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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鲲眯起眼,上前一步:“听说导师有个堂兄弟在三十年前失踪,导师这么着急去派出所,难道觉得现在被关在号子里的会是您失踪的堂兄弟?”
伏中译脸色变了:“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陆鲲笑笑:“导师你别忘了,我除了是考古所的工作人员,还是企业家和专栏作家的儿子。我要是怀疑点什么,又想查点什么应该都不难吧。”
伏中译的脸色更难看了,突然把头一偏,不与陆鲲探寻的目光交接。
其实这时候,陆鲲心里已经有了某些判断。
这世上有很多巧合,可也很多的巧合却是人为造成的。
伏中译的反应说明了一切。
从一开始,伏中译不把记录资料的u盘放进图书资料室,到他堂兄弟失踪的时间,后来隐居的住所,村落先后出现的四件东汉文物,再到今天。
任何有敏锐意识的人,心里都该产生某些疑虑了。
伏中译轻咳一声,缓解了一下情绪后说:“别瞎猜,先带我去派出所一趟。”
陆鲲见他如此不安,不愿意放过继续逼问的机会,本就有着身高优势的他又逼近了一步。
周围的人个个脚步匆匆。
有急着接人的,有急着出站点的。
只有他们仨,一动不动,尤为奇怪。
陆鲲说:“导师你究竟是不是一个正直的人?”
这话一出,连徐白都吓了一跳。
她没想到陆鲲竟然会这么直白。
这话砸在徐白这个旁听者心头都像是暴击,更别说干了一辈子考古研究工作的伏中译了。
伏中译气得红了脖子,怒目横眉地指着他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你今天问出这句话,不单单是对我的质疑,更是对整个行业的不信任。如果一会儿我见到人,想伤害徐白的人如果真是我堂兄弟,那该怎样就怎样,我没意见。这点你尽管把心放进肚子里!”
陆鲲终于露出笑容:“好,我信你。”他抬手看了下表说:“走。”
正午时分,三人抵达关押怪老头的派出所。
陆鲲说明来意和身份后,警官递上烟道:“行吧,我安排你们见一见。不过这老头的嘴巴太紧了,自从来到所里就半个字儿都蹦不出来。专业的问案专家也来了好几趟,可他就是什么话也不说,软硬不吃。这事儿,我们所长正愁着呢。这毕竟是蓄意杀人案,不是闹着玩的。”
陆鲲没说什么,只道了声谢后随警官来到关押怪老头的地方。
徐白好几次看伏中译,发现他面色严肃,手掌不停搓动,看上去比谁都要紧张。
铁门开启的一瞬间,伏中译伸长了脖子往里望。
间距相同的栏杆内,有个身材和伏中译差不多的老头正蜷缩在墙角,弓着背,缩成了一团。
伏中译一步步走近,在警察开口之前突然喊了声:“阿志,是你吗?”
那人转过头来。
两个迟暮的老人,目光刹那交接。
怪老头看眼伏中译,慢慢地说:“就是我。”
——
李春香被接到了金碧辉煌的独栋别墅内。
大门口旁边有个独立的房间,那里住着几个丁烈养了好多年的打手。
李春香站在厨房里,丁烈则靠在门口盘手瞧她切菜。
崭新的瓷砖上印出丁烈的影子,李春香切菜的动作一停,背对着他说:“你胆儿倒是大,我这会儿手里握着刀呢,你也不怕我给你使绊子要了你的命。”
“你不敢。”丁烈语气恬淡,眼神却像犀利的豹子。
“哼,你家要是有砒霜,我搞不好一时气急就往你菜里下。狗急了还跳墙呢。”李春香重新切起菜来,那菜刀与砧板相撞,一声声利落干脆。
丁烈笑出来:“像我这种本身含有‘剧毒’的男人,给我下砒霜我也只会当补药吃。”
李春香回头看了一眼丁烈,一本正经地说:“承认了?你这人就是毒,就是没安好心。我娘说,使心眼子的人只会害人害己,以后要是死了,到了地下鬼差也不会给好日子过,到时候可有你受的!”
明明是诅咒的话,可从李春香嘴里说出来就特别有喜感。
丁烈憋住笑说:“做菜少放点盐,我口味淡。”
他走出去,离开厨房。
李春香扁扁嘴,嘴里嘀咕道:“阅平,娘,春香想你们。”
一合上眼,有晶莹的泪花儿在睫毛上闪动。
她觉得自己人蠢,命也不好,还没有还手之力。被人强制自由,实在是在那小屋闷得待不下去,这会儿竟然只能在人家里给抓她的人做饭吃。
她越想越委屈,菜刀捏的更紧,切菜的速度不停加快,那碰撞声响动整个厨房。
晚些时候,桌上放好了一桌菜。
李春香盛了自己那份饭准备坐桌吃饭,丁烈皱皱眉,瞧瞧李春香老实巴交地模样,忽然说:“你这姑娘,其实还挺好的。就冲你给我做饭吃,我也会给你一个美好的未来。”
李春香白他一眼:“要是阅平变心了,我哪还有什么未来,猫哭耗子假慈悲。”
丁烈心不在焉地说:“男人变心了你可以再找,如果找不到,大不了我养你啊。”
李春香的面色一变,忙护住胸脯:“你啥意思?你要是对我有想法,我还不如回那小屋去。你,你你别想胡来,我还怀着孕呢。”
丁烈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李春香误会了他的意思。
撇一眼她,丁烈讽道:“你的妄想倒是很大胆。”
李春香皱皱眉头,没再说什么。
丁烈让人夹了点饭菜,拿到楼上给父亲后和李春香围桌吃饭,热气升腾起来。
没扒拉几口饭,管家匆匆跑下楼,慌慌张张地说:“丁总,您父亲您父亲断气了,身体已经凉透了。”
李春香愣了愣。
丁烈白衬衫的肩线向上一耸。
李春香观察他的表情,觉得他出乎意料的平静,唯独眼睛瞪得大大的。
自打父亲患病,在这漫长的一日一日里,他早就做好了分离的准备。
丁烈甚至没有起身冲上楼,咬肌向外凸起一瞬后继续往嘴里扒饭。
只是相比先前斯文的动作天差地别,他拼命往嘴里塞着饭,不一会儿,整个腮帮都被米饭塞得鼓了起来。
第146章 十万火急()
“你聋了吗?没听见人说你爹走了,你还不上去看看?你这人怎么这么冷血?”李春香伸手,抵抵丁烈的手臂。
丁烈充耳不闻,将一嘴的米饭全都嚼完后,他一手将自己的饭碗扫到地上,砰的一声,响声清脆。
“死了好,他该死。”丁烈的头垂得很低,平静的语气中似乎隐藏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李春香实在听不下去了:“你也太没良心了吧,把一个孩子养大,你晓得父母要为孩子付出多少心血吗?你咋能说这种天打雷劈的话?”
丁烈头也没抬,可被一个乡下女人指责还是令他心生怒气。
他咬了咬牙关::“他不是一个好公民,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
每一个字仿佛皆是对父亲的指责与痛恨。
可丁烈还是感觉眼眶里滋生的液体正在快速凝聚,尽管怎么想忍,可最终桌面上还是落了两滩一角硬币大小的泪点子。
“去准备后事。”丁烈埋头,哑声对管家说。
李春香看不见丁烈的眼睛此刻到底有多红,面对他的冷漠,继续指责道:“谁都会老的,等你老的时候,你儿子要是这么冷漠,你能好受?”
丁烈沉默着。
管家却听不下去了,对春香怒斥道:“丁总可孝顺了。老爷子病了之后脑子就不清不楚的,可丁总没嫌过脏和累,经常抽空给他爸洗澡按摩。有一回他爸大便失禁,丁总亲自给清理干净的。他是我见过最孝顺的大老板,姑娘你不知道别瞎说。”
李春香听完这番话,立刻双目滚圆,手在自己衣服上尴尬地挫着,有些难以相信。
这时,埋头的丁烈却摆摆手:“别和她说这些没用的,该做什么做什么,别在这耗着。”
丧礼办得十分简单,丁烈谁也没通知,也没什么铺张浪费的场面,老丁的后事安安静静就给办完了。
下葬那天,他深夜走近父亲的房间,在摆放着遗照的供台点了三支清香。
手持一瓶烈酒,瓶口一倾,酒柱向供台上的酒盅下落。
一酒盅倒满,他浇在地上闷声说:“你说你,这辈子值吗?赚这么多钱你也不花,末了还落得个中风偏瘫,既管不住屎尿也管不住钱包。怎么样,你爽不爽?”
周围寂静无声,更无人与他对饮聊天。
他指了指照片里含笑的男人,握住的酒瓶忽然挨到嘴唇,猛灌一口后说:“来,咱爷俩喝一个。你儿子我,不会让你走这么孤单的。黄泉路上你慢着点走。我会让你那些老伙计一个个下来陪你,保准一个都不落下,你们也好团聚团聚。呵呵,老丁你知道吗?自从你瘫了,我好几次都想拿件墓葬文物塞你嘴里,好让你尝尝这些玩意儿究竟是香是臭。”
说完,衣冠楚楚的丁烈一屁股坐在墓碑前的地板上,曲起一条膝盖,像个疯子般地笑着。
深夜,这样的笑声是极度毛骨悚然的。
十五分钟前路过矗在门口的李春香把这些全看在眼里,听在耳里。
可她听不懂,也理解不了。
唯一明白的是,丁烈对于父亲的离世,并不是无动于衷。
之前,她好像是骂错了人。
李春香叹口气,一手扒着门框,突然开口:“你,你你少喝点酒,这东西对身体真没好处。”
丁烈寻声看她一眼,眼里熏着醉意骂句:“土包子一个!”
——
周末那天。
徐白等人第二次进出派出所。
所长安排他们坐下,又让手底下的小警员一人给泡了一杯茶。
没等他们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