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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这个味儿还不错吧？”
“好吃。”胡莱由衷赞叹。
“我要！”胡桃生怕自己被忘记。
“好好好，等大娘把丸子切一切再喂你”
胡硕一直在灶下烧柴，看到这场景忍不住咧嘴傻笑了起来。胡桃看到这个场景，心里很有些稀奇，毕竟在她的心里胡硕一直像只小狐狸一般狡黠的。
胡莱吃过丸子后便不肯闲着，她让胡硕领着胡桃在炕上玩耍，自己则挽起袖子开始糊墙修顶。胡莱的动手能力一向极强，之前不过是看了一遍卢三叔的活计，便学了个七七八八，就着胡硕之前备好的沙土泥灰等物，把周家漏风漏雨的地方都填补住了，看得三个老人不断赞叹。
房屋如炉，风门关了便容易蓄积热气，屋子里之前炸丸子烧的炕很快就蒸腾腾起来，整个房间都暖和不少。
修补好墙面和房顶后，胡莱一人当十，主持着将屋里院中都打扫了一遍，大瓦缸也挑来水蓄满了。周秀才设置神龛给神仙们上香上供，周师娘和胡硕一块儿做些红封窗花，赛金花蒸煮炸炒大显身手，大家和和美美地一起到了年三十的晚上，屋子里窗明几净温暖如春，空气中洋溢着各种年节才有的香味儿。
关了门，一大家子在炕上守岁，炕桌上摆着两大盒子点心和一大盘花生瓜子，锅里正翻腾着白白胖胖的饺子，屋子里满是欢歌笑语。
周秀才夫妇和赛金花都给了姐弟仨红包，红包里包着的都是几文铜钱，然而他们三个人都很开心，一点都不嫌少，谢过了几位老人家。
“按说，照规矩该包个小银角子在饺子里，谁吃到谁有福气。”赛金花喝了一口酒，笑眯眯道：“可惜咱们仨老东西身上都搜不出银角子，铜钱又怕豁着你们嘴，我在一个饺子里头包了个糖块儿，咱们谁吃到这个饺子谁就明年走大运，好不好？”
“好！”
胡桃答应得最快，实际上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一是她过了听童话的年龄，什么圣诞老人年兽都无法让她有所动容，其次就是她暂时不能接受糖块饺子这种吃法，无论是谁吃到她都不会和真正的小娃娃一样娇气地皱起鼻子哭，反而还会发自内心地表示高兴——还好没进她的嘴。
然而她小瞧了这一传统存在的背后意义，在所有人（不包括胡桃）心照不宣的笑容中，一个带着明显记号的胖饺子悄无声息地滑入了胡桃面前的小碗里
第55章 风雨前夕（）
今晚的守岁饺子是白菜猪肉馅儿的，赛金花手艺了得，周家的食材又很充足，故而她得以大展身手，把这饺子包得皮软馅儿满鲜嫩多汁，胡桃蘸着醋吃得几乎抬不起头来。
然而
胡桃呆愣愣地抬起头，嘴里含着一个红红的糖块，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福星！”
“不，是大福星！”
“小妹，你明年走大运。”
恭喜声恰到好处地响起，有一瞬间胡桃都觉得自己像是一位过八十大寿的鳌里夺尊老太爷，所有人都围着她诚挚地贺喜，声声口口像是排练好的一样齐整，那感觉太奇妙了。
她并不是笨蛋，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小小圈套，然而祝福她的人是那样地开心幸福，原本有些怪味的饺子在嘴里也变得甜蜜起来。
如果去年在胡家那个凄凄惨惨的走过场也叫过年的话，那么今年无疑是胡桃自穿越过来后过的第一个舒心年。
胡硕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些小鞭炮在院子里点着，胡莱抱着胡桃在一边儿看。赛金花和周师娘在炕上一边剥壳做围碟一边笑着点评胡硕点鞭炮的手法，周秀才则在屋子里给他们糊风筝。屋门口点着两盏红艳艳的灯，屋子里也是灯火通明，尽管院子里的鞭炮并不像其他地方那样声响震天，听着却依旧使人起一身幸福的鸡皮疙瘩。
没人来给他们拜年，他们也没处去拜访，然而这无关紧要。周秀才给胡硕放了假，允许他这几天不用看书写字，而是陪着姐妹们一起玩耍，想什么时候睡会儿就什么时候睡会儿，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自由痛快得很。
在周家过到初三时，郭家的骡车就来接人了。考虑到这一去又是许多天，胡莱并没有让胡硕一同前往，而是吩咐他在先生这里好生念书，勤勉些服侍老人，胡硕答应了。
赶车的是郭大，他一见面就给姐弟仨一人一个红包，因为皮肤黝黑，一笑露出的牙齿显得越发洁白。
“我媳妇有了，待会儿进堡里的时候请小灵童儿摸摸她肚子，我们俩做梦都想要一个这样的闺女哩！”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也是郭大对胡桃的一种看重，故而胡莱爽快地答应了。
郭大一边赶着车，一边絮絮叨叨地和胡莱谈一些天气种子骡马等家务事，话题不知不觉间又转到了沈家堡上。
他告诉胡莱，因为下雨的关系许多地主都离开了沈家堡回到自己家住，然而郭地主不知为何死不肯搬，问起只说一句麻烦。
“老头子最喜欢三丫头你，得空你去和他说说，我们怎么劝都不中用！”郭大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虽说住在沈家堡风吹不着雨打不着，可是地里没人，那些佃户不知道怎么的刷滑头！十分的收成他们谎报只有五成，我们又不能亲眼去看，这就要吃好些亏。不管怎么说，就说自家种的那几块地吧，有我们回去看着帮帮手收成也能多好些，好容易积攒下这么些薄产，哪能眼见着糟蹋了去。”
胡莱觉得有些奇怪：“那么，让老爷子在沈家堡住着，你们回去不好吗？”
“我们也是这么说的，满可以轮流派人守在老头子身边伺候他，这就是兄弟多的好处，不然要兄弟做什么呢？不知道怎么的老头子犯了倔，怎么说都不肯挪窝，也不准我们走。”郭大非常无奈。
胡莱沉吟着没有说话。
她非常了解郭地主的性格，绝对不是那种无缘无故闹性子的人，这样死留在沈家堡肯定有他的用意，到时候问问吧。
骡车赶到沈家堡门口时，胡莱和胡桃明显地感觉到了沈家堡气氛的转变。
按照郭大所说，许多地主都带着家人离开了沈家堡，可是沈家堡的人看起来却比以前更多了，气氛也比以前沉重得多，像是即将面临着什么暴风雨。
郭大才下车把骡子拴好，一个穿着绸子褂的女子就笑吟吟地走了上来，看样子就是郭大的妻子。
“丫头，我可想死你了！”郭大的妻子对胡莱点点头，在征得她的许可后一把抱起了胡桃，轻轻地亲了她两口。
“你给婶子摸摸肚子，就说是个和你一样聪明伶俐招人疼的小妹妹，好不好？”郭大的妻子笑着拿了一块糖给胡桃，对胡莱解释道：“小孩儿嘴灵，我家小子多，看着就头疼，我一直想要个小闺女。”
胡桃都不敢怎么动弹，虽然对方的腰身并不怎样明显，她还是怕一个不小心碰出什么闪失。
胡桃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肚子，笑眯眯地说：“是个小妹妹，和我一样。”
“哎！”郭大的妻子大喜，又给胡桃塞了一块糖。眼见着郭地主那边的人来接，郭大的妻子才恋恋不舍地把胡桃还给了胡莱。
外面的风很大，郭地主的屋子里却热的过分，连带着把花盆里的腊梅都催开了。他穿着一件绸子汗衫和一件薄薄的夹袄，正和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汗流浃背地猜拳喝酒。看到胡莱她们来，郭地主不禁喜逐颜开，命管事撤了酒菜下去，换上一桌点心。
“哎哟哟，我的小心肝疙瘩，才回家几些时，你怎么变得这样沉了？”郭地主抱起胡桃，做出龇牙咧嘴往下坠的怪相：“还吃糖！都长成了一个小秤砣，我抱不动了！”
胡桃咯咯笑了，继续舔着手里刚刚得到的糖块，她知道郭地主是在逗自己呢。
“郭爷，如今天上都落水了，为什么不回家去呢？”胡莱也不兜圈子，直接问道：“这沈家堡再怎么舒服也比不得家里，莫说还有地里的事情要料理。”
“我知道，肯定是老大那小子在你面前刁嘴了，你就说我说得对不对！”郭地主嘿嘿笑了两声，并不像生气了的样子。
“就算郭大哥不说，我心里也要存个疑影儿。”胡莱说：“我知道郭爷做事肯定有原因，就好奇问一问，不答也没什么。”
郭地主哼哼了两声，出了一会儿神：“好吧！本来我还没打算这么早声张，他们就算问我一百遍我也不得说，既然是你问，那我悄悄告诉你，你不要对外面说去。”
胡莱点点头答应了。
“咱们这儿是落雨了，可别处没落！”郭地主压低声音，轻轻对胡莱道：“看着吧，不出半年就要出事儿，邻府的一大半县都饿死了人，那边正在闹天军呢！”
胡莱吃了一惊，这事可非同小可啊！
“那咱们这儿也要遭殃？”
“要不然呢？谁让咱们府比他们靠着京，天军若是想一路打上北边去，怎么的也得顺道把咱们这儿给先拿下了。”郭地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给自己倒上一杯酒：“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所以那些傻狍子才急吼吼搬了出去，舍不得地里那点小利。住在沈家堡好歹多活几天，该吃吃点，该喝喝点儿吧！谁知道明天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胡莱的心情顿时万分沉重起来：“如果他们真想这么干，恐怕葫芦庄都保不住。”
“别说葫芦庄了，哪怕是最穷的山窝窝都不得安宁！赈灾这事儿，咱们的官员干得不地道，然而那群打着天军旗号的胡子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要粮，要钱，要兵器，没有！怎么办？一个村一个村地抢，什么鸡零狗碎都要搜刮走，比女人箅虱子还细。搜完村不算，还要把女人和孩子切了煮了，放辣酱，说是吃了嫩肉刀枪不入，不怕狗皇帝派来的将兵，我呸！我看呐，是他们丧了良心，腔子里的狼心狗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