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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香记-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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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陈地主边吃酒边定下了。那陈地主倒也觉得挺合适的,要不是这陶家三房没用,他们陈家还讨不到这当官人家的女儿呢!自然是欣然应允,还答应彩礼甚么的会多给些。

    陶家怎么样,于意姐儿倒是不怎么关心。她左手还伤着,这一个月来只待在闺房里养病。长公主也说了怕她到外头瞎转悠,又把手给转折了,等拆了板子样子也不好看。她这才给闷在房里,不能绣花不能写字儿的,甭提多闷了。

    这日外头下起春雨来,雨丝绵密地混着温柔的春风斜斜落下,滴入青石板间缝隙,滴在浓绿的叶片上,滴在窗棱上。周遭一切都静静的,只有雨声轻拍万物的响声。意姐儿透过茜纱窗,瞧见外头的一切都是蒙蒙的,唯有一人撑着把天青『色』的油纸伞。他缓步走来似生在水墨画里的人,意姐儿能看得见伞下形容优美的下颔,那伞柄微微一抬,『露』出一双深邃的黑眸,隔着万千雨丝似乎在瞧她。意姐儿唬得忙摆正坐姿,端庄地倚在绣榻上。

    他收了伞,『露』出如墨的长发和一身玄衣来。见意姐儿斜倚在绣榻上冲他乖乖地笑,『露』出一点细白的贝齿,章修颐勾唇温和地笑了笑,悠悠提起手里的食盒,低沉的嗓音道:“府里刚刚出炉的,我知你好这些,便给你带来了。”一边的银宝忙低头上前,帮着把食盒打开。

    意姐儿心里一阵燥意,她不知道章修颐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几日总要带点东西给她吃。他自己也不爱吃这些甜食,为什么他府里的厨房还要做这些?可章修颐与她不过几面之缘,说他心慕自己也未免太扯了。她现下这身段姿容都还年幼了些,他这样的世家公子什么美人儿没见过呀?

    不过看到白瓷盘子里温温热热的雪花酥饼和枣泥山『药』糕她也就不愿再想了。

    随便吧!敌进我退,敌带吃食我就吃掉!

    她便右手夹着雪花酥饼,杏眼瞧了章修颐一下……文雅地下一口,再秀气地咬下一口……唔,里头温热的梅酱流了一手。

    章修颐瞧着小姑娘柔白的小脸气得一鼓一鼓的,心里头蓦地一动,拿了方白帕子帮她擦擦小手。手心里白嫩的小手更僵了。

    意姐儿深觉尴尬,早知道就一口吞了。装什么文雅呀?好像人家没见过你狼吞虎咽跟饕餮似的一样儿……

    见那人修长白皙的手拿着帕子给她细致地擦手,她就觉得像是回到七八岁的时候,吃鱼肉包子流了一手的汁水,长公主也是这样给她擦手的……

    快要崩溃了……他到底在想什么?咱们相敬如宾的不是很好嘛!天哪!

    意姐儿脸又红了。

    章修颐瞧着小姑娘无措的样子,含笑不语。

第42章 锦带花羹() 
阿蕴的婚事儿陶三老爷没想过要瞒着老太太,将将定下便去陶老太太院子里说了。

    陶老太太听了也不知甚么想头,点点头便算是知晓了。不过陈家这样的人家要她说,是绝无可能与陶家结亲的。

    一来陈家虽在青州,可主宅却离石安远,阿蕴嫁了去连回门都不能回,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再者陈家虽有钱,可在陶老太太眼里不过是暴发户,家里两个孙女儿一样要挑就不能谁比谁差咯!不过这是三儿子自己选的陈家,倒也不是她能左右的。况且他能想起来给女儿找人家,陶老太太还是颇满意的,能想着家里了,总是好的。

    阿蕴的亲事定下了,那阿洛的也不能落下。

    照理说阿洛父亲尚且在世,她身为未嫁女,只消齐衰杖期满一年便可出嫁的。只阿洛是个死心眼,陶老太太问起她时她只跪在地上拼命摇头,说是要为大太太服满三年孝。大老爷现下日日在陶老太太这里扮乖儿子,听了她这话也恨不得抽她两嘴巴子,为个贱人守孝!阿洛这年纪再过三年还不知道什么人家肯要呢!陶老太太给她又是磨又是绝食相『逼』的没法子,只好应了。

    这日,意姐儿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便想着带人去瞧瞧金珠。她听自家外祖母的意思,她们在石安也待不了多久便要回京城了,只等她身上的伤都好透了再启程,否则不知又给颠簸出甚么『毛』病。这才磨了长公主半日,要她答应让自己去瞧瞧金珠。

    金珠身上受伤之后意姐儿便再没见过她。长公主派人把金珠给挪到了偏院去,就怕她这伤养不回来,在陶老太太的厢房里没了晦气!

    意姐儿也没法子,她是把金珠当作左膀右臂。可于长公主而言,金珠护着她是奴才的本分,她更是不能赞同意姐儿把金珠看得这样重。

    正值暮春时节,雨水极丰盈,昨儿个夜里便下了一场大雨。陶家大宅子越往偏院走,路便越是坑坑洼洼的,青石板上结的青苔更是滑腻得很。因着陶家人口本就不多,下人打扫时候也有重心,这偏院主人们一年也不定去一趟呢!日日打扫着多费事儿!也就十天半个月来扫一次罢了。众人一路都极小心地走,还要护着主子不摔倒,不弄脏了绣鞋。

    走到石山处时便听见石山里悉悉索索的声响,那是男人重重的喘息和女人的娇『吟』。意姐儿面『色』便不大好看,不过几个下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再不敢多话,只敢偷偷互相使眼『色』。

    意姐儿是懒得招惹这些是非的,不说陶家的事儿,便是国公府里有这样的事儿她也是不管的。可众人走路时难免有声响,石山里一对野鸳鸯也似有所感。那男子重重喘息一声,接着便是琐碎的小声吸气。那女子娇呼一声,一不当心踩在滑溜溜的青苔上,半截身子便摔了出来,发出闷闷的响声,『露』出衣衫凌『乱』的半截身子。

    意姐儿:“……”我都不想管你们,你们慌甚?

    可现在要假装不知道也太说不过去了!意姐儿便使个婆子上去把那女的带下来。至于那个男子,便只好再叫两个婆子把他堵在假山里看着了。

    不看不知道,看了倒是极意外的!这女子却是阿洛。

    阿洛只知道跪着嘤嘤嘤哭泣,一面叫她别把事儿捅出去,一面又叫她帮帮自己。

    意姐儿一把撒开她扯着自己衣带的手,根本不理睬她一下!

    阿洛哭得梨花带雨:“妹妹饶了我们这一回罢!便是把我抓去一根麻绳吊死,我也没怨言的!只求你放过祥哥!我来生给您结草衔环!求你了!求求你!……”

    意姐儿冷冷道:“阿洛姐姐。你的事儿我管不了,可我却不能装作不知晓。你有甚么冤屈去同陶老太太说罢!与我不相干!”

    说罢便叫婆子给阿洛把衣裳打理好了,至少瞧着也不污人眼睛,再把她“请”去大院子。一方面又带着银宝和侍画去知会长公主一声,她一个未嫁的闺女也没办法出面说甚么,于名声有碍。她今儿个少不得要亲自同长公主说一声了。

    长公主这会子倒也没有和陶老太太待在一块,她正忙着采买些青州的特产,等着归去了也好全了礼儿。她听了倒是眉头一皱,把意姐儿拉了来叫细细看了,发觉她神情没有异样才安心,连忙叫她把这身衣裳换了,遇上这种腌臜的人和事儿,以后再不能穿了!

    意姐儿换了件葱倩挑丝绣裙,又重新梳洗一遍出来,长公主已经去了陶老太太那头。意姐儿叹一声,重新带着丫鬟婆子看金珠去了,这件事儿至此也与她没干系了。

    这头大老爷和陶老太太知道了这事儿几乎不能相信。大老爷气得恨不能把眼前哭哭啼啼的女儿一把掐死,怒目圆睁地上去冲着阿洛的胸口就是一脚。直直踢得她两眼翻白,嘴角溢出一丝血来。

    陶老太太合眼叹道:“你踢她可有什么用处?说道底儿还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说说看这些年你可花了心思在她教养上过?”

    经历了这么些事儿,她心里虽失望,可到底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又是吐血又是昏倒了。长公主说的没错,世间百态岂是她能预料的?不把心全搁出去,就不会痛苦了。

    大老爷咬牙道:“教养之事本就是梁氏所为,与儿子何干!要说,当年就不该娶梁氏进门!”梁氏是大太太的母家姓氏。说到底他觉得错不在自己,给他安排婚事儿的陶老太太才是罪魁祸首!

    陶老太太知道这儿子烂泥巴扶不上墙,不提也罢,期许他还不如多放点心思在其余儿孙上!她忍者心里的怒气,对着阿洛皱眉道:“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娘不管如何对你的教养总是严的,你怎么就……怎么就……”

    阿洛跪在下面,哭哭啼啼地和盘托出。原是陶大太太办白事儿那会子,家里请来吊唁的宾客多,四面邻里都会发帖子,那李祥李秀才便是这样混进来了。陶家本不是什么大世家,加上吊唁的人又多,前花园又不是后宅,故而来来去去没设防。

    那日阿洛一个人独自在前头花园里临水哭泣,望着河水顾影自怜,突然便见一个清秀书生样儿的男人对她作揖,当是极知礼的,她心里头便蓦地一跳。

    她长这样大也不曾见过年轻男人,况且还是个清秀的读书人。她只顾着伤心又被惊着了,便不曾避开。那书生瞧见她一身孝,又哭得这样伤心,于她之身份也能猜到三分,便隔着花丛安慰她,还隐约提起自己是有功名在身的。

    阿洛最心慕读书人,大太太口里的读书人都是能做大官的!况且那书生还生的这样清秀白净,叫人瞧了心生好感!这大半个月她便忍不住日日偷偷跑来陶家前花园,与那书生相会,难免情生意动,许下终身来。不过据阿洛讲,她和那书生也不曾做到最后一步的,她还是完璧之身。

    陶老太太听了皱眉道:“那你之前说的要给你娘守孝的事儿又是为着甚么?”

    阿洛哭道:“祥哥说,他不过是个秀才,再过三年等到乡试或许中了举人来提亲,父亲和祖母许能应他。”

    她没说的是,为着祥哥要赶考,她已经拿出了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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