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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平则鸣-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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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要怎么说?说自己死而复生,托附人身,而金元祯就是她前生的夫君?这样匪夷所思的说法,只怕他更不会信了。

    徐三叹了口气,只得皱眉撒谎道:“先前我尚未入京科考之时,他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纳我为妾,说我跟他某个已经身故的姬妾长得极为相似。我就是为了躲他,图个安宁,才跟蒲察好上了。那姓金的就说,他死也不会放过我。我没招谁没惹谁,摊上这么个灾星,我又要去怨谁?”

    想那韩小犬,常常管徐三叫小骗子,实在是因为徐挽澜撒起谎来,张嘴就来,脸不红心不跳,若非周文棠眼如秋鹰,只怕也要被她骗了去。

    他只轻轻瞥她一眼,就知道她这话,十有八/九,又是现胡诌的。

    金元祯。便是周文棠都有些想不通,他到底跟徐挽澜有甚么牵扯,能让这女人一提及此人,就想方设法,东遮西掩?

    男人眯起眼来,似笑非笑地望着面前的少女,噤然不语,直盯了她半晌。许久过后,他才缓缓开口,轻声说道:“金元祯的随从,方才面圣之时,给官家送了一样东西。那东西,是一方帕子,帕子雪白,上边绣着两株花草,翠草之间,还绣了一个汉字。那个汉字,是挽回的挽。”

    徐三听及此处,不由紧抿薄唇,大惊失色。

    雪白的绢帕,绣着一株通泉草,一柄粉白碗莲,中间还有一个挽字。这一方帕子,无疑是她的私物。

    恍然之间,她终于忆了起来。

    那年她还没看穿金元祯的伪装,和蒲察一同去了东院,与金元祯一同进膳。席间她神思恍惚,一时不慎,落下了随身携带的帕子,不曾想竟被金元祯捡拾了去。

    她睫羽微颤,轻声说道:“他送这帕子,是甚么意思?”

    周文棠眼睑低垂,缓缓说道:“他说,风雨夜奔,匆匆离京,他也是疚心疾首,不得不尔。为了推诚布信,他欲求娶徐府尹为妻,只要官家准允,将徐府尹与薛氏的亲事一笔勾销,再将徐府尹送到大金,他愿以性命担保,换金宋两国,百年之间,息兵罢战,太平无事。”

    周文棠言及此处,竟微微勾唇,有些玩味地笑道:“那随从还说了,这一方香帕,就是当年在漠北之时,徐府尹给十四王的定情信物。两人早有情愫暗生,如今结姻,更能换百年太平,官家若能同意结亲,岂不就是将顺其美,促成一桩风/流佳事?”

    徐三听得瞠目结舌。

    难怪今日下朝之后,官家唤了左右二相,崔金钗贾文燕等等一干要臣入内,却独独将她屏退,却原来他们在殿中议的政事,十有八/九,就是金元祯提出的这荒唐的亲事!

    为了表诚意,所以提出和亲?不过是捡了个手绢儿,却说是定情信物?还说甚么,只要把徐三嫁过去,就答应百年之内,绝不开战?

    徐三气极反笑,心里头却有些发虚。

    看来金元祯知道她和狸奴定下婚约之后,还真是恼羞成怒了,把手里头的大招一口气全都放出来了。

    帕子自然是假的,通泉草和碗莲都是晁四郎给她的,她稍费口舌,就可以跟官家解释清楚。金元祯趁夜逃奔,甭管找了甚么理由,都要算是毁约背盟,他已经没有诚意肯言,和亲之说,自然也站不住脚。这一点上,徐三也能说动官家。

    但是这些论据,并不要紧,最要紧的还是官家的决断。

    这个交易,对于这位一心想在青史留名的女帝来说,实在是太诱人了。送一个微不足道的三品官出去,就能换得自己在位年间,天下太平,再无战争,这可真是桩好买卖!徐三设身处地去想,都觉得有些意动。

    徐三死死咬牙,手紧紧攥于袖间,呼吸愈发粗重起来。她骤然抬眼,紧紧盯着周文棠。

    难怪。难怪他刚才给她吃龙眼,说此物尤治心悸任忡,她现在可是够惊悸的了。

    难怪他说与狸奴结亲并非全然无益。是了,若不是有跟狸奴的婚约在,官家的顾虑,便又会少了一条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深深觉得,写文就像谈恋爱,开文前写大纲是暧昧期,开文前两周是热恋期,热恋一过,就进入了老夫老妻模式时而觉得,就他了,就跟他相守终生,时而又对枯燥的婚姻生活感到厌倦哈哈哈

第162章 银鞍却覆香罗帕(二)() 
银鞍却覆香罗帕(二)

    徐三听到这里,立时便坐不住了。她眉头紧蹙;掀摆起身;周文棠见状;稍稍眯眼;颇为玩味地笑道:“徐府尹这是急着赶往何处?”

    说甚么龙眼肉可治心中惊悸,徐三嘴里头嚼着那甜丝丝的桂圆;心里头却是怎么安定不下来。她瞥了眼周文棠;见他雍容闲雅;手揽玉箫,心中难免有些气急,应也不应一声;这便急急往官家议政之所赶去。

    宝殿昼长帘幕静。理政殿内,御案之后,那妇人身着明黄龙袍;才将文武群臣屏退;正斜倚锦榻,闭目养神;而在她的身后;那名唤柴荆的内侍;正将双手放在她两肩之上;轻柔和缓;给她揉捏肩颈。

    官家闭着眼儿,被他侍候的极为舒服。她稍稍抬袖,将那冰凉的手;覆在柴荆的手背上,用指甲盖儿轻轻刮着他那凝脂般的肌肤,一下接着一下,满含挑逗之意。

    连月以来,周文棠很少随侍于官家身侧,跟在官家身边的,基本都是周文棠一手提拔上来的这柴内侍。官家如此安排,一是想在明面儿上做做功夫,让朝中文武对周文棠少些攻讦,二来么,则是因为柴荆,正是官家好的那一口儿。这一来二去,孤男寡女,早就勾搭上了。

    虽说再过上三两个月,官家便要过六十大寿,但是该干的,她还能干,想要的,她还是得要。眼下群臣退去,她好不容易得了闲,心中便生出了些遐思绮念来,哪知便是此时,殿外有宫人通报,说是徐府尹去而复返,有急事求见。

    徐挽澜。

    官家心下无奈,暗中有一丝恼火,可她转念一想,知道徐三说有急事,那八成还真是急事。她叹了口气,缓缓睁眼,一把将柴荆的柔荑拂去,接着便让宫人传唤徐三入内。

    官家眼睑低垂,坐正身形,持起那竹杆御笔,笔走龙蛇,徐徐批阅起奏章来。待到徐三走入殿内之后,她漫不经心,抬眼一瞥,便见那小娘子板着个脸,肃然正色,而在她身后,跟着个高个男人,面貌俊美,身着紫绮绣服,正是换了宫装的周文棠。

    徐三这般脸色,官家还真是没瞧见过几回。她微微蹙眉,搁了御笔,沉声说道:“这是怎么了?脸耷拉成这样。”

    哪知她话音刚落,徐三扑通一声,便掀摆跪于地上。官家一惊,还当是出了甚么大事,接下来就听着徐三用那沉痛的语气,将自己为官以来的政绩说了一通,之后又拍着胸脯,向官家连连保证,说日后一定勤勤恳恳,赤心奉国。

    官家默不作声,垂眸听着。她淡淡瞥了眼周文棠,心下已经了然,等到徐三提起金元祯求亲之事后,这妇人扯了下唇,沉声说道:“起来,别跪着了。文棠这是在吓唬你呢。”

    徐三伏跪于地,一听这话,当即抬起头来,直直盯着周文棠,瞧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入腹。周文棠却是微微垂眸,立于案侧,细细研墨,瞧着仿佛神色寻常,可那唇角,却是轻轻勾了起来。

    徐三紧抿着唇,缓缓低下头来,又听得官家轻声说道:“金元祯求亲,确有此事。但朕若是答应下来,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稍稍一顿,微微蹙眉,继续沉声说道:“金元祯,他算甚么东西?他爹生了几十个儿子,未必稀得他这一个。他逃走这事儿,朕还没跟他追究呢,他倒好,还敢跟朕要人?要的还是朕的状元娘子,开封府尹,更不必说你还有婚约在身!他想做这无本买卖,朕未必要给他这便宜。”

    徐三听在耳中,心上稍定,头脑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是了,金元祯现如今算甚么?他夺嫡未成,身份未定,说甚么要保两国百年太平,像这种空口大话,必须等到他当上了金国大王再说才有分量可言。

    再说了,宋十三娘还当政之时,可是亲自率军,将金人打下马背,让他们不得不退到关外,连年进贡。就算金国如今休养过来了,兵力强盛了,宋国的实力也要比金国强些,没道理要将一个三品朝官送入虎穴狼窟,换一个空口无凭的虚妄承诺。

    徐三缓过劲儿来了,忍不住悄悄瞪了周文棠一眼。她方才还以为周文棠不记恨荷包之事了,如今才明白过来,他这是留有后招呢,非要吓她一回不可。

    她神色稍缓,抬起眼来,含笑对着官家说道:“官家言之有理。那姓金的回了上京之后,能不能活着都还是个事儿呢。再说了,他让随从递上来的定情信物,分明是他捡的,可不是臣私相授受。他连这瞎话儿都编的出来,陛下可绝不能轻易信他。”

    官家闻言,微微眯眼,旁边的柴荆自是十分有眼色,当即自袖中抽出那条帕子,双手捧着,交到了官家手心里去。

    官家细细摩挲着那绢帕上的绣纹,口中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这帕子上绣的花草,这莲花,朕是识得的,可另一株,朕却不曾瞧见过。还有,你这帕子,不绣徐字,不绣澜字,怎么偏偏绣了一个挽字?”

    徐三闻言,心上一凛。

    当初她在寿春告御状时,提起晁四,都是拿自己跟晁阿母立下的契书说事儿,至于她跟晁四的情意,却是丝毫不曾提起。不为别的,只因在这个女尊男卑的朝代里,谁要是跟贱籍儿郎谈情说爱,必然要遭至旁人鄙夷。

    可是此时此刻,她要想说明这帕子不是和金元祯的定情信物,就必须要将这帕子和晁四的牵扯说个明明白白。官家听了之后,会不会也像罗昀那样,嫌她沉湎风月,胸无大志?

    徐三面上带笑,斟词酌句,轻声说道:“官家该是记得的,臣头一次得见天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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