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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魂调-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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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未说完,却听到贵妃的抽泣声。皇帝忙问:“妃子为何伤心?”

    贵妃泣道:“陛下,右相到底也与陛下相交二十余年了,陛下也曾赞他爱护陛下远甚他人。如今他重病弥留,陛下却连瞧也不肯去瞧他一眼,莫说群臣知道,连臣妾听了也觉得寒心呢!”

    皇帝最见不得贵妃伤怀落泪,听她语中又有责怪自己寡恩之意,连忙辩解哄劝道:“朕哪里是不肯去瞧他,只是右相病重不胜劳累,所以才暂且搁下。朕这不是已经让吉少卿去太医署传博士给他医治了嘛!等他略微好转,朕就亲自去他家里探望,好不好?”

    贵妃抽噎道:“陛下果然有情有义,是臣妾错怪陛下了。只是右相他想来就让人觉得可怜。”说着那珍珠似的泪滴又扑落落地滚下来,叫皇帝看了好不心疼。

    皇帝连哄带劝,好不容易才把贵妃的眼泪止住,连忙叫近身内侍过来,带着丰厚的赏赐代皇帝前去相府上探望。

    第二日皇帝听内侍回报说李林甫病情有所好转,便要到李林甫住处去探他。李林甫在位时横行无忌,结了不少仇怨,这会儿他病重垂危,仇家当然要落井下石。再加上李林甫与杨昭的仇隙,现下谁都看得出来杨昭是稳操胜券了,当然要巴结一把。于是跟在皇帝身边的近臣纷纷进谏,有的说李林甫肺疾会传染他人,有的说病榻不祥,更有说李林甫听信术士之言以天子镇邪驱病,都劝皇帝不要去李林甫住所。皇帝是拗不过贵妃才去探病,自己并不愿意,便顺水推舟。但又怕贵妃那边不好交待,便登上骊山山腰的降圣阁,让李林甫在自家院子里远远地看一眼,就算见过了。

    李林甫听说皇帝要见他,病情略有好转,能进一些食物了,但仍是下不了床,只能由仆人抬了他的床榻到庭院中。他今日精神很好,甚至能称得上是神采奕奕,眼光也特别清明。李岫和莲静还没看见,他就指着远处喊道:“陛下!陛下!”

    两人顺着他所指看去,只见山腰的降圣阁凸出于山岩之上,只有香炉大小,那香炉盖似的屋檐下隐约有一些人影,其中一人手持一块红巾朝这边挥动。满山都是灰黄墨绿,这一点鲜红便格外惹眼。红巾之后,模模糊糊的赭黄颜色,被艳阳映着,仿佛绯红云霞边缘透出的朝晖,给红霞镀上一层金边。

    李林甫老泪纵横,挣扎着要起身拜谢皇帝,但身体实在虚弱,还没下床便差点晕厥过去。李岫忍住眼泪道:“父亲,还是由孩儿代您拜谢陛下罢。”

    李林甫无力地倒回榻上,只得同意。李岫便代替父亲向远处的皇帝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皇帝那边见他们回拜了,不一会儿就离开降圣阁。李林甫远远望着兀立于山腰、空荡荡的降圣阁,又呆了许久,还不肯离去。

    李岫劝道:“父亲,陛下已经回宫了。外头冷,您也户回房去罢。”

    李林甫瘦得形销骨立,脸上蜡黄的面皮软沓沓地覆着骨,皱在一处,已看不出表情,哭笑都是苦愁的模样。他疲惫地闭了眼,不再说话。李岫便示意仆人,轻手轻脚地把他抬回房去。

    此后李林甫的状况更是每况愈下,每日清醒的时辰越来越短,有时甚至整日地昏睡不醒。到十一月下旬时,已完全是一副灯枯油尽的样子了,若不是还剩最后一口气,真要让人以为这躺在病榻上的枯瘦老人是一具干尸。

    李岫也曾问莲静:“父亲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么?”

    莲静也不明白。她以为李林甫就是想见皇帝一面,见着皇帝便可安心了,谁知他又撑了十多天。但他想见皇帝时日夜念叨,这会儿却什么都不说,应该没有什么执念,只是时日未到罢了。

    这日李林甫突然一反常态早早醒来,自己坐起了身,还喝了满满一碗粥,说话也十分利落。李岫见他面色泛出异样的潮红,双眼亮得吓人,明白是大限将至回光返照了,只强忍着悲伤,事事都顺着他的意思去办。

    李林甫说:“今日有贵客临门,快去把门面收拾干净,院子里那么脏,全是枯枝败叶,像什么样子!收拾好了就都在门口候着,别失了我宰相的体面!”把一干仆人全遣到外头去张罗。

    李岫疑惑,问是什么贵客,他却不答,只问:“衣服呢?我的衣服呢?”

    李岫以为他怕冷,拿过棉衣来想帮他披上,他却推开:“不是这件。”

    莲静会意,取来他的官服官帽。李林甫喜笑颜开,连道:“对对,就是这件,就是这件。”

    李岫为他穿上官服,戴帽子时,他突然摸了一下脑袋,说道:“啊呀,怎么头发都成这样了。”

    李岫不会梳头,便要唤仆人进来,被他制止:“客人就要来了,让他们快点把外头收拾好。叫你媳妇来给我梳头。”说着一指莲静。

    李岫一窘,莲静却泰然自若地走到床前,拿起梳子来细细地帮李林甫梳好头,戴上帽子。李林甫还不放心,命她拿来镜子照了照,才满意了。又说自己脸上脏,让莲静给他擦了一把脸。

    李岫十分过意不去,趁莲静端着面盆走到一旁来,嗫嚅着致歉道:“菡玉,对不起,父亲他”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李林甫喊了一声:“小八,过来!”声音十分洪亮。

    莲静道:“他现在已经认不清旁人了,只认得你,你快去陪着他,我出去把洗脸水倒了。”说了端了铜面盆出门。

    刚出了房门走进走廊里,就见李林甫派出去的仆人跑过来,急急忙忙地说:“杨大夫来了。”

    莲静一愣,未反应过来,走廊那头噔噔的脚步声便近了,一群仆人侍卫拥着一名紫衣官员快步向这边走来。她看到正中的那人,手突然一抖,铜盆便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泼了一地。

    他也看见了她,乍一惊喜,随即蹙起双眉,面露愠色,疾步走到她面前。她蹲下身去捡那铜盆,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提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他没有儿女下人伺候了吗?要你做这种事!”

    “不是”她挣扎着,俯下身另一只手向那铜盆探去。他抬起一脚把那铜盆踢飞,撞到廊柱,又哐当哐当地滚下台阶去。

    屋里李林甫听到响动,问:“小八,外头出了什么事?是不是你媳妇把东西打翻了?”

    “媳妇?”

    她连忙小声解释:“他脑子不清楚了,认不得人。”

    这时李岫出来,一边问:“菡玉,出了什么”出门一抬头就看到杨昭,他脸色一沉,“你来干什么?还嫌我父亲被你气得不够吗?”

    杨昭这才松开莲静,挑眉看着李岫:“我刚从蜀地回来,听说右相病重立刻赶过来探望。我一片好意,你就这么待客?”

    李岫道:“对不速之客,还讲什么待客之道?”

    莲静抵唤了一声:“子由!”扯住他的衣袖,向他使个眼色。李岫看她一眼,才住口不语。

    这时李林甫又说:“小八,是不是杨大夫来了?快请他进来。”

    李岫这才让开一步,也不说请,面无表情地站在门旁。杨昭回头看一眼他身边的莲静,才举步走近房中。

    李林甫穿戴得整整齐齐坐在床沿上,竟还有几分他原先的威仪。见杨昭进来,笑道:“杨大夫果然来了,一早上我就知道今天必有贵客登门。”

    李岫才知道父亲口中的贵客指的就是杨昭,忿忿不平地别过脸去。

    杨昭心里却暗暗诧异。他十多天前接到皇帝的圣旨从剑南回来,今日刚刚抵达昭应。本来是要先去拜见皇帝的,路过李林甫宅子,听说李林甫在这里养病,已近弥留,临时起意进来看一看。之前自己都没这个打算,李林甫怎么会知道?又看李林甫皮包骨头的脸上,深陷的眼窝和突出的眼珠,以及眼中异样的神采,忽然明白过来,李林甫是时候到了。一想到此,原本准备讥讽嘲弄他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李林甫道:“杨大夫一路辛苦了。”

    杨昭客气道:“哪里比得上右相在朝辛苦。”

    “我天天歇在家里,动都动不了了,还辛苦什么。”李林甫直言不讳。

    李岫喊道:“父亲!”以往李林甫最怕别人说他病重,对这个十分忌讳,如今却自己说出来,果真是事到临头,自己也通达透彻了。

    李林甫摆摆手,又对杨昭道:“我是不成了,我死后陛下必定以大夫为相,这以后的事可就全都靠大夫了!”

    杨昭听他如此说,再也不能马虎应付,郑重地跪在李林甫床前,道:“右相如此重托,下官愧不敢当!”

    李林甫说出这话,舒了一口气,好似完成了一件大事般,浑身气力都被用尽,挺着的肩膀也垮下了。他挥挥手想让杨昭起来,一开口,话没说出来,却喷出一大口暗紫的浓血。身子一晃,就往后倒去。

    “父亲!”“相爷!”

    李岫和莲静同时惊呼,冲上去一左一右地扶住李林甫,慢慢让他躺下。李林甫只抓着李岫的手,吃力地喊着:“小八,小八”

    李岫咬着牙屏住眼泪,话音中带着哭腔:“爹,爹,我在这儿呢,一直在这儿呢”

    李林甫喘了几口气,呼吸稍稍平稳了些。他转过头来对莲静道:“菡玉,你真像真像”他抬起手来,摸着莲静的头发,“你看上去就像只有二十岁,我家十九要是活着,就该是你这般模样你知道我为什么你真像她,真像她啊”说着,混浊的泪珠涌出来,溢出了他深凹的眼眶。

    莲静扑通一声跪倒,泪如雨下。杨昭跪在她的右后方,只看到她颤抖的双肩,如寒风中的秋叶。

    他赢了,从明天起,他将是朝中最有权势的大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得到了作为一名臣子所能得到的最高权力。然而他又输了,一败涂地。那些他最想要的,在他不经意间像水一般悄悄地从他指间滑过去了,只余手心里残存的触感,柔腻而冰凉。

    十一月丁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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