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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空茫,寒月如钩。
雪域高原的寒冬要比长安漫长得多。算算日子,已是贞观十六年三月初了。若是在长安,这已是乍暖还寒的初春的夜晚,只须披一件薄薄的外罩衣便足以御寒。晨起时,又是一个莺鸟鸣翠的和暖春日。花红柳俏,轻风拂面,惬意而明媚的阳光沐在身上,令人昏昏欲眠去。
雪雁置身一片苍茫,指尖轻抚过枯树枝上结着的锯齿獠牙般的冰条子,心内竟不可抑制的想念长安,想念亲人。那失去唯一爱女的老母亲,此刻是否辗侧难眠,泪湿软枕?乳娘,你的在天之灵,一定在看着你一手奶大的雁儿吧?是,雁儿不哭。雁儿知道,你的死是让雁儿更好地活着。是,雁儿一定会好好活,雁儿不会轻易辜负了自已。
“姐姐,咱出来也有半时辰了,此地寒气太重,咱还是回帐内吧。晚了,王爷又要罚人了。”是的,帐内贴心的侍女已所余无几了!雪雁收回心神,点点头:“走吧!”
两人正欲离去,一条黑影堵了她们的去路,仿若从天而降的魂灵。两人脚步不由得一顿:“谁?”
来人转身,轻声道:“雁儿,是我。”
雪雁定神一看,竟是一身夜行衣的杨政道。正欲开口,身侧的朵儿轻道:“姐姐,我先行一步,王爷巡了来,也好担着。”
她轻轻颔首,看着朵儿的身影消失在夜色的尽头。杨政道上前一步,唤道:“雁儿。”
听得杨政道低柔的唤声,心内纵然百味交集,可白日的气仍结心上:“杨大人这么晚不歇着,来找本宫所为何事?”
杨政道一愣:“雁儿还在为白日的事生气难过?”
第322 章:此去便是永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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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言。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他轻叹一声,又说:“你要知道,那是皇后娘娘的旨意,我也不好相劝。再者,王爷的脾性你最是清楚,他岂是听劝之人?”
她中负气,言语中不知不觉也敛了雪夜的寒意:“你不是该劝,是该去阻止!二十三条性命!杨大人何时也变得如斯冷血了?竟对着无辜的二十几条性命无动于衷?!”
杨政道有口难辨:“雁儿,我的为人你不是不了解,我岂是冷血无情之辈?你为何偏要出言相伤?”
心思千回百转,她知道自已并不是真的怪他,这事上他是真的无能为力。可不知为什么,她心内总是堵得慌,她与他,虽相隔只有一步之遥,可……
“杨大人还是忘记雁儿吧,这个世上已没有雁儿了,只有站在你面前的大唐公主,大人还是叫一声殿下妥贴些。”语中的怨怼之意令她自已也吃了一惊!
她一直以为,自已从没有怨怼于他,一切不过命中早定。她不怨,不恨。
可看着眼前,这个她唯一深爱过的、近在眼前,却碍于身份不能触及,不能相依的男子,才发现自已心内的怨怼有多深,有多烈!他与她,青梅竹马;他与她,从小订下婚约;他与她,两情相悦!若非他负约在先,他们,何至于如斯,隔着千重万重?
杨政道立在浓重的寒霜里,她的话如冰梢铸成的箭,直击他的内心!把他心内仅仅残余的一点翼望、温暖也吞噬殆尽!可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不怪她!她还是他心中,那个清灵玉洁,立在桅子花下笑说,长大了,要嫁以他为妻的小小女子!
他强压下心内的痛,细细对她行了一礼:“好,殿下!”他说:“卑职,卑职前来,只想要殿下一句话。”
她一愣:“什么?”
他抬目,深深的看着她,眼内仿佛蕴了四荒**的悲伤:“柏海行宫在即,殿下是让卑职跟随到吐蕃去,还是任由卑职随王爷回长安复命?”
这一刻终是来了!雪雁心一酸,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忙仰面看着苍穹天际稀疏的星光,淡声道:“陛下赐的护卫已然足够,就无须再劳动杨大人了。大人还是随王爷一同返回长安复命吧!途中也好与王爷有个照应。”
杨政道闻言,心内一痛,面上却只淡淡回道:“殿下,王爷让卑职明儿一早就先行回长安去。”
明日就走?乍听得此言,她心内不由得一颤,她没料到这么快便面临分离。她本以为他会随李道宗在柏海行宫呆上十天八日再走的,可他却走得如此匆忙!也罢,早晚是要走的!她闭了闭双目,拼力稳着声道:“杨大人一路保重!”
杨政道一急,再顾不上什么君臣之礼,一步上前去,一把攥紧她的手:“雁儿,你,你真的不留我?”
她避开他的双眸,淡淡吟道:
“及尔皆老,老使我怨。
淇则有岸,隰则有泮。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到底是他负她在先!他的心一寸一寸灰了下去,手也不觉一点一点的松开。他整衣敛容,又向她仔仔细细作了一礼,哑声道:“殿下此去便是永决,请殿下别忘时时爱惜自身!卑职在此辞过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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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尔皆老,老使我怨。
淇则有岸,隰则有泮。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此诗节选自卷二〈氓〉*注释:原想和你同到老,老使我怨终不断。淇水洋洋有个岸,漯水长长也有岸。我们小时的快乐,说说笑笑是一贯。山盟海誓岂不算,不想从前多灿烂。从前灿烂你不想,也是罢了莫再讲。*决绝之词,复相弃背而自悔。
第323章:若有来生世,定不相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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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政道说完,再不去看她,径自转身大步离址:。他是属于长安的!他是属于盛世大唐的!她立在江边清冽的冷风里,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被夜色掩去,泪水再也无法歇制……
翌日,李道宗一面下令渡江,一面令杨政道带了一队人马先行赶回长安。
雪雁轻纱覆面,站在辇座侧面,偷眼看着杨政道收回睃巡眷恋的目光,绝尘而去!去吧,把我的心也带回长安去!
她心内低叹,举步上辇座。朵儿扶上一把:“姐姐,你真的让政哥哥这样走了?他里该有多难过!”
她的心里却怎是一个难过了得!杨政道一走,便似有人抽干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她觉得整个人都虚空无比,仿佛就要漂浮起来了。五俯六脏俱无,没有了知觉,没有了思想,连呼吸也是时断时续的!心里不禁暗讽,一俱空壳,吐国国君,会要吗?
朵儿看着偌大的辇座,也是忍不住泪水:“乳娘没了,朱梅姑姑没了,宛兰没了,政哥哥也走了,只余下咱俩了!”
她闻言,压下悲痛,指尖抚过朵儿脸上清晰可辩的、半指长的伤痕,疾言道:“快别哭了!这样就要哭,以后有的是哭的时候!”
朵儿止住哭声,伸手也往她脸上拭一把:“可姐姐怎么也哭了?”
忍不住掩面,忍不住悲伤,政哥哥,若有来世,定不相负!
傍晚时份,辇队抵达柏海行宫。
李道宗远远见得一队人马在前相迎,便下令辇队原地待停,自已策马上去。可当他看着为首的是一位身量高大,身着一身汉家锦袍的、约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时,面上已有几分不悦,也不下马去,只凝声道:“阁下是?你们的国君何在?我大唐公主驾已到,怎么不见贵国的国君前来相迎?是不把我大唐放在眼内么?”
李道宗话音刚落,恭顿与禄东赞已策马追了上来,向他拱手道:“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在你面前的,不正是我吐国的国君么?”
两人说着,早已跃下马去,对着那年轻的吐蕃男子作礼道:“赞普!”
李道宗大为意外,他万万没有想到,敢以大唐为敌,称霸西域的松赞干布竟是眼前这个眉目英挺、有着汉人的儒雅,又混着西域人特有的不羁的年轻人!他不禁从马上轻跃而下,迟疑的向禄东赞道:“他,他真是你们的国君?”
禄东赞尚未开口,那年轻人已大步上前来,朗朗而笑:“本王正是吐蕃国国君松赞干布,王爷一路可是辛苦了!”
李道宗此刻才敢相信,眼前这一位卓尔不群的年轻人,就是西域之主,连李世民也忌他三分的松赞干布!心里不禁暗叹,唯有这般年少英明的人物,才堪配他李道宗的女儿啊!
想着,不禁为自已刚才的无礼感到羞郝:“想不到赞普竟是这般少年郎,李道宗失礼了!”
松赞干布却无半点介意之情,只呵呵笑道:“江夏郡王李道宗?你就是李道宗?十年前,本王十三岁初继位之时,曾率兵与你在吐谷浑边境交过手呢!本王很是钦佩王爷的战术,没想到今日竟能一睹王爷风姿!老天真是厚待我松赞干布啊!”
松赞干布的气量、以及一口流利的汉语,又令李道宗吃惊不已。“赞普年纪轻轻骁勇善战,才真正令李道宗感佩呢!”
第324章:柏海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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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道宗向他作了一礼:“赞普,文成公主的辇驾就在前方,让李道宗为您引见公主殿下吧!”
松赞干布向他回礼道:“有劳王爷了!”
两同至辇座侧,松赞干布左手抱拳握在胸前,对着辇座作礼道:“松赞干布见过公主殿下!”
雪雁隔着帘平声道:“赞普莫要多礼,您既为国君,又为文成之夫,以后就不必多礼了!还请赞普恕文成不能下辇相见之罪!”
松赞干布闻言,不解道:“殿下为何不能下车一见?”
李道宗忙道:“赞普有所不知,依大唐礼仪,这夫妇之间,尚未洞房花烛,是不能以真容相见的!还请赞普多多谅解才是!”
松赞干布会意,笑道:“那是本王唐突了!殿下莫怪!殿下一路奔波,本王特在此处建了一座小行宫,以供殿下歇脚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