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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修斯突然发觉，在他和精灵王的博弈之中，也许他拥有着比他自己所认为的更多的砝码。
“你的伤势确定完全恢复了吗？”两者落座之后沉默了一阵，直到瑟兰督伊稍作停顿，浅浅地抿了一口葡萄汁，开口问道，“侍卫说，你并没有让治疗师给你最后再检查一遍。”
“嗯，是的。我的魔法能够确定自己的恢复程度多少，所以并不需要担心还有什么遗留的伤势。本来我也想让治疗师来检查，最后确认一下。不过，在看到那么多的拜访者之后，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利用一下受伤这个藉口，所以就这么做了。”
“我以为你去进行魔药制作的尝试，是为了帮助自身的恢复。”
“魔药的制作毕竟还是会有一些突发的状况发生，所以没有完全恢复的话，并不适合进行这类操作。”卢修斯说完这句，突然想到瑟兰督伊有可能会从侍卫的报告里得知绮丽儿炸锅时产生的爆炸声。侍卫当时在门外，也许并不能确定那声爆炸是因为什么制造出来的，“说起突发状况，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需要跟您报告一下。”
“嗯？”瑟兰督伊头也不抬，随着鼻音微微扬眉。随意的反应看得卢修斯一愣。
“因为听说除了我之外，其他受伤的精灵都中毒了。所以我想试着看能不能做出一些有解毒效果的药剂来。”
“你的药剂效果确实令我印象深刻。”瑟兰督伊顿了顿，补充道，“在乌鸦岭上。”
“呃”卢修斯原本接下来的表述因为精灵王提及的往事而出现卡顿。
他当时是为什么会出手救索林呢？
卢修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欠瑟兰督伊一个解释。
其实那个时候他还不太了解精灵和矮人之间的那些渊源。一方面是卢修斯一直以来的利益观使然，雪中送炭救下任何一个势力的领头者都是值得重视的投资，对于现在的卢修斯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另一方面可能也是受到了当时战场壮烈氛围的影响。
后来回到营地才知道自己的买卖很有可能打水漂，卢修斯当时也挺懊悔的。不过他却没有注意到瑟兰督伊是有可能会因此不满。
另外，之后这段时间的了解让卢修斯意识到，精灵族内部的集体观念比他预料的还要再强上一些。举例来说，与王国的仓库相比起来，像西尔瓦纳和安尼斯这些地位不低的精灵所拥有的私产简直不值一提。当然，王国的仓库与瑟兰督伊的私产是划等号的。
卢修斯这边突然消声，专心进餐的瑟兰督伊便抬起头来，神色如常地问道：“所以，你要报告的是什么？加里安刚才只说到一种消肿药剂。你想说另一种解毒药剂也做出来了吗？”
“呃，并没有。”卢修斯摇了摇头，“只是我在制作消肿药剂的时候，绮丽儿也在旁边按照同样的配方进行尝试。不过她做到一半的时候，药剂融合时药性冲突发生了小型的爆炸。所以我想，大概除了我之外，精灵并不能够复制同样的药剂制作过程。”
“这个结果我并不意外。”瑟兰督伊点点头，并不遗憾，“你的能力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当然比较特殊。”
沉吟了一阵，卢修斯试探性地问道：“如果只有我在制作这个药剂的话，把我们用不到的药剂交易给人类，您认为可以吗？”
瑟兰督伊闻言抬头，瞥了卢修斯一眼。从那个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巫师顿时闭嘴沉默了。
室内因为一时的寂静，只听得到卢修斯轻轻使用餐具制造出来的碰撞声。瑟兰督伊盯着卢修斯看了一会儿，才移开视线，问道：“那群人类身上有你要的东西吗？”
张了张嘴，回应的话语到了舌尖，又因为心底突然升起的压力感而阻滞。
卢修斯猜测瑟兰督伊不会完全拒绝自己的提议，毕竟是绝对有利于王国的事情。但瑟兰督伊对他提出这个提议初始动机的敏锐捕捉，就让卢修斯有点消受不住了。不太自然地笑了声，卢修斯应答道：“一切都瞒不过陛下的眼睛。”
瑟兰督伊对卢修斯的这句赞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卢修斯继续说下去。
“绮丽儿帮我把仓库里有的大多数材料都拿了些到魔药间。尽管种类非常的丰富，但遗憾的是，我发现这些材料组合之后，能够拼凑出来的完整药剂只有我已经做出来的这一种消肿药剂。而我刚才在交易区时发现，人类带来和我们交换的那些杂物中，有不少都可以在简单的处理后填补进各种药剂的材料空缺里面。”
“塔山这些商队要把人类城镇的东西运到这里来，不仅要穿过食人魔的领地，还要穿越迷雾山脉。虽然之后沿着水路来到这里并不困难，但中途也可能会受到地精的骚扰。他们一年有大半的时间都是穿行在这样的环境当中，长期风餐露宿。那个对精灵无用的消肿药剂对他们来说，倒是可能具有极高的价值。”瑟兰督伊注视着在玻璃杯中浅浅回旋的果汁，说起了自己对人类的了解，言语中倒是传达出对交易认可的信号，“作为交易筹码的话，确实可以卖出不错的价格。”
“我也是看到了人类身上露出来的伤口才想到的。展示之后，科罗切果然很感兴趣。”主要话题转移之后瑟兰督伊的语气松动让卢修斯心下稍安，继续解释。
“哼，把邀请定到了自己的商船上，科罗切并不仅仅是感兴趣吧。”瑟兰督伊不悦地挑开了自己盘中的胡萝卜，一时的情绪竟然不好分辨是因为科罗切还是因为那几个胡萝卜条。
卢修斯的细微紧张因为这个动作的打岔顿时消散，突然生出发笑的冲动。
“克里特跟着自己父亲走这个商队时被我们救过一次，因为感激，他们父子一直不曾中断和我们的交易。但科罗切不像他的父亲，他是一匹贪婪的狼。”瑟兰督伊皱着眉说道，“如果你以为你有他需要的东西就能简单换到对应的货物，就太天真了。”
“贪婪虽然不好，但他的缺点对我们来说不一定是坏处。”科罗切人品不好，这一点很显然。但他的自以为是也可以算是一种优点，否则卢修斯也不会盯上他。
“既然是在交易区就能完成的事情，答应他的邀请就没有任何必要。”瑟兰督伊并不松口，“你需要的魔药材料可以直接让加里安帮你登记，然后直接送到魔药间去。”
瑟兰督伊的话把可以争取的空间堵得很死，卢修斯一时想不到继续争取的理由，再度沉默下来。
明面上的理由，就像瑟兰督伊说的，并不足以构成卢修斯必须答应赴约的基础。但卢修斯其实真正要的并不是从科罗切那获得什么，而是为了离开王国的一段自由活动时间和空间。另外再要说的话，也就是想顺便从科罗切那里想办法，增加他自己的物资库存。
然而，这两个理由都属于不可言说的范畴。
卢修斯这边因为犯难而沉默，瑟兰督伊自然也不着急。精灵王小口小口的喝着餐后果汁，眼睛望向不远处在鱼缸里自然游弋的那两尾鱼。
望着瑟兰督伊写满悠哉的侧脸，卢修斯不禁叹出口气来。
想要进一步的争取，而精灵王身上几乎找不到什么弱点或者突破口。对方几乎是完美的。
听到卢修斯的动静，瑟兰督伊转过脸来，露出些好奇：“怎么？”
视线相对，卢修斯的目光焦点从瑟兰督伊的双眼间划过。落在对方的左眼上时，曾经看过的情形在脑海中闪过：“您的伤，治疗龙炎毒伤的药剂，虽然有了主材料，却还欠缺很多的辅料。而我也不能一次就确定下来最终的配方。如果能争取到人类为我们带来更多的材料的话”
视线从左眼滑下，落在对方脸颊侧面的那道漂亮弧线上，卢修斯视线流连中，语气带着些遗憾。
“这个精灵身上有龙炎造成的伤吗？哈，你想解那个的毒的话，还是放弃吧。那可是无解的！”金加隆的声音嘀嘀咕咕的响起，笃定的语气让卢修斯不悦地皱起眉来。
“这个？”瑟兰督伊抬手，纤长的手指在碰到自己的脸颊之前又收了回去，“如果你在意的是这个，其实并不需要那么上心。容貌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用。”
“当然有。”盯着那个未能触碰到脸颊就又收回的指尖，卢修斯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
话语出口，卢修斯才发觉自己的下意识反应，恍然转开视线，生硬地掠过这个话题。
瑟兰督伊挑了挑眉，似乎是笑了一下，却没有最终显露出来。
晚餐的谈话因为这个话题而最终结束。卢修斯懊恼于自己的冲动话语，之后就开始频频走神。为了不引起瑟兰督伊的不悦，他便想离开来寻求些安静的空间。结果，告辞之后他才想起来瑟兰督伊并没有对他拜访科罗切的这个事情作出最终的定论。
正纠结着要不要回过身去重提这个话题时，卢修斯的身后再次飘来瑟兰督伊像是轻轻浮在空气中的一声叮嘱：“人类的酒很烈，对你的伤不好，不要喝。”
第五十二章 巫师的圈套（）
拿着加里安给的通行证，披着一身深色斗篷的卢修斯顺利地跨出林地王国的大门。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瑟兰督伊再一次宽容大度地为卢修斯没有完美解释的要求点头放行。
卢修斯觉得自己似乎摸索出了一种新的与精灵王沟通的有效方式。
精灵王大殿整体是被隐藏在地下的，还有一个强大的魔法力量保护着它。
尽管新年庆典时，会有不少人类得以进入这个独属于精灵的领地，但在那之外的时间，人类是不可能长时间停留在那片领域之中的。哪怕是与林地王国有着重要贸易关系的人类也不例外。
通过门外的长桥，卢修斯便觉得肩上一轻。身处王国之中时那种如影随形的透明压力顿时消散一空。
卢修斯曾经试探过绮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