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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虚开了半扇,门檐上挂了灯笼,小小的圆圆的,风吹得有些颠簸,那微微的红光突兀地处在巷子里,好歹也照亮了些许方圆。
有洞萧声仿佛吞咽着响起来了,本应是该演奏一些明快的曲子,但那声音还是听了让人心里酸酸的。
新娘蒙着红布,乖乖地坐着。
待续……
第148章 洞房花烛夜(第二更)()
第147章
这个叫苏千彻的年轻人今天结婚了。
洞房花烛夜,这本是人生大喜了!可这苏千彻却还在阴暗的回廊里盘坐着,吹了会儿萧——是前几日收到家书从上海急忙赶回来时,一个交心的友人送的。
雨啊,你就不倦地下着呗。家里的院子也不大,东南角还放了一缸荷花,水近乎漫出来了,花只开了一支,浅淡的粉色,雨里摇曳着,却也说不上太可爱。
便想起在上海读书时一起参加青年活动的一个女同学,扎俩麻花辫,穿着少蓝色的斜襟扣衬衣,过膝的百褶黑裙子,白细的小腿。
当她笑着,当她坚定挥舞拳头的时候,当她失落地揉眼睛,当她反对家里包办婚姻的时候,那时候自己远远看着她,下雨了都不知道躲。
如今稀里糊涂地就结婚了,房里还叽叽喳喳的,传统又老实的父母还在跟媒人——镇上一个笑起来像老蛤蟆的老婆子商量着事,还有几个堂叔啥的,商量着明天的“正日”宴。
又听见该给今天抬轿子的短工多少文,该怎么打发镇上那个老瞎帮着敲锣打鼓的聋子,给亲家的彩礼是不是有点少,又比对着送来的嫁妆……
都是好无聊的事,墙角长了颗狗尾草,叼在嘴里,青草味有点涩。
至于激不激动嘛,不激动是傻瓜吧,只是有点接受不了,因为家书里明明写了我这老头子病了,想在有生之年见见孩子之类的。
还想着好奇怪,老爹这落榜了半辈子的老儒生,读了一辈子的四书五经,咋写个信还这么皮,自己这跟胡老师、李老师、陈老师学了半天的白话文,他用起来还挺熟。
就火急火燎地回来了,结果就被告知说要和姜家的一姑娘结婚了。
说好了自由恋爱婚姻自主呢?自己可是一向在学校立了半学期小旗子啊!
不过家里的饭还是挺好吃,鸭子也份量大,不像那抠门的上海滩,一只小鸭子还那么贵。
本来说还是有什么闹洞房的情节来着,结果一向乖乖听话的苏千彻还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闹你奶奶的,老子的媳妇你们谁敢碰一下拿刀剁了你们。”冲一众发小和镇上的小屁孩一顿臭骂,三板斧那么一挥,他们就吓跑了!
“儿呀,好歹是咱这的风俗嘛。”老妈在一旁捂着嘴笑。
“就是呀,怎么在大城市上个学回来,还不如小时候听话了呢?”
“就是就是,小千彻,是不是认识了一些北方朋友啊?我给你说呀,可别跟那些北方男人学,哎呀那么粗犷动不动就光膀子骂人打架的……”
“哎呀哎呀咱们这这么山清水秀的地方,小千彻你可不能这么暴躁啊,我听说你们学校还有什么游行,你可别参加呀,那个看着同学玩玩就行……”
七大姑八大姨七嘴八舌地数落着。
所以到了八点钟,一切也都安静了,帮忙的大人吃好了饭,在父母相送下,也都笑着撑伞出了门。
“还从这傻愣着,不去看看人家姑娘。”老妈回来,冲这边喊了一声。
她胖胖的,穿着紫红色的绸缎,头发讲究地盘着,戴了一串耳环,嘴唇倒也是难得涂了胭脂,甩着个青手帕,又在门前收了伞。
“哦,也是。这就可以去了?”
“怕你拿刀剁了人家,闹洞房的都不敢来了。”
“哈哈,不是开玩笑嘛?”
“非要学什么德先生赛先生的,老娘也听不懂啥玩意,还不如跟你父亲学学,没事读个蒹葭苍苍,白露为霜,那个多好听。”
“也读啊,有空也读,哈哈,老妈你快去歇着吧,儿子回房了。”
“快滚吧!对了,懂不懂?”
“啥?”
“给我和你爹生个胖孙子?”
“哦,学校里好像教过,不,您不是封建大家长吗?怎么能问这么直白?”
“跟你小子已经没什么脾气了,懂就行,别难为着人家姑娘。”
“好的母亲大人,您尽管忙着。”
唉,突然没那种淡淡忧伤的意境了呢?回去怎么跟哥几个解释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雨倒是还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
西边的厢房透着暖暖的烛光,照亮了窗前的一排竹子,竹叶被洗濯得透亮。
竹根旁斜砌的石砖,也生了郁绿的青苔。不像灯红酒绿、日新月异的大上海,在这青苔那,一天天一月月,也总是那样了。
新郎官标配的靴子有点磨脚,感觉不如学校发的西洋小皮鞋穿起来洋气,蹬着那锃亮的小皮鞋跟女同学一起喝茶,心里也舒服,要是穿这么土的靴子,呃,自己也别喝茶了,光抱着腿把鞋子往沙发套下面塞了。
“噔噔噔。”故意在门口踏出声音,隐隐听见屋里有柔柔的咳嗽声。
门新贴的蜡纸,对半开了条缝,苏千彻往里看,新打的桌子柜子,朱红的漆被烛台上的蜡烛映得暖烘烘的。两三个圆凳,乖乖地立在自己的地方。
又往里屋看,一道屏风半遮,隐约能看到一个安静坐着的女孩子。
蒙着大红盖头,一声不吭地坐着,仿佛又闲的无聊了,便一上一下地踢一踢腿,咦,好像脚不是那传说中的三寸金莲。
那绣花鞋是新纳的,底子看起来很软,红布上绣着一支初春的粉白梅花。
“不是杏花呢?差评。”已经走进屏风里了,苏千彻不禁说了一句。
“真是的,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梅花多美,反正我喜欢。”盖红盖头的女孩子冷哼一句。
“哟小丫头,我可是……可是你相公,有这么给自己相公说话的吗?”
“哦?你不是学过新文学吗?怎么思想还这么老?”
“那个,我就是……吓唬吓唬你。”
“有趣,相公,人家好怕。”
“哈哈,对了,我是不是该给你掀盖头了?”
“随便你喽。”
“那先等会儿吧,其实我心里太激动了,因为上学后他们都说不能听信父母包办婚姻这一套,说那些西洋人都是男女互相看对眼不用管家里同意不同意的,都能先谈恋爱,再决定结不结婚,但是……”
“但是啥?”
“但是我觉得后世一百多年后,人们肯定会怀念现在这样,至少能娶到老婆呀!”
“哈哈哈哈。”少女笑起来真如银铃一般清脆。
“你笑起来好好听。”
“烦人,怪害羞的。”
“反正隔着红盖头,又看不出来。”苏千彻也坐在了床上,呃,不如学校里的海绵床软。
少女双手轻轻并拢,她纤细的手腕上戴了一串紫青色交揉的珠子,更显得那腕和手背细腻修长了。
她双腿也紧闭,也不自觉地往旁边靠,本能地不想离苏千彻太近。
“其实,我小时候见过你。”因为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少女便说了这么一句。
“哦?我大概比你大五岁左右,什么时候啊,小妹妹?”
“嗯好像是我七八岁,那时候镇上还能演社戏,演得《牡丹亭》,看一半大家正乐着呢,你在一旁哭得稀里哗啦的……”
待续……
第149章 洞房花烛夜(二)()
第148章
“那大概是因为,被……小狗吓着了?”
“什么?没听清。”
“哦,就是隔江犹唱后庭花吧!”
“唉,也是,所以就觉得你是好奇怪的人。”
“对了,小姐姐芳名姜熙吧!”
“小姐姐?为什么这么叫啊?大哥我可是比你小五岁呢。”姜熙轻轻摇了摇头,任红盖头飘呀飘。
窗外雨打在芭蕉叶上,吧嗒吧嗒,积了一大串水珠子,就落地上了。
红蜡烛有些歪歪扭扭,烛光静静地燃着,蜡油慢慢张下爬,底座凝聚成了观音的莲台。
“就是一种表示尊敬的叫法喽。对了,你饿不饿啊?还没吃饭吧?”
“刚你来之前有吃过几个水饺……”
“那就好,生怕饿着你,你这么苗条。”
“哦。”
夫妇二人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苏千彻对着她看,又想偷偷一寸一寸地往那边靠。
因为有淡淡的香味,若隐若现,心情很像咖啡馆的猫突然闻到了猫薄荷。
“那个,你们说的谈恋爱到底是什么意思呀?”眼看自己男人要“入侵”边界,姑娘突然一问。
“哦就是听说在泰西诸国吧,就是青年男女吧,互相看对眼了,就找进行一种恋爱关系,如果感觉彼此了解后很合适,很爱对方,男孩就可以跟女孩求婚……这就是西方国家的所谓的自由恋爱哦。”
“哇是这样啊,对了,你快掀开这盖头吧,看看对不对眼。”
“哦,那个好的。”苏千彻手便要颤巍巍地伸过来。
“吧嗒”一声,姜熙把他手轻轻拍下去了,指了指桌前,有根短杖。
“还是按规矩吧,好歹人家是明媒正娶的。”她声音很细,像小蚊子哼哼一般。
“你看我,都忘了。”
便终于挑开了那红盖头,并没有传说中的金光闪闪,只是少女温婉含羞的娇容。
至于乌黑的头发盘了怎样的玉簪子,梳了哪个季节哪个时令的云鬓,戴了哪只蚌仙子的珍珠耳坠,点了哪家朱红的胭脂,并无暇顾及了。
唯有清亮如许的眸子,看着便如心潜进水天一色的湖,去什么劳什子自由恋爱吧,反正我中超级特等奖了!
便发自内心地感叹,这到底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啊!感谢各路神仙,感谢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