地看他一眼,开了口,“岑羽呢?”
江寒雪面带疑色,“岑羽?”接着冷笑一声,“岑羽是何人?”
傅舜华面不改色。
只听江寒雪接着道,“我当日去贵府寻找此人,可是听凌王殿下亲口跟我说道‘本王身边没有这个人’,凌王殿下如今却又来找我要这人?”江寒雪眸中笑意一敛,“岂非自相矛盾?”
想到当日凌王府那副盛况,既然已经弃若敝屣,又何苦再留他受罪?江寒雪一向看不明白,这个傅舜华到底是何居心?假如他与幼贤还有半点夫妻情分,就不该是如今这个局面。
他曾为了岑羽一句话给过这人机会,现在看来却是——
第十五章()
“你知道什么?”
却听那向来高高在上,对人所言听而不闻的人轻轻开了口,听得江寒雪是怔了一怔。
你知道什么?
江寒雪重复道,“你问我知道什么?”顿了顿,怒极却反笑,“那我今日就告诉你。”
“我——江寒雪是他岑羽岑幼贤的青梅竹马,我们穿着同一条裤子长大,心有灵犀,两小无猜。跟那萍水相逢不同,我与他未曾有过一丝一毫”一双朗目微掀,凌厉夺人,“猜忌。”
堪堪戳人心尖。
傅舜华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江寒雪,天生的神清骨冷,玉山矗立,脸上未曾动容分毫。
半晌,只听他开口道,“那又如何?”
江寒雪看他。
傅舜华平淡道,“他是我的妻。”长睫微敛,一双凤目冷冷清清,却分明写着另外一个意思——别人无从插手,也休想。
堂堂大陵朝执牛耳的谏官,皇帝钦点的光禄大夫,何等铁齿铜牙,此刻却被朝中某位王爷一句话气得差点没呕出一口老血。
执迷不悟?不,有血无心,指的岂不就是这人!
“好。”
江寒雪头顶青筋突突,硬是忍着不爆发,“那凌王殿下且搜我府,看看能不能找到您要找的人。”
这是让步了?
后头时温看看江寒雪,又看看王爷,觉得颇不可思议,这还没打起来怎么就
咳咳,他绝对没有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