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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红着眼眶点了点头,看着一行人在黑暗中渐行渐远。
狂风肆虐地吹着,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天上雷电交加不绝于耳。远远地,便能听见来自海上汹涌澎湃的波涛声,带着不可一世而又毁天灭地的气势一**袭来。
雨还未下下来,一行人深深浅浅地走着。
“今夜轮到阿四巡海,下半夜是我来轮换。本来一切都风平浪静,可是轮换之时突然发现不远处的海面上飘荡着什么东西。我和阿四就跳到海里去捞上来,结果发现竟然是老弯!”老九边走边说,语气中极为惋惜。
“他为什么会在海上?今天出海了吗?”燕凝眉目森冷。
“老弯昨日出的海,照理今儿应该没事了啊。听说晌午的时候,还在村口喝酒来着。”老九也觉得奇怪。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码头上。腥咸的海风扑鼻而来,一驱浑身的燥热之气。岸边已经站着很多人,中间围着的应该便是老弯的尸体。
老弯的媳妇和女儿围着尸体痛哭不止,看到燕凝走了过来方才堪堪止住。
尸体显然入水不久,面容依然栩栩如生。可是心口已经凉透了,没有一丝热气儿。
燕凝对着尸体鞠了一躬,所有人也随之鞠了一躬。不管怎样,生死由天,但愿能往生极乐,免于尘世流离痛苦。
随即燕凝抬起了身子,冷声道:“我应该明确地禁止过,入夜后不许出海,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她清冷而锐利的目光,直直逼向老弯媳妇,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妇人。
那妇人哭诉道:“奴家哪里晓得?老弯只说出去纳纳凉,奴家便带着晚娘先睡下了。直至半夜老九哥来敲门才知道出了事这天杀了的老弯,留我们母女俩在世可怎么活啊?”
燕凝盯着她良久,微微一笑道:“你当真不知道?”
“不知道”
“你说谎!”她清冷的面容在半明半暗的灯火中愈加高贵威严,“分明是你们夫妇二人投机取巧,趁着黑夜出海捕鱼。见过爱财如命的,却没见过为了财连命都不要的!”
众人均是面色复杂,那妇人先是被燕凝的气势所震慑,呆愣在哪里,许久才反应过来痛哭流涕道:“老弯也是不得已啊,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本就揭不开锅了,谁知肚里又来了个不争气的家伙这日子可怎么过啊本想着出海不远应当不会有什么事,没想到奴家若是知道便是要饭也断不会让老弯出这趟海啊。”
众人闻言皆是默然,燕凝叹了口气。“罢了。长平村已经死了三个人,有谁不在乎尽可以出海一试,等着为你收尸的人大有人在。若是不想死的,近日少出海!散了吧。”
人群渐渐散开了,可是每个人的脚步都愈发沉重,散不开的乌云遮住了所有的光亮。
燕凝站在岩石上,海风吹得她衣袍翻飞,好像下一刻便会乘风而去一般。夜色中的大海褪去了白日平静的外衣,幽深中夹杂着死亡织就的网裹挟着风雨像要把人吞噬。
那黑暗中,等待着她,等待着长平村的村民们的到底会是什么?
******
此时,千里之外的兰庆地牢内,手腕粗的八股链条牢牢锁着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人。其中一条甚至从他的琵琶骨穿过,给他死死钉在了墙上,不能动惮一步。
光亮从唯一的一个窗子间透了进来,显得渺茫而熹微。
“吱呀”一声,头顶传来开锁的声音。那怪人浑身一颤。
“参见夫人。”
柔和的女子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人怎么样?”
“夫人放心,城主严令,我等不敢轻易离开一步。”守卫之人恭恭敬敬地说。
“开门,我进去看看。”
守卫有些犹豫:“夫人,城主下令任何人都不许出入”
“你觉得任何人中会包含我吗?”那道声音中带了一丝冷意与威严。
守卫连忙道:“属下不敢!但是尘夜公子的事后,属下也打不开最里面那一层牢笼,您只能在窗户外朝里面看上两眼”
“无妨,开门!”
淡淡的馨香传来混杂着牢笼里的腌臜气味让人禁不住反胃。
一张秀丽精致的容颜出现在那扇小窗的外面,也挡住了大半的光亮。脸的主人看起来心情甚好,嘴角勾着一抹微笑。
“云大人好久不见了”
那蓬头垢面之人似乎没有听到一般,头无力地耷拉着似乎已经昏迷过去。又听女子淡笑着道:“我似乎还应该多谢云大人,帮我达成心愿,除去宁嫣。”
听到“宁嫣”这两个字,那身体一震,慢慢地,抬起头来。
面上依然模糊不清,隐约还能瞧见姣好的轮廓。然而那一双紫水晶一般耀眼的眸子一睁开,便好像光华流转,暗含星芒。让人忘却眼前的狭小臃肿与逼仄,让真个地牢倏然一亮。
此人,正是云修。
“不过我更想说的是你也有今天。看来老天还是有眼的,你终究要偿还你所欠下的罪孽!”那女子冷笑着。
云修只看了她一眼,便又缩了回去,无力地靠在墙上。过了那么久,胸口穿过琵琶骨的地方还在不断向外渗血。看来,顾明轩真是打定主意要把他困死在这儿。
他突然咳嗽起来,牵引着胸口的伤再次剧痛起来。(。)
第八十三章 执念成虚妄()
窗口的女子漠然看着他咳得惊天动地,铁链哗啦啦作响,那响声却一点点地冷到了骨子里。
“你到底和尘夜说了什么?竟然让他不惜背叛城主,也要放你出来。”
那道身影瘫倒在地下,口中已经咳出了鲜血,过了许久脸上竟然浮现一抹微笑。慢慢道:“我说,宁嫣有可能没有死”他的声音不知为何,嘶哑而难听。
窗外女子脸色剧变:“你说什么?”
“你怕了?”他慢慢笑了起来,笑声如同裂帛的声音一般在地牢中回响让人毛骨悚然。
女子脸色一白:“我有什么好怕的?当年的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现在城主是我的。就算她回来又能怎样?”
云修不置可否地闭上了眼睛,不再搭理她。
女子怔然出了地牢,温暖的日光洒在肩上却一点也未驱散她身上的寒凉。候在一边的侍女轻手轻脚上前扶住她:“夫人怎么了?”
是!她现在已经是他名正言顺的夫人了,纵然她还活着又能怎样?何况,他们还有澄宁澄宁连她的孩子的名字中都要加上她的存在,她真的永远逃不开那个人的阴影吗?
行至桂园,凉亭中一袭白衣安坐榻上,榻中摆着一盘山穷水尽的残局。
黑白玉子,声音泠泠。
“此处风大,怎么不多披一件衣服?”她笑着走了过去。把堆在一旁的薄衾盖在了他的腿上。
榻上之人并未多言语,仿佛已经习惯了她的动作,手中两枚温润的玉子不紧不慢地转着。
过了许久,才听见他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刚刚去了地牢?”
她浑身一僵,冷汗已经蔓延至脊背:“是。”
“去做什么?”男子状似无意地问着,眼睛依旧看着案上的一盘棋,侧颜清俊而柔和。
“只是去看一看”她低着头,绞着手中的绢帕。
他仿佛没有看出她的不安与局促,淡淡地说:“地牢寒气极重,以后没事不要去了。”
她慢慢舒了一口气,垂眉点了点头,脸色依然无一丝血色。
“换身衣服去看看澄宁,这两日天热他总是哭闹,你多陪陪他。”不冷不热的声音继续传来。
女子抿了抿唇,躬身行了一礼,走了下去。
直至走出凉亭,白衣男子才慢慢抬起头来,那清俊的容颜上是一双冷淡至极的眸子。眸中似乎有什么复杂的东西流淌。光滑如玉的面容上已经有了岁月雕刻的痕迹。
她真的还活着吗?
此时一人快步走进桂园,一身青灰色的已经破旧的袍子,一张看不出喜怒的娃娃脸上也已有了细密的皱纹。
“隐卫在长安发现尘夜的踪迹,还派人追杀吗?”他皱着眉头,似有些不忍。
顾明轩颔首:“不必,他已经得到教训,着人把他带回来就行。”
那人点头转身走了下去,刚走两步便听身后人道:“陆离你说,她还活着吗?”在一园的鸟语花香莺歌燕舞中,这句话显得尤为凄凉。凄凉中,好似包含着巨大的执妄。
那道青灰色身形一僵,随即转身笑道:“想必没这个可能吧。”
顾明轩把手中棋子扔在了棋盘之上,发出了清脆的争鸣。“可不知为何,最近我总有一种感觉,阿宁还活着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揉了揉眉心,整个人看起来苍老而疲惫。
陆离摇了摇头,却听他又道:“罢了罢了,果然人老了就会胡思乱想。圆音说我执念太深,所以才一直放不下。”
陆离笑了笑过了会道:“刚刚来时路上看见了夫人。”
“嗯。”
“她的执念不亚于你,其实人活着不就是活一口气吗?或为名或为利或为情或为命,若真是连一丁点执念都没有,那还不如一了百了。”
“那你呢?陆离,你的执念是什么?归岚山已经解散,只有你一直跟随在我左右。你是为了什么?”顾明轩抬头看他,眼神明暗不定。
陆离苦笑一声:“你无须怀疑,我只是不想再一****地漂泊。”
天大地大,可他始终无处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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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村。
燕凝挣扎着起身,却只觉得头重脚轻又重重地跌坐在床上,一股熟悉的无力感再次从心口袭来。她摸上手腕,才发觉应是感染了风寒。
窗户上冒出两个毛茸茸的脑袋。
“燕姨,你起了吗?”青丫头悄悄地叫,“青儿要进去喽。”
元笙则是直接得多:“阿公让你去送米。”
燕凝奇怪:“送什么米?”
元笙见她回话,拉着青儿推门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