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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之前就认识。”秋静淞把剑发下,朝他伸手:“过来。”
季盈一喜,连忙跑过来。他摸到秋静淞的手,意外地发现很温暖。
他又去看秋静淞的衣服。
秋静淞听他突然不说话,挑了挑眉,“在想什么?”
季盈也不多加思索,直接问:“皇兄,我在门口碰到那个小太监了,他说你落水了,我还让人回宫去拿衣服了。可是你现在……”
秋静淞摸了摸,也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道什么居然干了。
她不知怎么解释。
季盈见她为难,连忙说:“是皇兄自己换了吧?”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嘛。
季盈觉得自己不该问出来的。同时,他也把另外一个问题埋回了心里。
为什么重霄馆的烛火在一瞬间全部亮了?
大概是皇兄已经得到了秋家的支持吧。那种支持,就算是她遇难也没有撤走,真好。
想到这个,季盈心里又开心起来,他拉着秋静淞笑着问她:“皇兄如今还没睡,是在做什么呢?”
秋静淞听他转移话题,松了一口气。她摸着手里的剑,神秘的一笑:“我啊,刚刚在练剑。”
140。三人成虎()
第二天寅时; 三禾如约来到重霄馆前。
他前脚刚来,礼部左侍郎白钰后脚便到。
三禾见到他; 连忙迎上去行礼:“白侍郎。”
宦官向来被前朝所不喜; 就算身为从政殿的大太监,负贴身侍候君王之职; 三禾也不曾能在这些氏族面前抬起头来。好在白钰生性随和; 他自有着上三门贵族的高傲; 待人却不会多加怠慢。他等三禾起身后便望着他问道:“怎么今日你还来了?”
三禾笑道:“是陛下命奴婢来的。”
白钰心头一动; “长芳殿下在里头呢?”
三禾看着屋里亮着的烛光,有些迟疑的点头:“是。”
白钰抖着袖子露出手; 抬腿没有半分顾忌的上阶敲门。
“长芳殿下; 下官礼部左侍郎白钰,来为各位仙灵扫尘了。”
季盈被吓得一个激灵; 他从软塌上爬起来; 看清楚四周后才安心。“皇兄; ”他揉了揉眼睛; 瓮声瓮气地问:“皇兄; 礼部来人了; 你醒了吗?”
“醒了。”侧卧在外头的秋静凇一个翻身起来; 拿起搭在床头的外衣披在身上,“我去给他开门。”
季盈看着厅中被风吹得微动的烛火; 怔楞着没动。
他又张嘴打了个哈欠。
白钰听到门稍微响动的声音; 立马低头抱拳行礼:“殿下。”
秋静凇开门; 侧耳听了听; 暗暗记下这位侍郎的声音,“大人也够早的。”
“殿下言重了。”白钰笑着抬头说到:“这本来就是礼部的分内之事。”
秋静淞“嗯”了一声,没多做评价,只是问:“三禾来了吗?”
立于殿外的三禾立马回答:“奴婢在。殿下,奴婢为您一齐带来了衣衫呢。”
秋静凇敏锐的察觉到这之后的目的:“孤要去哪里?”
三禾抬眼瞟了瞟白钰,答说:“殿下,今日陛下议朝,他请您也一同上殿呢。”
“是。”白钰也接过话头说:“昨日陛下还吩咐微臣为殿下腾出一个位子来呢。”
他说完,还回去从三禾领着的人手里接过了托承的新衣,“殿下,便让臣来服侍您更衣吧。”
秋静淞扶着门,没说话。
白钰看起来好像并不介意,他望着礼服上面的麒麟图样,还挺开心。
只不过那种开心在进来看到季盈后立马消散了。
他略带质疑的问:“十三殿下怎么会在此处?”
“我又不是不能来,为什么你要如此惊讶?”季盈起身,他听到了刚才外头的对话,心里有些膈应的说:“还是让我来给皇兄穿衣吧,免得这件事传出去说我皇兄苛责了谁。”
白钰瞪着眼睛看着季盈把东西“抢”回去,还十分不礼貌地朝他“哼”了一声。
秋静淞怕季盈得罪人,开口替他解释:“孤一个瞎子,单独值夜难免有不方便的地方。盈儿与孤年纪相仿,想来是皇后娘娘不放心,这才令他前来。”
白钰一听,面色立马好了许多。
确实应当这样。
他也不再耽误时间,赶紧去打水做自己的事。
季盈已经在给秋静淞系腰带了,他对于绑结时的松紧力道有些控制不好,秋静淞便接手自己来。
等衣服穿好,白钰又给她端来了一盆水净手。
早起时按例要给诸位祖先上了三柱香。
走出重霄馆时,远处传来“嗡嗡”的钟鼓乐声。
“马上就快卯时了。”
来接秋静淞的离巧听她要上朝,走时带走了盘龙剑。
季盈则在去崇德殿的路上与秋静淞分开。
这一路,三禾一直领着她,七拐八扭的,直接把她带到了季祎的面前。
季祎就在从政殿候着呢。
他双手揣在袖中,上下看了一眼秋静淞的面色,“昨夜谁得可还好?”
秋静淞想了想,回说:“有个大宝宝说要同您告状。”
季祎皱了皱眉,“什么大宝宝?”
他转而一想,想到青简,立马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要同朕告什么状?”
“他可能会坏掉儿臣在您心里的好印象。”秋静淞顿了顿,说:“父皇知道三人成虎吗?庞葱与太子质于邯郸,谓魏王曰:‘今一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否。’‘二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寡人疑之矣。’‘三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
季祎眯了眯眼,接过她的话道:“王曰:‘寡人信之矣。’”
秋静淞一笑,又继续道:“庞葱曰:‘夫市之无虎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今邯郸去大梁也远于市,而议臣者过于三人矣。愿王察之矣。’王曰:‘寡人自为知。’于是辞行,而谗言先至。后太子罢质,果不得见。”
“此篇出自《战国策》中的魏策。”季祎仰着头,看着远处开始泛白的天空,“正是众口铄金呐。”
秋静淞听着他的脚步声,慢慢地跟在他的身后:“若是有人在父皇面前说儿臣不好,父皇会信吗?”
“你本来就没有什么好的。”季祎扯了扯嘴角,“你回来这么些天,让朕看到的无非不过就是一个【犟】字。”
秋静淞顺嘴又来了一句:“既然如此,那儿臣还是回清河好了。”
季祎一噎,没忍住,直接骂到:“少在这儿给朕拿乔。不过是让你吃了些苦,你还赖上朕了?整天说要回去,这天下都是你老子的,在哪里不一样?眼睛都瞎了,心里还没点数。你回清河了能干嘛?继续跟着下地挖土?”
秋静淞面上又装出跟他呛声的样子,“儿臣没瞎以前,也是有志向的。”
“那现在也不耽误啊。”季祎说:“朕这不是允许你上朝了吗?你以后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秋静淞还想回,三禾却在此时说了一声:“崇德殿到了。”
她立马束手噤声。
从此处,季祎身边就不由得三禾服侍了。他也随之带着仪仗后退,等在一边。
崇德殿的礼监大声朝殿中喊了一句:“陛下到——”
季祎这次是带着秋静淞一起入殿的。
他坐上皇位时,群臣已经抬头,议论纷纷。
“没想到陛下居然亲自带着长芳殿下上朝……”
礼部尚书也连忙去问身后的两位侍郎:“你们给长芳殿下安排的座位在哪儿呢?”
白钰连忙赶在另外一位侍郎出声前回答:“在前端首座。”
那是季祎已经示意执礼太监带着秋静淞在那里坐下了。
那里位于百官之首,甚至还在丞相之前。
右侍郎见了哀叹一声:“那里……可是太子的位置!”
“可也是长芳殿下的位置,不是吗?”白钰对此有自己的想法:“长芳殿下为嫡出,在未立太子之前,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有资格坐在那里。”
“行了。”见他们二人说着就要吵起来,礼部尚书连忙出声打断。他抬头望了望季祎的面色,说:“既然陛下都让殿下坐了,说明这件事确实没错。”
他偏头对白钰说:“你处理得很好。”
白钰拱手,脸上露出丝丝喜色。
季祎坐于高堂,看清了众臣的反应,也是好脾气地等他们议论完了后才说:“朕之十二子,长芳,也到了能议政的年纪,朕便带着他上殿了。这孩子从小倔强,又不会说话,能不能办好差事尚未可知,众卿日后多加担待吧。”
不少人对秋静淞怒斥朝臣的模样记忆犹新。
这可不是【不会说话】啊。
被点名的【众卿】捧着玉圭,少有应答。秋静淞听着这一片死寂,心里着实难受,便直接开口质问:“诸位大人不说话是在表达什么?是觉得孤一个瞎子不能上朝吗?”
确实有人这么想,可说出来就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右相甘廉开口说:“殿下,不好这么想的。”
秋静淞当时反唇相讥,“不好怎么想?孤瞎了,你们难道也聋了不成?”
看着她觉得十分碍眼的五公主程青登时站了起来,“十二弟,你怎么能骂人呢?”
“不然为何父皇问话,你们皆是不言不语?”秋静淞用一种十分不敢置信的语气说:“原来做我赵国大臣,竟然如此没有要求吗?”
“行了。”季祎开口,开口制止她后立马训斥,“说了多少次了,让你修身养性,怎么到哪里都是一通暴脾气?堂下诸位大臣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连朕都不能说什么,是你一个小辈能多加妄议的吗?”
季祎这番明朝暗讽,让容澈忍不住笑出了声。
旁边的工部尚书一脸不敢置信,只觉得受到了背叛,“你还笑呢?”
如今皇帝一插手,这已经关乎到脸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