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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平则鸣-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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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挽澜闻言,连忙应了下来,心里头亦是细细思量起来。

    隔了两日,便又是休沐之时,亦是观莲节的前一日。先前崔钿遣了差役,于街头巷尾敲锣打鼓,说了这观莲庙会,连办三日之事,这寿春县的百姓得了消息,自是有了凑热闹的心思,而这徐挽澜,因与那卖花郎有约在先,便特地好生打扮了一番,一大早便出了门去。

    这徐三娘步履如风,走得很是着急,行至巷口之时,差点儿迎面撞上车马,幸而那赶车的妇人眼明手快,立时勒紧缰绳,停车不前,才免了灾祸。徐挽澜回过神来,连连暗骂了自己数声,才要抬头道歉,却见那魏大娘抬手掀了车帘,冒出个头儿来,口中笑道:

    “徐三娘子,你这心不在焉,魂不在身的,这是要上哪儿去?不若上了我这车,让阿姐我送你一程。”

    徐挽澜转念一想,这走到杏花巷去,起码要半个时辰,若是能搭得魏大娘这马车,不消一炷香的工夫,便能到那杏花巷外。这等便宜好事儿,她自是不会推拒,连忙笑着登上车来。

    哪知这徐三娘才一抬手,掀了车帘,定睛一看,便见那车厢里头,可不止魏大娘一个,倒还有个韩小犬,踩着一双柴屐,穿了身云纹莲绣的缎袍,那袍子白里透粉,应时应景,好不娇艳,再搭上那冷清清的俊美容貌,还真是别有一番情致。

    徐三娘见状,一边坐下,一边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对着那魏大娘笑道:“阿姐真是会享受,这美人美景,配上美酒美食,天底下的美,全都叫阿姐一人儿占全了去,实在教我等凡夫俗子,叹羡不已。”

    魏大娘呵呵一乐,又命那韩小犬给这徐三娘斟了酒,接着笑道:“今儿可是休沐之日,又有观莲庙会。我说你这丫头,不叫上小郎君小姊妹,去赏花逛庙会,独自一个儿在这儿魂不守舍的,可是心里头装了甚么事儿?”

    徐挽澜连忙笑着应道:“我就是太高兴了,急着要赶到那杏花巷去,所以才没心没想,连路都不看。托阿姐的福,我这小日子,过得好的不能再好,哪儿会有甚么烦心事儿!来来来,好姐姐,徐三我敬你一杯。”

    魏大娘见她言笑如常,便也不再担忧,只命那韩元琨手持玉壶,给自己也斟满酒盏,接着便挽袖抬手,一饮而尽。而徐三娘这心里,却是暗暗叫起了苦来,不为别的,只因这魏大娘乃是贪杯之人,每回对上她,至少也得吃上三五盅酒,才能脱身而去。

    果不其然,这魏大娘才饮尽这一小盅,便又让那韩小犬给二人再度斟满。徐挽澜看着那杯中浊物,眨了两下眼,灵机一动,便哄骗这魏大娘,说要和她比谁喝得快,魏大娘一听,当即爽快应战。

    徐挽澜从一数到三,二人当即挽袖抬手,齐齐饮酒。那魏大娘倒是实在,每一小盅,都喝得一滴不剩,而那徐三娘,却是抬袖掩口,饮上半盏,倒上半盏。那韩小犬在旁冷眼看着,不由得勾唇一哂,自是将这小娘子的满腹心思,全都看在眼中,了然于心。

    二人接连比了三盅,徐挽澜才要端起第四盅,不曾想那魏大娘却打了个酒嗝,骤然挥手叫停,接着又唤起了那赶车的妇人,叫她勒马停车。徐挽澜暗自生疑,连忙抬起眼来,向那魏大娘看了过去,却见那魏大娘笑道:

    “三娘子,你莫急,我下车去那药局一趟,拿完药就回来,必不会耽误了你的正事。我得亲眼盯着她们给我抓药,不然我这心啊,可安不下来。丫头你在这儿待着,我去去就回。”

    言罢之后,那魏大娘起身下车,这车厢之中,一时间只余下徐韩二人。那魏大娘一走,徐三娘便抬起胳膊,看着自己那被酒沾湿的袖子,又嗅了嗅自己这满身酒气,忍不住皱起眉来——今日特地好好拾掇了一番,可谁知又闹得如此狼狈,若是那晁四郎见得她这副模样,只道她是一大早起来就无酒不欢,又该要如何想她?

    那韩小犬倚着车壁,微微偏着头,把着眼儿,上下扫量着这徐三娘,不由得勾唇冷笑,沉声说道:“你今儿个浓妆艳裹,描红画绿,扮得跟妖精似的,这是要去赴谁人的约?”

第43章 只愁花月笑人痴(三)() 
只愁花月笑人痴(三)

    这韩小犬把着眼儿,扫量着徐三娘。徐三娘埋头蹭着袖子;却是不言不语;眉头紧蹙。而就在这二人相对无言之时;偏巧外头有个小童行过;一时兴起,学了几声虎啸;那马儿听得虎啸之声;骤然受惊;好似疯了一般,拔足狂奔起来。

    徐挽澜正蹭着袖子,忽地感觉车子重重一颠;又听得外头那赶车妇人不断叫唤,而她身前那黑漆嵌螺的厚重茶案,也于顷刻之间;猛地翻覆;朝着她重重砸了过来。

    徐三娘抬头一看,不由得杏眼圆睁;惊呼出声;连忙闪身欲躲;幸而那韩小犬倒是个眼疾手快的;立时抬起那粗壮结实的手臂;一把便将漆案牢牢抓定,大手一翻,便将那漆案按回原处。

    那受惊之马;闻得虎啸之声,足足狂奔了数十米远,闹得车里车外,俱是一片杂沓纷乱,好一会儿后,总算在那车妇的喝斥之下,消停了下来。徐挽澜那手紧紧撑着车壁,生怕那马儿又开始发癫,等了少顷之后,这小娘子才松了口气,皱着眉头,微微喘息,回过神来。

    她先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这石榴红色的齐胸襦裙,却见那前襟已然湿了个透——那酒案翻覆之际,玉壶酒盏,皆是乍然倾倒,这羊羔美酒,洒了她整整一身,那所谓的石榴红色,也被洇成了暗沉深红。更糟糕的是,这湿了的地方,俱都紧紧贴着身子,瞧起来狼狈,穿起来也不舒服。

    徐挽澜叹了口气,又摸了摸自己的发髻,还有那张特意妆扮过的脸儿。她心怀忐忑,微微蹙眉,抬头看向那正盯着她看的韩小犬,提声问道:“你帮我瞧瞧,我这头发,没有乱罢?妆呢?妆也没花罢?”

    韩小犬盯着她看了半晌,随即勾唇一哂,别开头来,状似漫不经心地道:“凑合能看罢。”

    徐挽澜一听这话,便不由得放下心来,清声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对了,方才之事,还要多谢你,要不是你按住了那漆案,只怕我就被砸个正着。也亏得是你在,力气大,若是换作旁人,只怕是自顾不暇,更顾不上帮我了。”

    韩小犬冷哼一声,这才又转回头来,倚着车壁,眯起眼来,道:“知道谢我就好。”

    徐挽澜心中有事,急着要去找那晁四郎,便只对他笑了一下,接着就转过头去,伸手掀了车帘,抬头看了看天色。眼瞧着日上三竿,朱色赤黄,这徐三娘咬了咬唇,这便将车帘放下,收拢裙据,微微起身,匆匆笑道:

    “左右这里离杏花巷也不远了,我走过去,也用不了多少工夫。待到魏大娘回了车上,还请你帮我告她一声,我与人有约,急着赶路,便先下车了。来日有空,再去阿姐府上,同她吃酒吃个痛快。”

    韩小犬没搭声,只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徐挽澜见他应下,这便急急下了车去。而那韩小犬见她走了,顿了两下,便倾身向前,一把掀开车帘,稍稍探头,朝着她的背影望了过去。眼看着那小娘子行步如风,这韩小犬忍不住嗤笑一声,勾起唇来——

    方才他故意骗了她,这小娘子是发也乱了,妆也花了,整个人狼狈不堪,可他偏不想跟她讲老实话。管她要去见谁,他才懒得去问,但一想到这小娘子钗横鬓乱,脂粉也糊作一团,自己却是不知不晓,反倒被那有约之人瞧了笑话,这韩小犬,便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唇角微扬,只叹自己不能亲眼得见。

    却说那徐三娘急急赶到杏花巷外,站定身形,抬眼一看,便见游者如织,比肩接踵,无论是观花之客,还是卖花之人,都比以往的休沐日多了约莫一倍。放眼望去,马头竹篮,紫艳红香,蜂蝶随舞,果然是极为热闹。

    徐挽澜挤入人潮之间,凭着印象,向着那晁四郎之前摆摊的地方寻了过去。日阳高照,若张火伞,徐三娘挤了半晌,已然是大汗涔涔,方才泼到身上的酒虽已干了,可是后背却又被汗水粘湿,着实是焦头烂额,狼狈万状。

    待到她好不容易,挤到了那记忆中的摆摊处时,这徐三娘匆匆抬头,定睛一看,却发觉那摆摊的地方,卖的不是芙蕖荷莲,而是泥盆瓦罐,而那摊主,也不是个白衣郎君,而是个四五十岁的妇道人家。

    徐挽澜蹙着眉头,惊疑不定,连忙又环顾四周。她抬头一看,便见几步开外,便是那被雷劈开的矮树,由此看来,她并没有找错地方。

    徐三娘微抿红唇,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失落之意来。她掏出帕子,轻轻拭了拭额角的汗水,又不敢用力去擦,生怕将妆面弄花——她却是不知,这胭脂水粉,眉黛丹朱,早就糊作一团去了。

    徐挽澜微微垂眸,正兀自思虑之时,却忽地听得身后有人温声道:“三娘莫急,儿在这里。”

    那声音清朗而又温柔,徐三娘一听,这才跌落下去的心,又立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去。她眉眼带笑,急急回头,便见那白衣郎君面带轻纱,正笑吟吟地看着她,眉间花钿,薄粉描金,绘着朵三瓣红莲,映得那副如画眉眼,愈发好看起来。

    徐挽澜定定地看着他,朗声笑道:“原来你在这里。”

    晁四郎见她回头,稍稍一怔,随即不由微微笑了。他掏出巾帕,这便抬起手来,要去给她擦拭小脸儿。徐三娘却是不明就里,只后退一步,蹙眉小声道:“我,我脸上有甚么吗?”

    她抽动了下小鼻子,愈发忐忑起来,又犹疑着问道:“我身上,是不是,闻起来臭烘烘的?又是酒气,又是汗味的肯定难闻死了。”

    晁四郎缓声笑道:“没甚么。儿只是想,帮你擦擦。”

    他虽不曾直说,可徐挽澜却是反应过来了,定然是她那妆面,已然糊作一团,便连这卖花郎,都瞧不过眼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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