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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勤看着跳动的灯火，他的心里也很复杂，那天在船舷上，那个小后生回过头来的样子，太像他的一个故人&mdash；&mdash；曹清清，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刘勤想着，曹清清现在过得怎么样？
从曹清清出嫁后，刘勤带着船工们进入了总督衙门，他就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个使命，对船工负责的责任。可是现在得对自己负责了，刘勤没有跟随着大部队去南方跑船，而是去了天津，他不信曹清清是个对自己无情无义的人，可是曹清清嫁人了，他要看看曹清清过得好不好，他要对这个和他在街头夫妻对拜过的女人负责。
可惜听到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坏。
先是说曹清清被屈家少爷殴打，后来又是说曹清清怀孕生子，可屈家不认，说这个孩子是孽种。
种种消息让刘勤坐立不安，他相信曹清清的为人，他不相信什么孽种的说法，他觉得曹清清肯定有什么苦衷，他必须搞清楚。
可是他到底还是下人，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没办法光明正大地问曹清清，也许是太心急，他试过混进屈家，却只能远远地看见一个背影带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孩站在祭祀的一角落，还想看清楚一点，可惜没多久就被人轰出去。
曹清清，这三个字成了刘勤心中永远的痛。
直到后来农民军打了过来，后来清兵也入了关，整个世界颠覆了，他的船工兄弟们又回来了，战火纷飞，生活所迫，在这颠沛流离中，刘勤才开始自己的生活。
不久，一个熟悉的人来了&mdash；&mdash；李大哥，希望刘勤加入自己的组织中，这个反清组织是李大哥等人在南方成立的一个组织，目的是为了对方清廷，李大哥说“生当为人杰”，堂堂七尺男儿就应该做一些保家卫国的事情。对于刘勤这样的小老百姓，他真的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什么叫做“大义”，什么是“忠诚”，可是他看到过一个场景&mdash；&mdash；
那是一年的冬天，已经几天没有饭吃的刘勤在城门的一处角落看到一群人正在煮东西，那飘香的肉味，一下让刘勤双腿不由自主地围了上来。也许是太开心了，围着肉汤的人边吃边哭着，刘勤拿着碗却被一脚踢开，就在他再次爬起来的时候，他看见肉汤里竟然有一个婴儿的手，那一刻，他一下呕吐出来，停不下来的吐，没有食物，嘴里都是青色的苦胆汁，可就是停不下来。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事情，他落荒而逃，没有回头，生怕那双小小的手伸出来。
直到李大哥找到他，让他加入，他毫不犹豫，这个世道他看透了，他觉得不该这么过下去。
接下来的十几年，刘勤就跟着李大哥在运河边游走，几次死里逃生，让刘勤觉得自己的生命又有了新的光彩。直到今天遇到了那个有着曹清清般眼睛的年轻人，刘勤思绪一下全勾了上来。
已经在水边坐了许久，刘勤的脸上都被雾气打湿了。
“老大！”
刘勤回头一看，是小毅，这个从小就跟着自己长大的孩子，如今也已经二十多了，一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笑盈盈地走了过来，和刘勤蹲在了一起。
“怎么了老大，还在为今天的事情不开心。没事的，李大哥那边我已经说好了，李大哥会和上面解释，这回算是清狗走运，下回我们再把他们抓回来。”小毅开解这刘勤，在他看来，刘勤今晚的愁眉不展肯定是因为今天被漕运总督那里围捕捉有关。
“我没想这事。”刘勤看着小毅，“我只是想以后怎么办。”
“以后？以后没事，我们以后就小心点，下次一定可以炸死那辅政大臣。”
刘勤看着小毅脸上有着兴奋的眼神，内心轻轻地叹口气，“不是这事，我只是觉得我们以后怎么办？”
小毅看向刘勤，这个三十几岁的男人眼角都是沧桑，“老大，你今天怎么了？”
“我只是想，清军入关也十几年了，虽然没有变好，但是大家的生活好像安稳了很多，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到底有没有意义。”
第六十一章：对话小毅（）
小毅看着刘勤，目不转睛地看着。
“老大，你怎么会突然这么想的？”
刘勤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的初衷是不想看着人死，一个接着一个因为没有饭吃而死。可是现在，很多人又有饭吃了，很多人的生活稳定了，我就在想，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到底有没有意义。如果没有意义，我们为什么要做？”
小毅看着刘勤，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话。
“小毅，我觉得很对不起你。你从十三岁跟着我，我却没有让你过上好日子，现在你都三十岁了，还要听我这个老头念叨，我没有给你带来稳定的生活，却让你奔波半生。”
小毅连忙说道：“老大，你说什么！”
“今天我看到了一个孩子，十六七岁的样子，就像是当初我进城那天的打扮，他的眼睛想极了我以为故人，我在想，如果当初是我和她一起，也许孩子也有这么大了吧。”
“是那个和巡使一起上来的少年吗？”
刘勤点点头。
小毅笑道：“老大，我听牛二讲了，他可是把那个少年从头到尾骂了个遍。”
刘勤想到牛二气急败坏的样子就忍不住嘴角微微扬了扬。
“我听牛二的叙述，我倒是觉得那少年是个有趣的人。”
“哦？”
“他似乎算准了官兵的船会跟上我们，所以在有动静的时候，第一时间选择了跳船逃跑。”
“你是说那少年早就知道官船会跟上我们？不可能啊，牛二说事情突发，官兵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他怎么会意识到官船的出现，除非，船上的那根旗子就是他安排的。怎么会有人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安排好这么多事情呢？”刘勤摇摇头，不敢相信。
“如果足够聪明，再有人配合，那就是做得到。”
“做得到？”
小毅点点头，“我是怎么想，如果是我来做这件事情的话，会怎么样。首先我发现了问题，报告给长官以后，长官带人来搜查。而我意识到搜查的时候可能会狗急跳墙，所以我在那边布置好线索，带着人来救长官。”
说到这里，小毅微微笑了笑，“如果能救下长官，那便是大功一件，我有机会成功；可是如果没成功，那劫匪势必押着长官逃跑。运河边，岸口上，能往哪里逃？自然是运河上，要往河上跑，就要船，那我就在船上做手脚。”
“等等，牛二选择那艘船是随意的，怎么保证？”
“这个容易，牛二人多，自然不可能选择小艇，运输宫廷物品的船就在边上，牛二对船熟悉，船又结实，只要把其他的船去掉，肯定会选择这一艘。”
刘勤听到这里陷入沉思，缓缓地说道：“所以，只要在这艘船上做手脚，就能跟踪到我们的基地，就能一网打尽。”
“是。”
“那，如果牛二一时心急把长官杀了呢？”
小毅想了想，“所以他才要上船，一方面是保护，另一方面也是掌控局势。”
“可能吗？这也太冒险了！万一不小心，连自己都会搭进去。”
“是，很冒险，可是没冒险怎么成事？最重要的是他成功了。”
刘勤不说话了。他的内心其实对少年的印象很好，也许是因为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他希望那个少年是个勇敢单纯的少年，而不是一个老谋深算的赌徒。
倒是小毅，分析到这里，脸上竟然出现了兴奋的感觉，“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可是我们一个很强劲的对手。”
“有对手，不一定是件什么好事，小毅。”刘勤淡淡地说道。
小毅点点头，但是脸上的兴奋并没有减少。
“老大！”牛二的声音从水草丛中传来，只听见索索的声音，草丛掰开，牛二的身影出现在刘勤的面前，“老大，李大哥来了。”
“李大哥！”刘勤从草丛中钻出来，来到洼地的边缘，那里被兄弟几个清扫干净，搭成临时的住所。
李永年笑着牵着刘勤的手，“今天就听说你们的营地被官兵包围，我就很担心，还好你们都没事情。”
“不过，经营多年的营地恐怕回不去了。”
李永年拍拍刘勤的肩膀，“没事，老弟，只要人在，我们的反清复明功业就还在，不用担心。”
说到“反清复明”，刘勤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觉得整个人的血液都沸腾了，可是现在，他心里却一点波澜都没有，胆儿有一种不舒服的反感。
“李大哥，今天怎么过来？”刘勤岔开话题。
李永年愣了一下，“哦，是这样的，我来一是看看兄弟们有没有什么事情，多鼓励一下；二来，我是想着我们需要制定新的刺杀计划。”
“是，这次的运输，都怪我！一时大意，没想到在最后装船的时候竟然失败了！”牛二插话进来说道。
“没事，没事！兄弟们都是拿命来搏的，做到这样已经是很了不起了，牛二兄弟，你不必自责。”说完也拍拍牛二的肩膀。
牛二虽然一直跟着刘勤，也见过很多次李永年，但是毕竟李永年是他们更高的领导人，平时和刘勤接触得比较多，对于李永年的夸奖，一时间很是激动。
刘勤看了一眼牛二红通通的脸，吩咐道：“你先下去，端两杯水过来给李大哥。”
“不用了！”李永年笑道。
牛二按住李永年的手，说道：“李大哥，你看我这记性，我现在马上去端！”说着就跑了出去。
账内的李永年和刘勤坐定后，小毅摸摸地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刘老弟，我想你们和我去北京一趟。”李永年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哦，为什么？”
“我们打算去北京刺杀那辅政大臣！”
“什么，去京城，那里戒备深严，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