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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故事:李景派大将胡则守江州,江南唐国灭亡后,曹翰用兵围城三年,因城池牢固不能攻克。一日,胡则因一个厨子切鱼片不够精细而要杀他,胡则妻子马上制止,说:“士卒守城好几年了,暴骨遍地,怎能为一餐饭的原因杀掉士兵呢。”胡则就放掉做饭的兵士。这人夜间从城上顺绳索爬上,奔投曹翰,把城中虚实一一禀告。本来城西南依凭山险无人守卫,厨子就带领曹翰军从城西南攻入,守将胡则满门被杀。这二个妇人,同样都是做好事,她们的结果真是有天壤之别啊。
(评):所谓“妇人之仁”,大概就是指上述两位女人的好心肠。而受施者则因品德不同,当然有的是以德报德,有的是以怨报德。曹翰乃宋军大将,攻克城池后应该奖励胡则忠于主上的道德操守,竟听任厨子士卒等人残杀胡则一家,真是太过分了。
苏合香饼
(原文):王文正太尉气羸多病,真宗面赐药酒一注缾,令空腹饮之,可以和气血,辟外邪。文正饮之,大觉安健,因对称谢,上曰:“此苏合香酒也。每一斗酒,以苏合香丸一两同煮。极能调五脏,却腹中诸疾,每冒寒夙兴,则饮一杯。”因各出数槪徒肌W源顺际遥苑挛K蘸舷阃瑁⑿杏谑薄4朔奖境觥豆慵梅健罚街鞍资跬琛薄:笕艘啾嗳搿肚Ы稹贰ⅰ锻馓ā贰V渭灿惺庑В桁丁读挤健沸鹬跸辍H晃羧宋粗弥G馁夜扼嬷蟹健罚蘸舷阃枳⒃啤按艘┍境鼋校榉谐⒋徒肌!奔次酱艘病#ň砭牛
(译):王太尉(王旦)身体瘦弱多病,真宗皇帝赏赐他一整瓶药酒,让他空腹饮下,用以和气血,辟外邪。王旦喝后,大觉安健,于是趁上朝时向真宗道谢。皇帝说:“这是苏合香酒,每一斗酒用苏合香丸一两同煮。对调理五脏、治疗腹内各种疾病非常有效。你每次冒寒早起时,就可以饮一杯。”言毕命人拿出好几盒苏合香丸赏赐近臣。自此大臣百姓之家都效仿制作。苏合香丸因此盛行一时。这个药方出自《广济方》,书上称为“白术丸”。后人也编入《千金方》、《外台》。治病有显效,我在《良方》一书中记述很详细。可是从前的人不知道此方用处。钱惟演在《箧中方》向“苏合香丸”批注中有“此药本出皇宫,祥符《真宗年号》中曾赏赐近臣。”正是说的这件事。
(评):宋朝皇帝和大臣关系融洽,有如家人一般。宋真宗为搞“封禅”过瘾,还把一大堆金宝装在酒壶中以赐酒方式“贿赂”王旦,果真搞笑。
举人朝见皇帝的混乱景象
(原文):旧制:天下贡举人到阙,悉皆入对。数不下三千人,谓之“群见”。远方士皆未知朝廷仪范,班列纷错,有司不能绳勒。见之日,先设禁围於著位之前,举人皆拜於禁围之外,盖欲限其前列也。至有更相抱持,以望黼座者。有司患之,近岁遂止令解头入见,然尚不减数百人。嘉祐中,予忝在解头,别为一班,最在前列。目见班中,唯从前一两行,稍应拜起之节,自馀亦终不成班缀而罢,每为閤门之累。常言殿庭中班列不可整齐者,唯有三色,谓举人、蕃人、骆驼。(卷九)
(译):朝廷旧制:四方贡生举人到京城时,全部要上朝面君。每次人数在三千人左右,称之为“群见”。远方来人都不知朝廷礼仪,班列混乱,有关部门不能限制禁止。面君之日,先在宝座前设置禁区,举人都在禁区之外拜见,主要是想限制他们乱涌冒进。其时甚至有举人在下互相抱持提掖向皇帝张望的。有关部门很头痛,近年就只让乡试第一名的解元入见,数目还有数百人之多。嘉祐中,我有幸得中解元魁首,特设一班,站在最前列。看到拜见队伍中只有最前的一两排人稍稍符合拜见礼节,其余诸人最后都行不成礼而面君仪式就结束了,常常成为朝廷机构的负累。常言说皇帝殿庭中班列不整齐的有三种:举人,胡人,骆驼。
(评):宋朝自太祖起就重文士。试想几千人拜见皇帝的热闹场面,下面还又跳又蹦想瞧“龙颜”真面目,虽说滑稽,也确实是文人受尊重的好时代。
滴水砚台
(原文):孙之翰人尝与一砚,直三十千。孙曰:“砚有何异而如此之价也?”客曰:“砚以石润为贤,此石呵之则水流。”孙曰:“一日呵得一担水,才直三钱,买此何用?”竟不受。(卷九)
(译):孙甫曾经有来客人送他一方砚台,价值三万钱。孙甫就问:“这块砚有什么奇异处,值这么高的价钱?”来客说:“砚以石润为上品,这块砚石用口一呵就有水珠冒出。”孙甫说:“一天呵得一担水,才值三个钱,买这东西有什么用?”最终没有接受这个客人的礼物。
(评):孙甫肯定知道此砚贵在奇特,但竟能打岔用“一日呵出一担水才值三个钱”的借口推辞掉,真正是“拒腐蚀,永不沾”,难能可贵。
造宅人与卖宅人
(原文):郭进有材略,累有战功。尝刺刑州,今刑州城乃进所筑。其厚六丈,至今坚完。铠仗精巧,以至封贮亦有法度。进于城北治第既成,聚族人宾客落之,下至土木之工皆与,乃设诸工之席於东庑,群子之席於西庑。人或曰:“诸子安可与工徒齿?”进指诸工曰:“此造宅者。”指诸子曰:“此卖宅者,因宜坐造宅者下也。”进死未几,果为他人所有。今资政殿学士陈彦升宅,乃进旧第东南一隅也。(卷九)
(译):郭进有才能识略,战功卓著。他曾任邢州刺史,现在的邢州城就是他在任时所建。城厚六丈,至今坚固无比。他留存的铠仗也精巧,连保藏都有法度规矩。郭进在城北盖房子,聚集族人宾客庆祝完工宴饮,连土木工匠也在宴请之列。他在西廊设席招待工匠,在东廊设席让他的儿子们落座。有人问:“大人您诸子怎能与工匠们比邻相坐?”郭进指着工匠说:“这些人是建宅人。”又指他自己的儿子们说:“这些人是卖宅人,卖宅人应该坐在造宅人的下首位置。”郭进死后不久,大宅院果然被子孙卖掉。现今资政殿学士陈彦升的宅殿,就是郭进旧宅中东南一角。
(评):此人也姓郭,大似唐朝郭子仪。郭老头子曾经巡视正建造的大宅院,对一老工匠说要把活儿做细,免得日后要修理。老匠人说:“只见建宅第的,没见有修宅第的。”(意即大宅子主人最多一代而已)。郭子仪叹惋之余,很觉有理。宋朝这位郭进比起唐朝老将更明了世理。
晏殊不矫饰
(原文):晏元献公为童子时,张文节荐之于朝廷,召至阙下,适值御试进士,便令公就试。公一见试题,曰:“臣十日前已作此赋,有赋草尚在,乞别命题。”上极爱其不隐。及为馆职,时天下无事,许臣寮择燕饮,当时侍从文馆士大夫各为燕集,以至市楼酒肆,往往皆供帐为游息之地。公是时贫甚,不能出,独家居与昆弟讲习。一日选东宫官,忽自中批除晏殊。执政莫谕所因,次日进覆,上谕之曰:“近闻馆阁臣寮,无不嬉游燕赏,弥日继夕,唯殊杜门与兄弟读书,如此谨厚,正可为东宫官。”公既受命,得对,上面谕除授之意,公语言质野,则曰:“臣非不乐燕游者,直以贫无可为之具。臣若有钱,亦须往,但无钱不能出耳。”上益嘉其诚实,知事君体,眷注日深。仁宗朝,卒至大用。(卷九)
(译):晏殊少年时,张知白以“神童”名义把他推荐给朝廷,召至殿下,正赶上皇帝亲自考试进士,就命晏殊做试卷。晏殊见到试题,就说“臣十天前已做过这样的题目,有草稿在,请另选试题。”皇帝非常喜欢他的质朴不隐。入朝办事后,当时天下无事,容许百官各择胜景之处宴饮,当时的朝臣士大夫们各自饮宴欢会,以至于市楼酒馆,都大设帷帐提供宴饮游乐的方便。晏殊当时很穷,没钱出门游玩宴饮,就在家与兄弟们讲习诗书。一天皇宫中给太选讲官,忽然皇帝御点晏殊上任。执政大臣不知为什么皇上选中宴殊,转天上朝复命,皇上说:“最近听说馆阁大臣们都嬉游宴饮,一天到晚沉醉其中,只有晏殊与兄弟闭门读书,这么谨慎忠厚的人,正可教习太子读书。”晏殊上任后,有了面圣的机会,皇帝当面告知任命他的原因,晏殊语言质朴不拘,说“为臣我并非不喜欢宴游玩乐,只是家里贫穷没有钱出去玩。臣如果有钱,也会去宴饮,只是因为没钱出不了门。”皇上因此更饮赏他的诚实,懂得侍奉君王的大体,眷宠日深。仁宗登位后,得以大用(官至宰相)。
(评):这位常写“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雁归来”的太平宰相,得享一辈子清福,原来是这么淳朴可爱之人。其子晏几道,也是“人百欺之而不悟”的贵公子,率直之情,大类其父!
石延年豪饮
(原文):石曼卿喜豪饮,与布衣刘潜为友,尝通判海州,刘潜来访之,曼卿迎於石闼堰,与潜剧饮,中夜酒欲竭,顾船中有醋斗馀,乃倾入酒中并饮之。至明日,酒醋俱尽。每与客痛饮,露发跣足,著械而坐,谓之“囚饮”。饮於木杪,谓之“巢饮”。以稿束之,引首出饮,复就束,谓之“鳖饮”。其狂纵大率如此,廨后为一庵,常臣其间,名之曰“扪虱庵“。未尝一日不醉,仁宗爱其才,尝对辅臣言,欲其戒酒。延年闻之,因不饮,遂成疾而卒。(卷九)
(译):石延年喜欢豪饮,与布衣刘潜为友。在他任海州通刺时,刘潜来造访,石延年在石闼堰迎接,两个人一起举杯痛饮,喝到半夜酒怀喝尽,扭头看见船上有一斗多醋,就倒入酒中一并喝下去。转天,酒醋都喝完了。石延年每次与来客痛饮,都光脚不戴帽子,戴着枷具坐着喝,此种喝法叫“囚饮”;在树顶上喝,叫“巢饮”;用稻草卷个筒,伸出头喝,然后又缩回头,叫“鳖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