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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根本不知道他的酒量有多大,因为她从未见他喝醉过。无论是什么酒,总是越喝越清醒,越喝眼睛越亮。
她躺在礁石上,看着蔚蓝的天空,听着海鸟在波涛上盘旋飞舞鸣叫的声音。果然是因为见到以前的人了吗?所以尘封许久的事好像也都渐渐地回想起来了。
她有些不敢见到尘夜,生怕从他口中听到些什么,听到些她不愿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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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解尘夜身上的毒还少一味药引,曦月收拾了包袱准备离村。
“你可别脚底抹油就溜了啊。”燕凝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她无意打探她要去哪去做什么,只是隐隐有些担忧。可是不成想,后来竟一语成谶。
曦月笑:“知道了,青儿就暂时跟着你吧。”
这里也是她生活了许久的地方,如何能够轻易割舍呢?来的时候,带着满身伤痕;走的时候,揣着满心牵挂。长平,长久与平安,有生之年还能再拥有吗?
送走曦月的时候,青丫头不哭也不闹,只是非常平静地看着娘亲渐行渐远。燕凝摸了摸她的头笑道:“青丫头先跟着燕姨好不好?你娘亲过几日就回来了。”
她抬头,一双水润透彻的大眼睛望着她嗫嚅道:“燕姨娘亲还会回来吗?”
燕凝看着她那双眼睛,一个“会”字却如鲠在喉,怎么都说不出口。
曦月,但愿你不要食言,别再让青儿失去了爹爹又失去娘亲。这世间痛苦的人太多了,别再多这一个可怜的孩子。
稀薄的日光穿过云层洒了下来,洒在浅水湾清澈的海面,洒在长平村安宁的人家,可是却没有一丝温度。离家不远的地方听见了断断续续的箫声,伴随着海浪的拍击声,格外地凄凉与忧伤。
她走进一看,果然看见门口的那方青石上坐着一个黑衣男子。低垂着眉目不知在思索什么,手里随意地把玩着一柄箫。
“外伤好得差不多了,就是毒麻烦了些,你若是不着急不如在长平先住下等曦月回来。”她慢悠悠踱至青石之下抬头望他。
男子却没有看她,俊朗的眉目眺望着远处的海面,又或是隔海的北邙。
“她会回来吗?”
燕凝道:“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他淡淡说,“只不过我可能等不到她回来了,过几****便会离开。”
燕凝颔首一笑:“我本来以为,你来了便没打算再活着回去。”
尘夜这才把目光收回到她身上,此时的她似乎比以前更为耀眼了。没有以前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好像她本该如此,本是如此不染尘埃,像一只水莲花一般清幽自然。
“在知道你没死之前。”拖着残破的身体,千里奔波,只想离着曾经的故土近一点,再近一点。哪怕始终隔着浅浅的一片海,哪怕只能远远地望着。
狐死必首丘,那是最深切的依恋。即便是死,也要死在离北邙最近的地方。
然而冥冥之中仿佛已经注定,就像他们多年后的相遇。跋涉千里的道别原来只是一个开始,原来一切不过刚刚开始,就像无垠黑暗中的微弱星光一般,纵然渺小可是依然生生不息。
而现在,他看着她。既然你还活着,我定奉陪到底。
燕凝一挑眉,转身悠闲地朝家走去,慢悠悠道:“你身子方好,还是别吹风了。北邙又不会突然消失。”
“你现在还以为顾明轩已经死了吗?”
她离去的身形一僵:“你什么意思?”
“你还活着,为什么会觉得他一定会死呢?”他一个鹞子翻身从青石上跳了下来,站在她身前看着她素净温润的眉眼,“如果他没死,你会去找他吗?”
“不会!”她绕过他,继续往前走去。
“那么哪怕他篡权夺位,哪怕他通敌叛国,你都不会在乎了是吗?”他站在她身后望着她的背影,声音中含着一丝期待。
“不会!”她只稍稍停下,又继续往前走,可是死死攥紧的衣角却无意间出卖了她的心事。
“那么哪怕他身登九五,娇妻美眷,生儿育女你也不会在乎了吗?”
“你闭嘴!”她突然间转身吼道,嘴唇微微地颤抖,眸光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点点坍塌了。
尘夜轻轻叹了口气:“你还是未能放下。”
她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方才平静下来,看着他的目光却已经冰冷一片:“我好不容易才有如今安定的日子,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要扰乱我的安宁?”
他看着浑身颤抖的她,眸中闪过一丝悲悯:“你知道派人追杀我的人是谁吗?”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他,却依然从他口中听到了这世上最为好笑的话。
“顾明轩!”
短短五年,似乎一切都变了。人心变了,变得愈发捉摸不透,愈发愚昧可笑。( )
第八十章 世事两茫茫(2)()
佑庆十一年,东和从上至下大清洗,许多东和长公主宁嫣信任的或提拔上来的官员将领都被纷纷解任抽换。甚至宁嫣所做的一切全部被抹煞,史书上只留下一个欺世盗名、祸国殃民的罪行。国内再无人敢提及“宁嫣”两字,人心皆惶惶然。
然而仅仅两年之后,东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瓦解。大瑞宣王正式登上东和的政治舞台,与原东和朝廷划清澜江而治,江山一分为二。其中种种翻覆阴谋手段可想而知。一时间大瑞宣王名声大噪。
此后大瑞定都兰庆,定国号为佑宁,宣王登基之时正式追封前东和长公主宁嫣为慈孝天兴圣显皇后。次年,册封侍妾施柔为皇贵妃。同年育有一子,名唤“澄宁”。
“我在兰庆见过澄宁,冰雪般的模样,你若看到一定会喜欢的但我想你不会愿意看见他”他抱着剑看着院中的女子,却只见到她无意识地拉扯着原本要打结的纤细的绳索。
无意间,便在手上划上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红的血液流淌了下来,她却恍然不知。
尘夜连忙跳下屋顶,有些焦急道:“没事吧,穆神医还留下些药,我给你涂上。”
燕凝毫无生气地点了点头,嘴唇失去了血色。
“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他目光中流露出担忧。
过了许久,燕凝才恍然一笑,抿唇道:“那么他为什么追杀你?他虽没有收你为徒,却是一直把你当做弟子。”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没有完成他交代的任务,还私自放跑了他要关押的重犯。”
她苦笑:“他似乎变了。”
“任何人都会变,或者是他只是把在你面前一直隐藏的那一面表现了出来。”
燕凝慢慢地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可是每一步都沉重到仿佛随时会倒下。是该喜悦呢?还是该伤心呢?她本以为早已放下的过往又再生波澜。可是现在他,真的和她再无关系了。
他已是万人之上,九天之子,而她不过是一介乡野村妇。他娶了旁人为妻,生了自己的孩子。她应该微笑着祝福不是吗?可是为何心还是像千百把刀子戳进去一样地痛苦难过?
顾明轩我怕你死,又怕你没死,我怕你过得好,又怕你过得不好。我丢不掉躲不开放不下的终究还是活生生血淋淋地呈现在面前,你可明白我的痛苦?不!你永远不会明白的。不过不明白也好,就这样相忘于江湖吧。愿你拥有最单纯地快乐,愿你获得最幸福的美满。
夜黑风大,一个瘦弱的身影坐在岩石之上,仿佛把所有的痛苦委屈压抑一股脑全部倾泻出来一般,哭得声嘶力竭。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声裹挟着哭泣的声音被海风吹得好远好远。
活着,实在是太过辛苦,可是老天为什么又让她活下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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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燕凝才一个人慢慢地踱回了家。
奇怪地是,阿爹看到她第一眼便说:“是该好好置办一下了。”说得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阿娘笑着走过来拉着她的手道:“你有了打算怎么也不跟阿爹阿娘说呢?”
“什么打算?”
“还装傻!水生那孩子都把聘礼递过来了。照我说啊,水生这孩子是不错,心眼儿实,又一心一意地对你好。”阿娘喜笑颜开,“日子是有点急了,很多东西都来不及置办,不过你也老大不小了,早些安定下来我和你阿爹才能放心啊。”
话音刚落,门外便战战兢兢走进来一个文秀男子,脸色有些酡红。“阿凝,我不过是跟阿爹阿娘说我喝醉酒之后你一直照顾我而已你别生气”
燕凝坐了下来,仰头望着他笑道:“我没生气。”
“那我现在就把聘礼拿走?”
“你还想娶我吗?”她淡淡问道,清晨的日光洒在她精致的面容上,像是镀了一层金一般耀眼璀璨,看得秦水生一愣。
随即坚定道:“当然想。”
燕凝颔首:“那便不用拿了,你定个日子我什么时候过门?”
秦水生如同被雷辟中一般呆愣在原地,阿娘扯扯他的袖子笑道:“这傻小子阿凝她答应了。”
他浑身一惊,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一样,然后飞快地跑了出去。
燕凝张口结舌:“他这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
身后拉着青儿玩的元笙道:“夫子回家翻黄历去了。”
她点了点头只觉得好笑,眉间却隐隐泛痛,吹了一夜的海风到底是有些扛不住,便回了房休息。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想一切终究该结束了。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如果有一天战火烧到这里,是生是死都是天意,她不会有一丝怨言。至于顾明轩丧葬嫁娶,他们都再无关系了。
燕夫人答应嫁给秦水生的事如同春风吹过旷野一般在村子里迅速流传,不过一个晌午的功夫,来元家拜会、送各种东西礼品的人就络绎不绝。一来,燕凝确实深受敬重,二来她平日里油盐不进,此次恰好有个由头送点东西。
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