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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坊司是官家的，虽然实质与青楼没什么两样，但名义上还是好听些。
更重要的是，在教坊司里，有入宫献艺的机会，来来往往都是达官贵人，若是被那个贵人看上，也能摆脱这种是非之地。
到青楼可就不一样，哪怕是最好的，像秦淮河的船舫，名气大，很多书生才子趋之若鹜，真正地大官，氏族却很少。
但普通青楼也不是没好处的，一个有地位的清倌人，有很大的自由，至少在青楼里，没人会强迫她们做什么，平日都是被捧着的，不像教坊司里，有权势的，能强迫她们的，太多了，更身不由己。
青彦和一个叫伊情的姑娘是唯唯二选择和他走的。
尚秋在她离开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包含着几分惋惜，几丝不舍，和几分庆幸。
青彦和她太像了，和谁？自然是她自己，被当今那位挂念着的小姑娘。
尚秋不知道有一天她被发现是不是一件好事，如今，却不用多想了。
青彦坐船几日就到了目的地，倚秦淮而建的几座小楼，彼此有长廊相连。
青楼，名副其实，青色小楼，处处精致典雅。
“李姑娘，咱们是不是要起个艺名，溪和这爹娘给的名字还是不要在这里用了。”钱元笑眯眯地说着。
他是这座青楼，倾玉阁的管事，明明是书生打扮，似乎也是读过书，有不少学问的，很多来青楼的才子们都还不如他才华好。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运气奇差，每次投卷都被人刷下，不是因为卷子丢了，不小心毁坏了，就是被人抄袭了，甚至直接冒名顶替了，总之，各种意外都让他不成功。
所以供了他这么多年的老父母一病不起，妻子也离开了他，周围邻居也避着他，不是他有多不好，而是，和他接触亲近的人确实运气会比较差。
于是，他在偶然之间来了青楼，然后一切似乎就没事了。
“不是没事，只是暂时看不出来而已，我是知道的，青楼女子有几个能有好下场，有你在，谁也不能够例外。”青彦看着他一脸茫然，十分不厚道地笑了。
“你认出来了。”钱元挑眉，显得很猥琐
“认不出来会跟你走？你得感谢我，我把教坊司诗词最好的姑娘给你拐来了…她一向和我关系好。”青彦也不客气地直接坐下，给自己倒茶。
周围安排伺候的被叫出去了，房里就他们两个。
“所以，老爷爷，对我好一点儿，毕竟也是一起投胎的，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比我还大不过，扫把星，您可”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是扫把星！”钱元彻底懵了。
“你知不知道，你作为一个鬼的样子，后面有一个扫把，上面写着：扫把星君。很多鬼友应该都看见了，所以你没发现周围的鬼离你的距离都比其他鬼要选吗？”青彦开始可怜这个无知的星君了。
“那你现在是怎么认出来的？”钱元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那么多下凡历劫的，蹚过忘川而不忘的神和仙都很少，过忘川而不忘的人就更少了。
让一个不忘的人遇见一个不忘的仙，而且还把他认出来，这概率
“首先，投胎的样貌，一般会有一些改变，但你完全没有，只是稍稍年轻了些。”
“这是完全重生的，什么叫年轻了‘些’！”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其次是，我提前向嬷嬷打听过今年回来的青楼管事，听到过你的身世。
“第三，最重要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都看不见，可是我还是看得见，你身后背着的那根扫把，还是‘扫把星君’四个大字。”
钱元明白了怎么回事，看着眼前长得很是明艳，嘴角微翘，很是得意的姑娘，感叹：“长这么好看，这么有天赋，可惜了，认识我也没用，你还是得在这青楼里咳咳不说也罢。”
青彦翻了个白眼，说道：“我记得我的身契里写着是清倌人来着，卖艺不卖身。”
“那也”钱元似乎是良心发现了，同情起她来。
“喂喂，不就是知道了你的身份，用得着这样？我威胁不到你，若是你真可怜我，那出了什么事你就帮我担待着点儿，有什么花花公子你也帮我挡着。”青彦已经学会了要好处。
“其实你最好的选择”
“最好选择直接死，然后回地府进鬼门当鬼修，是吗？”
“是原来你都知道”
“虽然两世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三岁，可我不是那种傻的。是的，修士最好，可我当人还没当够，现在不想这个。”
青彦活得很明白，哪怕活得很卑贱，那也是作为一个人，真正地人。
比起成为一个有力量，有地位的鬼，她更愿意去做一个卑贱的人。
“果然是公主小姐出身，哪怕是到了教坊司，青楼，也是好吃好喝的，从未真正明白过人间疾苦，也罢，先活着，活腻了再死。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钱元自己也稍微明白了些。
第108章 三生一世（）
“所以你要不要起个艺名”钱元转回最初的话题。
“嗯，就叫，李青君。”青彦思索片刻答到。
“这个名字很好，很秦淮”钱元很满意。
“听说了没，今年倾玉阁又请到了京城教坊司出来的姑娘，那真是色艺双绝！”
“呵呵，还没见过，就敢打出这样的旗号！”
“是啊，也不知道有没有希澈姑娘和周婉姑娘的颜。”
“看看就知道了。”
“看看？我记得老弟你诗词不怎么样，能不能见到两位姑娘还不好说呢！”
“去去去”
青彦听着楼下的喧闹，感到十分可笑。
说实在的，她对诗词歌赋并不懂行，只是在音律上更显眼，算是颇有造诣，底下的人念的东西她也不敢兴趣，不过自然有人替她挑选。
“青君姑娘，可是准备着了。”伺候的丫鬟小姚在一旁催促。
青彦挑着各式簪钗眼花缭乱，心情也过分烦躁。
一个公主出身的，如今要在这里卖笑？
想到这里，她惨然一笑。
也许，是她一直太过于自信，从她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发现自己对人的未来有一定的预测，发现自己过了忘川可以不忘，发现自己可以看见扫把星的扫把，知道自己可以入鬼门
她太特殊了，以至于一直以一种超然物外的心态看待这一切，可是到这一刻，她要涂脂抹粉去见客人的时候，她明白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同，命运的悲戚自己一样要承受。
她想着，正在拢袖口，忽然发现了一支珠花。
“这是”青彦愣住了，这珠花分明是云哲送她的那支，怎么会
人投胎，难道还能带着物转世？那之前为什么没看到过？
“姑娘这支珠花甚好，今儿第一次露脸可要戴上，定然惊艳！”小姚看她一直看着珠花便说道。
“不了！”青彦冷冷地回答，随后又收起来了。
这珠花，可不是能随便戴给谁看得，那可是他送的
“青青君，听闻你琴艺甚好，可否为小生弹奏一曲”眼前的书生有些羞涩迟疑，想来是不常来这种地方的。
身上的罗衣显示着他还不错的家境，书生的打扮，白净的脸庞，还算清秀的五官，真真是一个标准的富家书生样子。
“自然可为公子弹奏，小女子献丑了。”
拨开琴弦，流水声缓缓流淌出来，由低到高，悠扬婉转
青彦沉浸在自己的琴声里，书生也一样陶醉。
两人相距并不近，又是讨论音律歌赋，尽显文人雅士之态。
彼此都对这种淡淡的氛围很满意，夕阳西下时，愉快地结束了谈话。
“啧啧，也没见你多好，但那位给你的银子可比给情姑娘的要多，说说你是用了什么小手段？我是知道你的，肯定是高明的办法，你不是那种厚脸皮的。”钱元笑嘻嘻地跑过来打招呼，同时也是交代未来的安排。
青彦没有理他，自顾自地在卸妆，以色侍人，真心让她难受，哪怕只是那样的谈话。
“这个月十五，是我们例行的画舫游艺，这个每年的夏三月都有，你们要到船上表演，被吸引来的，先要赋诗，满意了再要给钱，然后上船。”
“所以这和在小楼里又什么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但总归要新鲜点儿而且老是这样，没人看见你们的样子，这名气也传得慢呐！”
“好了，我知道了。”青彦毫无兴致，“对了，我问你，前世身上的东西，转世有没有可能还在身上？”
钱元一件狐疑，“你有？”
“只是问问，想到了一件东西。”青彦不想说实话。
“哦，如果这样说明这东西通灵了，假以时日，它或许可以炼出自己的灵识，甚至化妖。”钱元给她解释了一下，没有多问，这种事，并没有什么要紧的。
“好好准备吧，虽然你可能并不在乎这些东西，但就算是为了吃得好一点，多几件新衣服也好啊！”钱元怕她不尽心，特意嘱咐。
伊情似乎是天生吃这一碗饭的，短短三天就美名远播，每天一楼里都挤满了宾客想要见她。
伊情颇为得意，也让不少“前辈们”嫉妒。
她渐渐也学着端起架子，但对着青彦，她始终保持着一份尊重，为当初她挨打后的青彦的治愈之恩。
青彦呢，她的样貌是不差，甚至比任何人都好，可装扮上化了浓妆，增添了几分艳俗，诗词音律也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总之就是平平无奇，有那么几个喜欢的，勉强能给老板一个交代，不让他赔钱。
“青彦姐姐，我看你和钱管事走得挺近的，是不是钟意与他？”伊情小声地问着她。
这正是这个月的十五，两人都在同一条画舫上演奏。
按理不当如此，她们这近一个月的表现也证明了她们的价值，每个人都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