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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平则鸣-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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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小郎见她这般紧张自己,并不欢喜,只觉得分外心疼。他犹豫了一下,忍不住抬起手来,为她轻轻拭去额前汗水,口中则温声说道:“阿母如何了?”

    徐三咬着唇,摇了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唐小郎心上一沉,连忙宽慰她道:“娘子节哀,此乃人之常情也。”

    “人之常情?”徐三冷笑道,“此乃人祸也,我决不轻饶!”

    她先将那断钗之事,告知唐小郎,让他亲自去挖,莫要假手于人,挖出断钗之后,好生保管,莫要走漏风声。之后徐三又让人将住在别院的徐玑唤了过来,让她调动人手,悬赏重金,四处寻访会解蛊毒之名医。徐玑领了吩咐,徐三再写了封信,令人送往周文棠的别苑。

    一切妥当之后,她披上鹤羽大氅,冒着风雪,独自一人,朝着关押潘亥的地窖走去。那地窖黑沉沉的,只点了几盏油灯,潮湿且昏暗,徐三倚着酒坛,垂眸一瞧,便见潘亥被铁链紧紧禁锢,跪坐于地,动弹不得。

    半明半暗之中,少年的那张面容,七分似晁缃,三分似蒲察,而那一双阴鸷的眼,几乎与韩小犬一模一样。然而今时今日,徐三再看见这张脸,却只觉得分外厌恶,极其憎恨,所谓刻鹄不成尚类鹜也,不过如此。

    远了。那些前尘往事,不知何时起,忽然就弃她而去,渐行渐远,恍若隔世。

    她如今再忆起晁缃,忆起蒲察,惟余愧疚之情,至于韩小犬,更是不愿提及。或许是她变了,又或许,全都因为这张“集大成者”的脸,总而言之,她对于过去的态度,已经与从前决然相反。

    前尘回首,处处堪哀,再不必有一丝留恋。

    那少年听得响动,余光一瞥,自是知晓来者何人。他睫羽微颤,微微偏过头去,并不正视徐三,似是有意回避,可那女人却是骤然弯下腰来,两指紧紧掐住他的下巴,逼得他抬起头来,直直对上自己的双眼。

    “你是光朱的人?”

    潘亥见她一语说中,更是心虚。他也不知自己,是该点头应声,还是该断然否认,便只盯着她,不言不语,形同默认。

    徐三见他如此,忽地缓缓笑了。少年闭上双眼,能感觉她的指尖,轻轻擦过自己的脸颊,接着,十指插入自己微湿的发。

    他感觉到女人在抚摸着他的头顶,这使他心中,生出一种异样之感。

    恍然之间,他忆起了自己的母亲,在自己年幼之时,也曾这样爱抚着自己的头顶。他还记得母亲说过,男孩子,不能让人随便摸头,只有父亲母亲可以抚摸,若说还有谁可以摸,只有他心爱的女人。

    少年忽地抿唇,低下头去,纵是双目紧闭,也挡不住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他满面是泪,低低呜咽着,忽地主动对徐三开口,用金语说道:“有个和尚,他戴着斗笠和面纱,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我只知道,旁人都唤他圣僧。他找上了我,教我怎么撒谎,怎么诱骗,逼着我学了七七八八,好多东西。”

    少年抬起头来,有些急切地道:“他为了控制我,给我下了蛊。这种蛊,我不知道名字,我只知道,若是要下给男子,只需让他喝下中蛊之人的血,或者是在他破皮的地方,抹上中蛊之人的血。但若想下给女子,就只能通过交/合的方式。中蛊之后,每隔一个月,不得不服用一种丹药,要是不吃药,那些蛊虫,就会在脑子里钻出洞来,把人给生生钻死。”

    他忽地又有些心虚,别过脸去,低低用女真话说道:“卖花郎、大商人、韩小犬,甚至唐小郎、周内侍,这些人的事,圣僧都给我讲过,还逼着我一字不落,背了下来。他经常对我说,你不是去害人的,你是佛,要去渡有缘人了,这是大慈大悲,美哉善哉。”

    佛渡有缘人,大慈大悲,美哉善哉。

    徐三闻言,勾唇冷笑。

    潘亥则继续急切说道:“三娘,我没有害你。我起初是想下手过,荒庙那夜,你受了伤,我在旁边看着你,很想趁机欺负了你,可我没有。我看着菩萨,不敢下手。可圣僧知道了,他好像有千手千眼,事事都了如指掌。这个月,他们只给了我半颗仙丹。三娘我知道错了,我也是被他们逼急了!”

    徐三眼睑低垂,皱眉思考起来。

    潘亥,不能急着杀。他若死了,那些人便再不会来送药,唐小郎便只能坐以待毙。

    可如今徐府之中,乱成如此光景,定然也瞒不过那“千手千眼”的圣僧。潘亥只怕已成弃子,光朱诸人,只会让他死在这徐府地窖,绝不会再送来哪怕一枚仙丹。

    照理来说,光朱的弃子,徐三也不必留了。但留着潘亥,唐小郎便再多一分活着的可能,徐三为了唐玉藻,着实下不去杀潘亥的手。

    万般为难之下,徐三深深一叹,看也不看潘亥,只低低说道:“我不杀你,但我也不会放你。以后你就待在这地窖里头,自会有人给你送饭,但你记好了,地窖入口,日夜有人把守,你逃不出去,就不必枉费气力了。一个月后,你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少年瞪大了双眼,那张像极了晁缃的脸上,出现了极为复杂的表情——震惊、悔恨、失望、愤怒、绝望,纠结着,交织着,可徐三却只是淡淡地看着,再没有一丝怜悯与疼惜。

    他只见那人身披大氅,转身而去,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黑暗的地窖,带走了最后一丝残余的光亮。

第220章 世途常似梦中人(四)() 
世途常似梦中人(四)

    徐三的心中,仍还有一丝侥幸。

    她想;那所谓圣僧;自诩能够普渡众生;张口闭口;皆是佛理,又或许他真有一副菩萨心肠;即便潘亥已成弃子;也会派人前来救他。哪怕不救呢;送来一枚救命的仙丹也好,起码唐小郎还能借着这颗丹药,再多活上一月。

    眼下已是十一月;年节将近,徐三只盼着上天尚有好生之德,能让唐玉藻撑到崇宁十八年。

    十一月中旬;徐母出殡;葬至京郊。徐三一路抬棺,将徐阿母送至山中;静静为她烧了生前衣物;成沓纸钱。香灰飞散;她披着黑色鹤氅;缓缓回头;只见山云弥漫之中,唯有唐小郎站在自己身后。

    连日以来,她又是请了御医;又是靠着重金悬赏,请了不少大夫郎中上门,可对于唐小郎的蛊毒,这些人皆是束手无策。徐三只得安慰自己,离潘亥要服丹药的日子,还有小半个月,到了那时候,说不定会有转机。

    送完徐母之后,二人乘车回城。唐玉藻不言不语,纵是已成平籍之身,却仍是习惯性地跪在案侧,为徐三侍奉茶水。徐三见状,心中酸涩,赶忙将他一胳膊扯了起来,让他与自己并肩而坐。

    她凝视着唐玉藻的侧颜,见他眉目俊秀,睫羽浓密,一言不发,又忆起当年初见,这小郎君好似黄鹂鸟儿,柔媚娇俏,伶牙俐齿,两相比较之下,几乎跟换了个人似的。

    她也不知为何,忽地悲从中来,赶忙眨了两下眼,忍住涌上来的泪水。而那唐小郎,向来是心细如发,见她如此,自是猜得她的心思,便缓缓抬袖,温柔给她揉着眼角,口中含笑道:

    “我知道,居高位者,喜怒不可形于色。可是在我面前,娘子何须忍着?想哭就哭,想笑便笑,都由着你来。”

    徐三睫羽微颤,泪珠儿缓缓落下,直直坠入了他手心里去。唐小郎正垂眸盯着手心里的一点泪珠之时,便听得她低低说道:

    “我是说假如,假如再过些日子,仍是没有解蛊之法,你可有未了的心事?无论何事,我都会帮你,你只管直言便是。”

    唐小狐狸闻言,挑眉笑道:“那娘子亲我一下可好?多年来,娘子身边,莺莺燕燕,未曾断过,我自荐枕席多次,娘子从来看不上眼。年轻时我脸皮厚,如今脸皮薄了,也嫌自己脏,不敢再有如此妄念,只想让娘子,稍稍亲我一下。”

    徐三低低道:“胡说,你哪里脏了?”

    她瞥了那小狐狸一眼,稍稍一想,已是十分心软,便倚着车壁,扯了下唐玉藻的袖子,朝他勾了勾小指。唐小郎立时会意,欺身而上,压着她亲吮起来。

    明明说好了只亲一下,可亲到最后,不知怎的,也不知是谁挑起的头儿,竟衣带渐解,发乱钗脱,两人那缟素孝服,全都落到了茶案底下去。神思飘摇之时,徐三忽地面带为难之色,急忙按住唐玉藻的肩膀,小声道:“我仍在孝期。”

    唐小狐狸却是眨了两下眼儿,抿唇说道:“阿母在世之时,曾交待过,她此生夙愿,便是没见着娘子有孕。她还说过,开枝散叶,乃是头等大事,为了这个,便是孝期行房,她也乐见其成。”

    徐三无奈笑道:“这倒是像她说的话。”

    她稍稍一顿,又低低道:“那也不好。这是马车,又不是闺房,若是让人听去,真是羞煞老脸。”

    唐小郎委屈道:“你一叫,我就亲你,便不会有声音了。”

    徐三却仍是推他,红着脸道:“我几年未曾行房,你那儿又太大,我如何容得下?且回去再说罢。”

    唐玉藻听她一说,也怕伤着她,虽满心不愿,身子不适,但也只能暂且将她饶过。徐三见他难受,便靠在他怀里头,边与他相拥而吻,檀口送香,津液互吐,边用手帮他弄了一回。

    待到车马行至徐府之时,徐三已是面红耳赤,双颊发烫,因双腿发软,下车时竟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倒。她心上一惊,赶忙扶着车架,稳住身形,那赶车的妇人见了,还当她是生了病,甚是担忧,问她是否无碍,更让徐三尴尬不已。

    二人回了院中,唐小郎急不可待,张手解了鸳鸯帐,哄着徐三躺到了软榻上去。二人多年未经男女之事,及入鸳帐之中,罗衫褪尽,玉臂交挽,自然是干柴烈火,情难自已。那红莲双瓣,起初还被搅得生疼,待到云雨过半,渐得其中滋味,自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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