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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留可就是她的一念之间。
雪雁听得朵儿的话,很是意外,她没想到朵儿会劝她归唐。她知道,这里也有朵儿不能舍弃的东西。
于是问道:“扎木术将军,可有书信回来?”朵儿听罢,摇头道:“都去了半个多有了,一点音讯也没有,也不知这仗打得怎么样了。”
雪雁看她神色落寞,安慰说:“莫急,莫急,待我寻得时机便问问大相,了解那边的军情如何,扎木术将军总会有信回来给你的。扎木术将军凯旋归来之日,便是你出嫁之时。”朵儿脸一红:“我才不嫁。”她不禁取笑道:“都耽搁半辈子,还不嫁?扎木术将军会放过你吗?”
是啊,都耽搁半辈子。
朵儿点头,呆立。顺着雪雁的目光看去,远处的梅里雪山在夕阳光线的缱绻下越发的妩媚,越发的神秘莫测。此刻更比往日多了一份娇滴滴的女儿态,一如公主曾隐在红盖头下的如花容颜。难怪逻些城的人都说那是女神的化身。朵儿想,要是梅里雪山真是女神的话,那该是多么令人神魂颠倒的女神啊。
“朵儿,你觉得我还回得去吗?”雪雁顿了一下,又似喃喃自言道:“我回不去了,我的心在这里,我怎么还回得去呢?”
是呵,快三十年了。朵儿看着这片不知陪伴了她们三十年,还是她们陪伴了它三十年的雪域高原,扪心,她们还回得去吗?三十年前,她们从旨和亲来到这片荒芜,贫瘠的土地时,从不敢想过有回去的一日,连念头也不曾有过。
可天意弄人,她们生活了近三十年后,同样是一道圣旨,她们也将离开她们生活了近三十年并深深热爱着的土地吗?虽然大唐已改朝换代,可皇帝的圣旨还是圣旨。她们能抗旨吗?虽然旨意是“一切可按汝心愿为上”。可雪雁的心意终是难测。她对这片土地可是倾注了半生的心血。
既然是没有答案,那就罢了。朵儿收回纷繁迭乱的思绪。再劝道:“姐姐,天色已晚。我们先回吧,这会老爹可该着急了。”
雪雁点头,示意她把马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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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词注释:
吐蕃:今西藏
逻些城:今拉萨市
任城:今山东济宁
赞普:国君的尊称
白度母:神的称谓。指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吐谷浑:今内蒙古境内
泥婆逻:今泥泊尔
第三章:传言()
夕阳敛起最后一束光亮时,她们策马回到了“萨姆宫”。“萨姆宫”吐蕃语,意为相守。“萨姆宫”便是相守的地方。自从松赞干布赞普逝后,葬在雅隆山上,吐蕃另立新君,雪雁便携朵儿迁了过来,说是要为赞普松赞干布守灵。其实是想避开宫廷权力纷争。她一生谨小慎微,不愿意任何事情破坏了她为大唐经营了多年的和气。
“萨姆宫”便是那时禄东赞大相命人为她建的,依她的意愿,建成一座简朴的,带长安风情的院落,整座院子都用竹子搭建而成。她起名“萨姆宫”,是要与逝去的赞普相守。她们住下来后,院前院后都开垦出大片山地来,她每天早起,侍弄她亲手种下的农作物及一些花花草草。如此便是十多年,朝夕相伴的只有朵儿。
朵儿为她推开樊篱竹门,小黑“嗖”地迎上来,对着她们汪汪直叫。巴巴听见声响,也跑出来,见小黑对着她们吠叫,便踹了它一脚,结结巴巴骂道:“畜......生......自家人也......不认得了,乱叫......什么。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老爹正在厨房里烧火,听到巴巴的叫骂声,也跑了出来,手上还握着炒菜的铲子,见她们回来,先行了一礼,然后又去骂巴巴:“你这孩子,怎么见了公主也不行礼?还大呼小叫的。”说着便拉着巴巴下跪。
她忙扶起他们,责怪道:“老爹,本来就是一家人的,这会又没外人在,不是叫你别那样行礼吗?以后可断然不能这样。”但她心里清楚,以后老实巴交的他还是动辄行大礼的。
巴巴辨道:“我......我在骂小黑......瞎了......它的狗眼......见了公主也不认得。”
朵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逗巴巴说:“它本来就是一条狗呀。”巴巴结巴道:“那。。。。。。也是瞎了眼的。。。。。狗。”
雪雁也忍俊不禁,拉起巴巴的手,宠爱地说:“巴巴乖,咱吃饭去,不搭理他们。”巴巴高兴地一奔一跳:“是......公主姐姐。”
老爹举起铲子叫打:“叫谁姐姐呢!让你不分尊卑!”巴巴冲着老爹扮鬼脸,表示不满。
虽然这一幕几乎天天上演,可朵儿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巴巴突然回过头来,憨憨笑道:“扎木术哥哥说......最喜欢朵儿姐姐......这样笑了。”
朵儿一怔,追上他:“扎木术哥哥还跟你说了什么?”
他顽劣地笑说:“不......告诉你。”朵儿跑上前去,揪住他一只耳朵,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再问:“还有呢?”
巴巴一面喊痛,一面说:“他说......最不喜欢你这么......凶的样了,我也不......不喜欢。”朵儿气结。
老爹一家是赞普的守陵人,自从她们搬来后,他一家便负责她们的起居膳食。日子一长,雪雁便拿他们都当自家人看待。而老爹,在她们刚搬来不久也得了一场大病,命悬一线时,是雪雁的医术救了他,他便从此对她感恩戴德,每日大礼必不可少。
巴巴全名巴额扎尔图,是老爹唯一的儿子。巴巴娘生他时难产去世,只剩下两父子相依为命。巴巴已经十八岁了,还没取上媳妇。是雪雁和朵儿看着他长大的,这孩子先天不足,一生下来便是这个样子。不喜欢他的人总叫他小傻子,老让人欺负。可她看这孩子憨直可爱,没半点机心,平日里对他倒是疼爱有加。小黑便是巴巴从小养大的藏犬,凶猛又忠诚。
吃饭的时候,巴巴吃着就放下了碗,一副郁郁的样子。再看老爹,也是愁怀苦脸的。这两父子到底怎么了?
她与朵儿对视一眼,问道:“老爹,你们因何事如此?”
老爹站起来,福了福身回道:“我们响午时分去城里赶集,听得一些议论。”雪雁心内一惊:“议什么?莫不是逻些城发生了什么事?”老爹道:“不,是关于您的。说......”雪雁见他吞吐,说:“老爹但说无妨。”
老爹才放心道:“外面都在传言公主您会回大唐去。”巴巴在一旁说:“公主姐姐......您......您们......真的会......会大唐去吗?再不管......管巴巴了吗?”天!朵儿翻翻白眼,心想,我比你们还着急呢。你们倒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雪雁现在总是不喜别人提这件事,更不允许许以讹传讹。可他们就是想知道个结果。
雪雁脸色微沉,肃声说道:“没有的事,别听风便是雨,快把饭吃了。”老爹何时见过公主这等疾言厉色,一下子没敢再哼声,低下头只大口大口扒着饭。
朵儿却顿时没了胃口。
很多日子过去了,再没有人敢提这件事。雪雁还是每日去遛赞普的战马,就像赞普在世时一样。赞普刚走那会,朵儿有好几次都看见她抱着马儿的头,流着泪对它说:“如今就你与我相依为命了。”赞普英年早逝,留下跟他征战多年的宝马,雪雁待它,就像赞普跟公主的感情一般。如今,雪雁老了,马儿也老了。
一日,她和朵儿策马出去,刚登上那高山坡,巴巴就骑着马追来。看见她们,他喝停马儿,一个翻身下了马,跪在她面前,用手擦了一把汗,急急地说:“公主姐姐......禄东赞大相......来了,说有急事要见您......爹让我来通知您......让您快......快回去。”
她一听,也急了,一面让巴巴起来,一面对朵儿说:“我们回吧,不知逻些城又出什么事了。”说完便拍拍老迈却还算壮健的马,翻身上去。朵儿看见她的身姿没了往日的利索。
她们回到“萨姆宫”时,身穿朝服的禄东赞早已候在门前。
这些年来,国君年幼,她避世,一个国家的重担全压在禄东赞这个老臣肩上。他曾跟随松赞干布打天下,如今守天下也只能依赖他了。可他年纪也日渐老迈,还能依靠多久呢?但凡有大事不决时,他都会找她商议。多年来,还保持着赞普在世时的规距。他每回来见她都会身穿朝服,以示对她的尊敬。
她下了马,把缰绳交到候在一旁的巴巴手上。禄东赞及一众随从们忙迎上来,行了礼后,道:“公主可回来了,臣着急啊。”
她扶起禄东赞,说:“大相年事已高,就别多礼了。”
禄东赞道:“公主,礼节断不可废。”她面对他的执拗总是无可奈何。一干人入厅坐定。她吩咐朵儿备茶,又吩咐巴巴去为禄东赞的马备草料,才轻声问道:“大相何事要亲自前来?”
朵儿把沏好的茶先奉给她,再奉与禄东赞。他向朵儿颔首道:“有劳。”紧接着就一迭声咳了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看来他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朵儿忙抚其背,让他喝了口热茶,才缓过气来。
雪雁关切道:“大相的病已有数月,怎么不见好转?把手伸来,让我看看。”她把手搭在禄东赞左手腕的动脉上,凝神一会,吩咐朵儿道 :“去备纸墨,我给大相开个方子。”
禄东赞苦笑道:“老毛病,残驱败体,实不必劳公主费神。”她也笑道:“大相要多保为好,整个吐蕃国都在你的肩上扛着呢。”
朵儿把纸墨备好递给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