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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舜华怔了怔。
郭颐叹息道,“你看世间万万人,大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可哪日真碰上个为你的地鼠,你却道它好没良心,另有图谋。”郭颐摇头,“这世间物,难为,这世间情,难参。”又忍不住叹息道,“岂可一意孤行?”
说罢,郭颐边叹气抬脚就边走,只是他走着走着,身后却传来一道声音,“郭太医这第二个故事是何意?恕晚辈愚钝,解不出其中意。”
晚辈?
这些顽童长大了,竟然还记得晚辈这词为何物?
郭颐脚下一顿,道,“解不解得出这意,不看这里。”郭颐半侧着身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接着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而是看这里。”
说罢便走了。
空留身后一人待在原地。
只见那站在原地之人,微微垂首,面无表情。
只是衣袖底下一双手微微蜷起,竟是越握越紧。
时恭出现在傅舜华身边时,傅舜华只对他说了一句话,“让本王一人待着。”
时恭点头应是,接着乌袖一挥,便见远处有三道黑影同时一闪,形如鬼魅,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恭正要飞身离去之际,却听自家主子又道,“让时良跟着岑羽。”
时恭脚还没踏出去,却先一愣。
傅舜华却道,“去。”
时恭回神,领命,“是。”
当王公贵族的守门家仆好生操心,这厢坐等右等,那厢右等左等,也等不来自己主子。按理说,王爷从来不会等到天边一片暗糊糊还不归家。
这都亥时已过,将近子时,夜半三更时分,果然府上不,如今这险危危的宅子里没个当家作主的内眷,王爷是连回来的心都没有了?
这家仆也想不明白为啥自家主子好端端的王府不要,偏生搬到这么个破破烂烂的荒郊野外,上朝不便不说,生活就够不方便的了。不过王爷的心思,又岂是他一介仆从能揣测得了?
王爷不归,等。就算到三更半夜,也得等。
他这厢等啊等,等得瞌睡连连,夜风一吹,猛地一个喷嚏打出来,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往那远处一看,隐隐约约一道人影,再仔细一看,不是他家王爷又是谁?
药宛抵在唇边,君要臣喝,臣不得不喝。夫要妻从,妻不得不从。
可岑羽一非臣,二非妻。他只是一个从现代阴差阳错穿越过来的理科生。
只见床榻上面色泛白,嘴唇发干的人轻轻摇了摇头。
岑羽半敛着眸,傅舜华第一次发现这人脸上居然也会出现类似于心灰意冷的神色,不是虚与委蛇的示好,亦非半真半假的疯癫。他发丝散乱,一丝半缕垂在额前,面庞似有清减,一身白衣罩在身上更显空空落落,就连搭在被子上的手腕都只见一截瘦骨。
傅舜华垂了眸,面色不改,手里的动作却稍显轻柔,开口正要叫人把药喝了,其他以后再说。
可岑羽等不及以后,清寂的空气里,岑羽带着倦意的声音响起,“王爷,您与岑羽并无夫妻之情,我说的可对?”
傅舜华微微一怔,落在岑羽手上的眸子抬起,恰好对上岑羽一双乌黑清明的眼。
岑羽缓缓道,“既然如此,这孩子要不要对王爷来说并无区别。”
“王爷也无须负责。”
模样呆的人,一双眼睛却看得比什么都通透分明。模样呆的人,也只是一个人。不是铜墙铁壁,而是**凡胎,也会同情怜悯也会不平也会决绝。
胸口莫名一阵发闷,岑羽只是一个陌生人,对眼前之人并无半点感情。这里有的颤动,该是原来那人遗留在心口的一点朱砂,看不见摸不着,却令他产生了一丝共情。
岑羽的眼睫颤了颤,有些怔地垂眸望向自己的胸口。
却在这时,听着一道凉凉的声音传进耳朵。
“不要?”
只见锦衣玉带的男人从床边站起,冷冷地把岑羽望着,“你敢说不要?”
“岑羽,你忘了当日是谁趁我喝醉爬上我的床?”傅舜华脸上带着冷嘲热讽的似笑非笑,嗤道,“怎么?大丈夫敢做不敢当?”
真是好汉不提当年勇。
可这跟岑羽有什么关系?
岑羽张了张嘴,呆呆地看着眼前无端端发起火来的人。
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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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除了江大人,岑羽还能同谁一道喝酒?
恐怕也就没别人了。
那么除了自己喝;还能怎么喝?
虽然
时温思来想去瞄了岑羽一眼,虽然王爷就住在隔壁,这也再明显不过。王妃甚至让自己送上一些密望到王爷那儿;但除此以外,却再无其他动静。
想到今日王妃在一醉三年中听到那些非议的冷淡反应;时温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具体哪里不对;他又说不太上来。
“公子;您买这么多酒;真要喝了吗?”时温也不说买太多酒不好,只是一双眼睛不无担忧地望了岑羽的肚子一眼。
您要是酗酒,这孩子可怎么办?
却是施展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恻隐功夫。
岑羽原本还没反应过来,顺着时温的目光又跟着垂眼;结果回过味儿,一时哭笑不得。他原本受不了别人盯着他肚子看;但时温小动作里的规劝之意,他读懂了。
岑羽于是保证道;“你放宽心,这些带回去的酒我都不喝。”
时温半信半疑;不喝?那买来做什么?
“想知道?”
时温点头。
岑羽卖关子一笑;“保密。”
神秘的王妃带着两个侍从大摇大摆地步出了一醉三年的酒楼;岑羽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看了一遭,顿了顿,觉得还是按原来的直觉走吧。
有了想法,有了酒原料,接下来作甚?
看看能不能去市上淘到理想的设备——他想要的蒸馏器,此朝此代或许称为甑。
想到曾经在学校里参加过的一场主题为古今科技文化大杂烩的交流会上,其中有位学识广博,贯通古今,打破文理的教授侃侃而谈。他既通诗词歌赋,又谈西方史哲,既说古代科技,又讲现代科学。从一个小小的蒸馏设备里,各辨古今与东西,给岑羽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不然岑羽恐怕也不会知道甑为何物。
甑是古时蒸馏设备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没有它恐怕就无法提取药物与花露。而这样东西,岑羽推断该以陶或者铜制,既然这样,那么就他查找的方向就稍稍明确一些了。
只是在这皇城闹市中,却寻不得一个可以看到此类物什的地方。不过想想,闹市一般走商业化道路,受欢迎的必然是高消费场所,比方瓦肆勾栏一类。想这陶器铜器铺子什么的,应该属于低消费一档?在闹市中见所未见。
岑羽在街道上走了一段,一无所获。想明白了这层,也不气馁。他的时间很充裕,可以慢慢找,因此颇为气定神闲。同时觉得既然出来一趟,也可以适当放松放松。
岑羽走着走着,忽见一旁有个雕栏玉砌的建筑,但见飞阁流丹,朱门黛瓦。
颜色艳丽惹人注目,岑羽不由将目光挪了过去。
只一抬眼,就见花红柳绿装点了楼阁,这楼上楼下的走廊,楼里楼外的走道,竟然站满了各色彩衣女子,人人面傅粉,唇涂胭,手拿绢帕,花枝招展。
哪能想这随便逛逛,居然就逛到一处花街柳巷,秦楼楚馆?
岑羽还未待反应,就嗅到一阵香风扑鼻,接着莺莺燕燕拢了上来,二话不说直接往岑羽跟前贴,“公子公子,来罢,快随奴家进里头坐坐。”说话间,抛了个媚眼。
另一个又道,“哎哟,这公子生得好生俊俏,小女子未曾谋面,想是第一回来?”
“第一回来?”这个说完,那一个又接道,“那更得进去坐坐了。公子公子,快随我们来罢。”
岑羽、时温、阿茗三人皆是反应不及,就这么被一窝蜂涌上来的丽服女子们连推带搡地拱到了这座房屋前。
岑羽一脸懵,时温二脸懵,阿茗三脸懵,奈何这仨长相都不错,懵起来的表情更是诱人犯罪哪怕对象是女的。
岑羽被搡到门边,场面有些混乱,他不得不出声制止,“姑、姑娘们,请停”
一个“手”字还没出口,岑羽就被一众姑娘们堵住了嘴,“公子这是害羞了啊?”
另一个又咯咯笑道,“公子别怕,我们可不会把您给吃了。”
再一个又说,“哎呀,这位公子害羞的样子好可爱啊。”
她那是不知道,岑羽这张小白脸是生生给这么多人围着,出气多进气少给憋红的。
“不是,你们听我说,我们不是来这的,我们只是路过,你们别误会。”
他顶着那么张红红的俊脸,说着这样的话,谁信?倒不如说是欲拒还迎。
人群中有人笑道,“哟,姑娘们,咱们且悠着点,别吓坏了贵客。”
另一个明送秋波,道,“公子来一趟,教你知道绝非白来。”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混乱了。
这边岑羽不得脱身,那边时温、阿茗两个人也不用说。岑羽视线被挡着,且不知道他们俩在哪个旮旯唤着“公子”呐。
就在岑羽被一群红颜逼得退无可退之际,偶一侧身,恰好瞥到外头路经一支兵马。
兵马!
救兵!
此乃岑羽第一反应,第二反应就是张口冲门外叫道,“军爷!军爷!”
奈何军爷充耳不闻,红尘十几骑,绝尘而去。
姑娘们见状,静了半刻,接着哄堂大笑。
“军爷哟军爷”有个姑娘笑得人都歪了,她抹了抹眼泪,“这位公子,您可太逗了扑哧”
“哈哈哈哎呀妈呀”有个姑娘笑得说话口音都出来了,“也就听过山贼打劫喊救命的,姐妹们,如今我们也成了那打劫的山贼啦哈哈哈”
一时间笑倒一片。
要说普通男人,倘若身边有这么些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