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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平则鸣-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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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此番做罢;不过数息;那少年郎便已经恢复过来。只是他见那徐三娘眼儿半眯,双颊红染,似是有些倦怠;便也不敢贸然开口,只兀自强忍着;一言不发;缓缓伸手;将那白浊,一点点轻轻拭去。

    那徐三轻轻一笑;眼儿一扫;见那红赤铁杵,顶衣而起,自是心上了然。她逗弄了少年一会儿;见他憋得双脸通红,便也不再多言;伸手一拽;将他拉倒,接着便遂了他的心意,又做了三番四次;直到深更半夜;方才堪堪作罢。两相皆是筋疲力尽;而后便是相拥而眠;一夜无梦;直至天明。

    隔日雪霁,二人又缠绵到半下午时,徐三眼瞧着帘外风雪又起,若是不走,约莫还要在此待上一宿,这才依依不舍,与晁四郎别过。

    晁四郎虽是心有不舍,却也不好直言,亦不愿在面上显露,只穿好衣裳,撑起绿油纸伞,将她送到山脚,又立于风雪之间,望着她渐行渐远。

    徐三娘冒着风雪,行至家门之前,眯着眼儿一望,便见一架马车停在门前,瞧着很是眼生。她也不曾多想,只当与自己无干,这便收拢绣袄,有些艰难地迈着步子,绕过车马,朝着门前行去。

    谁曾想待她缓步而行,绕到那马车一侧之时,忽见一只大手掀开车帘,指间带着翠玉扳指,那玉色清透无暇,衬得那只手显得纤长而又光洁。她眉头轻蹙,不由驻足看去,又见一人自车帘间探出头来,容貌俊美,眸色阴晦,眉宇之间则带着几分不耐之色,恰是那从天坠地、虎落平阳的韩郎君韩元琨。

    徐三这才想起来,先前崔钿说了,魏府之事已了,想来这韩小犬,多半也已然脱身。只是他好不容易才自笼中逃出,不想着赶紧离开寿春,反而来了她家门前,寻她见面,这又是何道理?

    那韩小犬很不耐烦,居高临下地睨了她几眼,随即挑眉沉声道:“上车来。我有话跟你说。”

    徐三稍一思忖,依言而行,扶着车架,便要登上车来。韩小犬却是冷哼一声,嫌她手脚太慢,索性拉着她的胳膊一扯,将她径直拽进车厢里来。

    他这狠狠一扯,令徐三娘全无防备,幸而他力道也算得当,倒也不曾伤着徐三。徐三娘心下一叹,揉了两下自己的臂膀,接着眯眼而笑,巧声言曰: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正所谓是‘鸟出樊笼马脱缰’,打从今日起,阿郎便能重返京都,复享荣华,再不必受制于人,垂头仰饲。管它甚么羊羔美酒,还是甚么流香酒蔷薇露,阿郎以后是想喝多少,便能喝多少,实在教我等艳羡不已。”

    韩小犬目光沉沉,缓缓抬眼,并不理她这番真真假假的贺辞,只冷笑道:“昨夜里头,我上门来寻你,你却并不在家。今日这太阳都快下山了,你才晃悠着回来。徐老三,你这是上哪儿歇宿去了?”

    徐三笑容一滞,只打算随意找个由头,敷衍过去,不曾想那韩小犬冷冷扫量着她,又沉声问道:“你这衣带上头,从哪儿沾来的血?徐老三,你该不会趁着夜黑风高,去哪家杀人去了罢?”

    徐三娘不能老实回答,也不会老实回答。她笑吟吟地望着这韩小犬,顾左右而言他,轻声笑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又为何非要等到正月不可?我这心里头满是谜团,你可愿给我开解开解?”

    那韩小犬见她并不应答,心中恼火,稍稍一思,便已猜得几分。他强压心火,墨眉紧蹙,稍稍移开目光,不再看这徐三,接着扯起唇角,冷冷说道:“那姓魏的婆娘,已然是死了干净。魏府的理事大权,全都落在了魏三娘的手里头。她看在崔知县的面子上,将我的身契,又还归于我,我这才脱笼而出,重获自由。”

    他此言一出,徐三娘骤然一惊,连忙出言细问:“死了?魏大娘死了?怎么死的?”

    她稍稍一顿,又绞着帕子,压低声音,皱眉问道:“还有魏四娘呢?人言道是‘凡出言,信为先’。你对她,虽多半是虚情假意,不得不逢场作戏,但你既然有言在先,还是不要弃信违义得好。”

    她说的这一番话儿,落入那韩小犬耳中,噌地一下,便将他这无名火,点成了燎原大火。那男人向后一靠,懒懒抬眼,勾唇嗤笑道:“反正在你心里,我也不是甚么好人。那我便老实告诉你,魏大是我杀的,魏四是我骗的!一个当我是俎上之肉,狗彘不如,另一个色令智昏,愚不可及!我在魏府所受屈辱,管它十倍百倍,我都要奉还回去!”

    他言及此处,又倾身向前,一把钳住徐三的细腕,逼视着她那双清亮的眸子,咬牙发狠道:“你不是讼师么?你不是厉害么?你不是甚么官司都能打赢么?我可是个杀人犯,明日天一亮,就要逃到开封去了,你何不赶紧拴住了我,将我移交到县府衙门去?”

    徐三娘皱着眉头,瞥了他两眼,随即一笑,言语间带着些许无奈,跟哄小孩儿似地轻声笑道:“你呀,多大的人了,气性恁大,张口就全是气话。我清楚得很,魏大之死,虽与你脱不了干系,但绝不是你亲自动的手。行了,你也甭冲我发火了,赶紧将那魏府之事,跟我说个明白罢。”

    韩小犬见她如此,冷哼一声,又移开视线,眼望着帘外风雪,薄唇紧抿,一言不发,半晌过后,方才又回过头来,将那魏府之事,说了个仔细明白。

    杀死魏大娘之人,并非韩小犬,而是魏四娘。而这魏府之事的幕后黑手,不是别人,正是那做漕运买卖,不显山不露水的魏三娘是也。她与魏大娘乃是同胞姊妹,下手却是如此阴毒狠辣,这可实在让徐三有些讶异。

    那魏三自己也有生财之道,漕运买卖做得风风火火,看起来也是精明人儿,如何会为了那些个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阿堵之物,而暗中盘算,引诱姊妹残杀,害得一个锒铛入狱,另一个命丧黄泉?

    徐三眉头紧蹙,也顾不上自己那还被钳握着的手腕,忙又出言,只想问个究竟。韩小犬见她寻问,缓缓垂眸,扯唇嗤笑,冷冷说道:“魏家的腌臜事儿,足足牵涉了几代人,我可没那等闲工夫,前前后后,问个底儿掉,又费这嘴皮子,跟你讲个明白。”

    他虽话里满是嫌弃,可紧接着,却还是把魏府之事,对着徐三详细道来。却原来这魏三娘,和魏大娘并不是同父所生,这个中曲直,倒和那弑母的魏二娘,是个差不多的故事。韩小犬更是认为,魏二娘之所以生出杀母之心,多半与魏三娘的唆使也脱不开干系。

    魏三借着魏二之手,弑杀了亲生母亲;分家之时,她又推说自己长年在外,行船奔波,无暇他顾,便将魏四娘推到了魏大娘府上,在这魏大府中,安插了一颗棋子;而在其后吃酒之时,这魏三娘细心而探,见那魏四满面红晕,神魂颠倒,显然是对韩小犬动了芳心,便又心上一计,决定将魏四这颗棋子,彻底派上用场。

    她买通仆侍,暗中接近韩小犬,让他勾引魏四,若是得手,便会给他身契,令他脱身。而那韩小犬,是何等心高气傲之人,便是用断钗自戕,也不愿出卖色相。只是他虽不情不愿,严辞推拒,可他身边却有个仆妇,早就被魏三买通,时不时便让魏四和他偶遇一回,说些体己话儿,甚至还收下魏四所赠之物,假传韩氏之言,这才有了先前徐三撞见二人相会之事,及那魏四娘对徐三所说之话。

    徐三忆及过往,微微蹙眉,接着便听得韩小犬紧抿薄唇,垂眸说道:“只是即如你先前所言,魏大之死,虽非我亲手所为,却也与我脱不了干系。我在笼中之际,前前后后,只见着了魏四一个。我若想递出消息,只能求诸于她。她因我而生出妄念,又受那魏三唆使,重蹈魏二旧辙,手刃亲姊,做出了骨肉相残之事。如此说来,我亦是有罪之人,谁人都开脱不得。”

    徐三娘听得前因后果,不由愁眉锁眼,喟然叹息,只想那魏大娘,虽有百般不好,千般坏处,可到底也是一条人命。那妇人生前享得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又有韩小犬这般的美人从旁侍奉,当真是逍遥自在,好不快活,只是又有谁能料到,捻指之间,她便赴了阿母后尘,被小妹亲手弑杀,就此一命呜呼,死不瞑目!

第56章 三更梦断敲荷雨(四)() 
三更梦断敲荷雨(四)

    听得韩小犬之言,徐三骤然抬起头来;眯眼问道:“你这话甚么意思?”

    韩小犬拉着她的腕子;冷冷扯起唇角;讽笑道:“聪明如你;该不会瞧不出来罢?你先前给一个小老头儿打过官司,当堂发难;吓得对家跪倒在地;你总不会忘了个一干二净罢?”

    徐三娘这才回忆起来;这韩小犬所说的,正是那蔡大善人与蔡老儿一案。她眉头蹙起,垂眸细思;又听得韩小犬沉声说道:“蔡大善人之所以致富发家,全是因为攀上了太常卿袁氏这户亲事。你当时吓得那蔡氏妇人,魂飞魄散;跪于公堂;沦为一时笑柄,人家好歹是富商大贾;如何能咽下这一口气?”

    徐三这下明白过来了;眯起眼来;低声说道:“后头我接了岳家的案子;又招惹了太常卿袁氏。两家本就沾亲带故;现如今又同仇敌忾,干脆结为一伙,潜虑密谋;暗中捣鬼。”

    韩小犬冷哼一声,又挑眉道:“我听魏大说,你先前反败为胜,一雪前耻,那秦家大姐儿,自是不甘心得很,便为这两家借箸代筹,出谋划策。观莲庙会上的赌局也好,贾府那骗婚圈套也罢,都是这秦娇蕊的主意。魏大娘长目飞耳,消息灵通,早知这前因后果,可她倒好,旁观袖手,坐视不理,任你去吃几回酒,说多少奉承话儿,她都不跟你透一丝风声。”

    他移开眼来,跟撒气似的,猛地松掉徐三娘的手腕,又抱臂讽笑道:“这腌臜混沌的娘贼畜生,你当她是真朋友,她拿你作马屁鬼,眼睁睁地瞧着你往火坑里钻!可你倒好,她死了也是活该,你却还替她扼腕叹息!”

    徐三的态度,却远不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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