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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也许到了寒假他们也不会有时间回去了。
等考上大学，更可能是外省的，从此就要离开家了。
时间在无情地倒计时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法回去，以前那些厌烦的相处，却忽然成为了期待而珍惜的东西。
“妈……？”
站在家的门口，宁静敲了敲门，唤了声。
无人应答。
咦，妈妈还在上班吗？
她怎么记得前段时间跟妈妈打听，今天她是休息的啊？
“阿公，阿婆，你们在吗？”
她再度叩门。
几分钟后，只有冷风飕飕地吹着，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灰尘懒洋洋地在空中浮沉，也不去看宁静一眼。
家里没有人。
现在已经十一点了，外公外婆若是出去散步，这个点儿也应该回来了。郁闷的是她没有带钥匙，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家门口……居然进不去了。
真是……说出去都要笑死人。
想了想，宁静拨通了她妈妈的电话。
未过多久，那边终于有人接通。
第519章 梦，现实，未来（1）（）
“宁静？有什么事情吗？”
宁静妈的声音带着些难得的倦意，她也许尽力遮掩，然而宁静还是听了出来。
为何？
那边……似乎很吵闹，有婴儿的啼哭声伴随着人的争执声久久不断。
“妈，我在家门口，你们人都去哪了？”宁静撇撇嘴说道，本来想给他们一个惊喜，结果一个都不在家……
然而却好似触中了敏感点。宁静妈的声音有些讶然，但宁静可以保证，她没有听出一丝喜色：“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高三不是很忙吗？”
宁静干笑道：“教学楼装修，我们借教室给高一高二期中考，学校就放假了。不过也就今天，以后估计都没有了。好久没回来了，顺带……帮我把这些衣服处理下呗。”
“噗，”宁静妈终于笑出了声，“懒鬼。依然是那性子。”
“对了妈，你们要很久才能回来吗？”想罢，宁静又问道。
那边犹豫了许久，有小声的对话传来，似乎在商量着什么，不过隔得太远，宁静没有听清楚。末了，才听见宁静妈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我们短时间内不会过来……你来吧。洪都中医院，210号病房。就是护士站右边第一间。”
洪都中医院……
宁静认识。
一家专治疗骨科的医院，离家不远。
但是，他们为什么会在洪都中医院？谁出事了？妈妈？外婆？还是……
宁静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也顾不得拎着包，宁静索性一起背着，快步向前跑。直至穿过红绿灯，来到中医院的门口，方才停下休息，然后从楼梯穿过。
……
站在原地，她有点懵。
好像跑错地方了？
住院部在后面一栋楼，她一不小心进了主大厅了。宁静懊恼地一拍脑袋，转身又绕了过去。
210号病房。
站在病房门口，她伸手，下意识地去遮住自己的眼睛。
心理学上说，这个动作叫做视觉阻碍。因为她不想看见现在的情景。
外婆和妈妈还好好的，外婆端着一盆水，正马不停蹄地拧着毛巾，给病床上的人换上。而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是她的外公。
人活七十古来稀。外公早已过古稀之年，精神状貌一直很好，很少出问题。宁静记得初中的时候，甚至会因为一道题跟他争论不休。他们一起玩数独，做数学做物理，乐呵呵的完全没有代沟。
然而现在，那个精神矍铄的外公，此时却无力地躺在病床上。雪白的床单漾开一抹醒目的红。
他瘦了。
白花花的头发像是毫无生机的枯草。
一条腿吊在空中，手上缠着绷带，有黑色的血块，在绑了绷带的手臂上晕染开来。
他本是闭着眼睛的，却是觉察到了气氛的不对，睁眼启齿，然却意外地看到了宁静：“丫头……你怎么来了？”而后又训斥道：“不是说了不要告诉她吗！”
一语落下，外婆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身边的宁静妈心虚地低下了头。
第520章 梦，现实，未来（2）（）
“阿公……”宁静的声音哽咽，却在情不自禁中，泪水涌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严不严重……？”
一直瞒着她，肯定……不会很轻松吧。
外公想伸手摸摸脸，整理整理表情，然而只能挤出一抹轻松的笑容来。“就是前几天。骨折了而已。三十年前我也摔过，动了个小手术，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要在医院躺两个月，憋死老头子我咯。”
宁静未语。
她只是看向外公的手。
凸起的青筋清晰可见，那因为血液难以循环而留下的淤青血块，一点点凝聚成浓浓的墨色，又带着浅浅的红。
外公见身边的人都没有说话，有些不好意思：“丫头……你咋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呢？到底是谁告诉她的，说！丫头明年就高考，怎么能因为这件事情影响到她学业？丫头啊，这里你不用担心，好好回学校去，知道吗……”
“……”宁静依然不说话。
怕影响到她明年高考，这意思是，要康复至少得等到明年吧？
古稀之年的老人，骨折……怎么会像他说的那样，不过都是故作轻松，安慰她的话罢了。
“丫头……”外公有些慌乱，“丫头，你可别不理老头子，现在只是手脚暂时不能动，医生说等过个几个月就能下床，明年这个时候就能走能跑的了。”
“嗯，好。”宁静只是紧紧握着他的手。“怎么会不理你。只是我想，你右手不能动，谁陪我玩数独猜谜啊？”
老头子嗤笑：“右手不能动怎么了，还有左手呢！我当年也是参过军的人，想当年……”
宁静鄙夷地看着他：“不就是当了个班长吗？三年就退役！有什么好炫耀的！”
外公：“……”
他当年就不该一时逞威风，把什么都跟宁静说了，没想到宁静直到现在都记得这么清楚！真是毁了他一世英名……
身边的宁静妈和外婆，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外婆苦笑着摇了摇头，“一点小伤痛就站不起来了，该怎么打日本鬼子啊？”
“中国人民已经站起来了！”外公嚷嚷着，想去拿掉头上的毛巾，转手被外婆阻止，过去给他换了。“我迟早也会站起来的。不信你看着，看好了啊！别在丫头面前给我丢脸。”
“外公……”宁静无奈扶着额头，“您这样已经够丢脸的了。”
外公噎住。“去，帮我把那边的水壶拿过来，水不够了就从热水瓶里倒点水……不不，这种事情不要你做。你赶紧回学校去吧，高考就剩下七个月不到，想好考什么大学了吗？我记得你以前从说着要当教师，为人民服务。”
“今天放假，回学校干嘛。”虽是听见外公这么说，宁静却依然去给他倒了热水，递过来。“嗯……我想考师大。”
只是……要离开家乡了。
她搜了很多所师范大学，吸引住她的那所，来自长江三角洲地区的一座小城市。山清水秀，也是重点大学。
第521章 梦，现实，未来（3）（）
分数线是她可以承受的范围，以她现在的成绩，一本是没有问题的。然而她不想有那些伟大的理想，来到一座小城市，有一份保障的工作，自己过得好，就可以了。
但是在外省，却要离家了。
她暂时还不想说出来她的理想，因为现在这个情况，她怕让外公外婆伤心。
更何况……
在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外公第一眼，她心中已经隐隐有了动摇。
不去外省了。
留在这里，陪伴着外公，直到他完全康复。
“丫头啊……”外公叹了口气，用那冰冰凉凉的左手，握住了宁静的手。“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们呢，不求你以后能大红大紫，有什么出息，能够养活自己，在这个基础上过得好就可以了。离开家乡也没有问题，我们不会阻止你。你不是笼中的鸟儿，终是要飞的。”
他是多了解这个外孙女。
哪怕是躺在病床上的，看着此时她的表情，也猜出她内心的犹豫来。
“不要因为外公阻碍了你的梦想。我不让你妈妈和你外婆告诉你这件事情，就是因为我不想因为我影响你，影响到你以后的快乐和幸福。”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的外公，突然就话多了起来。或许是因为躺在病床上，不能动，也不能做事，实在太过无聊，将积攒许久的心里话都说出来吧。
“你呢，也不小了。都快成年的孩子了，也有自己的思想了。我们怎么会左右你呢？丫头，我们是你前进路上的动力，而不是你的阻碍。外公不想这样。”
“只要你开心，考什么大学，都由你自己决定，这是你的未来，是由你来把握。只是别等以后，有了稳定的生活，忘了外公咯……那外公肯定要被你气死来。”
“才不会呢！”宁静噘嘴，“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我真是太伤心了！”
外公爽朗一笑：“哈哈哈，我当然相信我家丫头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嗯……”宁静点点头，“那，外公，你一定要好好待在这里，好好养伤，等我出去了，有成就了，再接你回去，给你买别墅，开跑车带你环游全中国去……”
“别别别，我这一把老骨头，哪经得起你这样折腾？”外公连连摆手，虽是脸上依旧苍白，但是却有红润的气色浮上。“外公这辈子啊，没什么可指望的，也没打算环游中国。现在老了，只想住在故乡，安享晚年。但是外公只有一个愿望，就是你要过的好好的，不能折腾了自己，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