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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轻,在触到他手掌之前就消散了。面对这飘雪一般的景象,茨木忽然想起,他曾和那个人一起坐在屋檐下看雪。那个时候她在笑,然后他第一次吻她。
他不由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却就在这个时候,蓦地传来一声尖利的呼叫:“茨木大人——茨木童子大人!!!”
那声音是茨木一怔。“小九?”他看着那团连滚带爬、飞扑过来的毛球,很是不解,“你不是在天满宫那边养伤,现在来凑什么热闹?小妖怪就别来给我们添乱”
“茨木大人主人呢?主人呢?!”猫又一爪子挠上茨木的铠甲,急得浑身的毛都炸开了,“你快点去救主人啊!他们说、他们说”
“明月大人是要用自己的命来净化天地的怨气啊,茨木大人!!!”
也就是在那一时刻,从神社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悠远的铃音。
叮铃——铃——
清净悠远的铃音,不绝地缭绕在山林之中。那真是很熟悉、很熟悉的声音;熟悉而亲切。那是茨木还在明月身边的时候无数次听过的。现在他也能清晰地想起来,她轻轻晃动手里的铜铃时,眉眼怎样含着愉快的笑意
山林被急速掠过的风惊得飞起无数枝叶。妖族的首领疯狂地劈开一切拦在前面的阻碍,只求以最快的速度直接到达那个人的身边。
他其实从来都记得每一个场景——每一个有她的场景
叮铃——叮铃——
铃音在风里飘荡。一同传开的,还有另一个声音。
——“道法之初,混沌未明。”
那个声音。那个人的声音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天地既开,何见生灵?”
为什么
——“昔有贺茂忠行自行其是,蒙蔽天机,使天地不交、阴阳隔绝,遂有此劫。今贺茂后人在此,自请其罪,伏惟启上: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阴阳轮回,本为天地根;贺茂妄惊天地,自当以死谢罪。”
这种事、这种事怎么会
——“唯有一言,以启苍天:既分六道,何来贵贱?生灵劫掠,涂炭世间。某不愿。今有贺茂氏明月在此,愿以己之性命,开阴界之先河。六道两分,阳者居于阳世,阴者栖于阴界;两界以此阴川为限,各自为治,共享天地,守望相助。”
明月
——“唯有此愿,念兹在兹,不敢或忘。盼天恩准。贺茂之女叩首。”
她话音刚落,上空便响起隆隆的雷声。忽然又从贺茂神社里射出一道耀眼的血色灵光,直直冲上天际,破开层层黑云。四面八方不知从哪里传来沉闷的回响,听上去,很像是一个“准”字。
片刻后,那道茨木曾看过的石门突然拔地而起、不断增长;从中流出一条半透明的黑色河流,源源不断注入贺茂神社里。一团白光盈盈升起,他所要找的那个人就被裹挟在那团白光里面。
“明月!明——月!贺——茂——明——月!!”
妖族的首领愤怒地咆哮。重重妖力从他周身散发出去,形成一道强大的推力;他冲上最高的那一块岩石,奋不顾身地朝着那个人所在的方向扑过去。强劲的力量推动着他,让他急速地接近半空中的那个人,宛如一块绝望坠落地陨石。
——“某立誓:以己之身,永镇阴川,令天地交泰、阴阳有序、万物清明。谢天恩”
她好像看见他了;她应该看见他了。她凌空站在那里,好像是传说里的那些神女。妖族的首领看见她转过身,对他露出最后一个笑容,说出最后一句话:
“再见了茨木”
不
“明月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跌入了那条波涛滚滚的阴川,转眼就消失不见。白发的大妖被激得眼睛赤红,怒吼着用尽所有力量想劈开阴川。但所有那一切——石门也好,阴川也好——都突然消散,好像幻象蒸发,再也找不到一丝半点痕迹。他所有的力量都落了空,只重重劈在下方的贺茂神社里,眨眼间就将偌大一个古老的神社夷为深坑。那种可笑的空洞,就像是苍天在借妖怪之手嘲笑贺茂,笑他们筹谋多年,终究落一场空,还将自家事业也搭了进去。
什么都没有了。
白发的妖族首领从空中急速地往下坠落。但他只是愣愣地望着上方的夜空,什么反应都没做出。
他任由自己向下坠落。
他看见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如此澄澈。雷电不见踪影,黑云全数消散,只有天——只有天,那样清澈澄净。还有那一轮满月,那样清澄的光辉,那样完美,完美得简直就像
他的身躯毫无遮挡地重重砸落在曾经是贺茂神社的深坑之中。
简直就像,一个虚幻的美梦一样。就像她曾经唱过的那一首歌
——花开香气艳,终有凋落时。世人谁常在,世事奈若何。高山曾巍巍,今朝平野阔。凡尘如酒醉,梦醒皆须散。
梦醒皆须散。
最后,原来是真的什么也没有。
第84章番外 一 千江有水千江月(1)()
妖怪和人类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生命。
婴儿,少年;青年直到最终的死亡;人类可能出生于截然不同的阶层;却常常要走过同样的春秋。人生在世;最多也只有百年光阴。
妖怪却拥有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生命形式。他们以力量为生,卑弱者如朝生暮死的蜉蝣;生死皆在一瞬;强者却能如恒星般永远燃烧。力量构筑了他们生命的根源;强大也就成了他们最执着的追求:唯有愈强大,才能愈趋近永恒。
——要更强。更强。现在拥有的力量永远不够,永远都还要更强。
他就是这样在漫长的时光里变得越来越强大的。越来越强大;所拥有的时光也就越来越漫长。
孤独而漫长。
感受和概念常常是对比出来的:如果不曾知道有人陪伴是怎样的感受;就不会知道什么是孤独。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并不觉得独自活在这世界上有哪里不好;他所有的心思都用在追求强大的力量上面;对其他东西都很少去想。茨木早已不记得自己诞生于哪一个具体的时间点上;只是记忆里确实有一大片时光,偌大的世界充斥的除了无垠天地;就只有天地间的浩浩长风和他自己。
那时他所知道的只有“我”和“我以外的生物”。世界对他而言是一块原始的猎场:不同种族相互斗争,他就遵循着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在斗争中厮杀;从鲜血中不断汲取力量。他甚至没有种族的概念;需要杀死弱小的妖怪时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你不能要求一个天生地长的生物自发地明白什么叫“种族”。不过这种时候不多,因为他的力量实在成长得太快,很快大部分妖怪就弱小得让他失去了杀死它们的兴趣。
或者说;大部分别的生物都弱小得让他觉得没有争斗的意思。
他开始整天地觉得没什么事好做。也正因为什么都没做,后来回忆起来的时候这段时间就因为乏善可陈而显得模糊且短暂;仅有一些零散的片段证明他曾真的有过那样一段百无聊赖的时光。比如有一次他去了一座很高的山;打算去挑战传说中住在山顶的强者。他半夜里顶着满天星辉出发;在半山腰遇到一场暴风雪,还有几只在风雪中游走的雪女,那些冰蓝色的妖怪一见他就躲得远远的,连带着把风雪也带走了,只有几片雪花还在他面前飘舞,有一些沾在了他睫毛上,化开后有点凉。最后他爬上山顶,的确找到了“传说中的大妖怪”,只是那个年代久远的强者已经在雪山山巅死去,身体被冰雪冻成一块冰晶,面容栩栩如生,却已经失去全部生机。他感到很失望,愤愤地打了一拳旁边的松树,结果让自己淋了一头一脸的冰晶雪渣。他郁闷了半天,还是打算下山去,却在转身的时候看见悬崖外云海茫茫,散射的光映亮天空和他周围的雪。他被光线刺痛,眯了眯眼睛,就在那一刹那看见太阳从天际跃出。
太阳只有一个,却照亮了天地万物。长空之下,无人胆敢逼视其光辉。
一种无法克制的、战栗的兴奋完全压倒了他闭上眼睛的冲动,令他死死盯着那颗热烈燃烧的大火球。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没错,这个世界是该有一个绝对的霸主才对,就像世间万物需要独一无二的太阳。这是一个相互掠夺才能得到力量的世界,有限的资源仅容得下一部分生物自由生长。既然如此,那么他当然要成为胜利的那一方。
或许就是那一次偶然的旅程让他萌生了后来的野望,但这也说不好,因为那之后不久他终于遇到了力量可以与他媲美、甚至更胜他一筹的酒吞童子。那个红发的大妖怪有着绝对和他自身力量相匹配的高傲,背着粗狂的酒葫芦,喝酒时看过来的眼神不耐又狂妄。他们打了五天五夜,最后在星星出来的夜里讲和,喘着气交换了名字和生平。酒吞告诉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名为“人”的种族在世间迅速繁衍生息,那些生物柔弱却又强韧,善于团结在一起,用诡计取得对妖族的胜利。
“妖族和人类吗”
于是他恍然大悟,彻底懂得了之前曾模模糊糊思考过的许多问题。他感到一条新的道路在面前铺开,尽头处的使命不再只是他个人的强大,而是带着整个妖族浩浩荡荡奔赴世界之巅。
当他的野心瞬间膨胀并因此跃跃欲试时,酒吞却以一种格外克制而冷静的态度泼了他冷水,和他分析当前世界局势,还有西边那块隔海而望的土地对此间有何影响。他从来不曾听从别人的话语,更是因为力量太过强大而养成了过于傲慢的性格,但酒吞的力量和头脑都让他十分激赏甚至钦佩,故而酒吞的训斥不仅不让他恼火,反而令他心悦臣服。
之后他们一起旅行了一段时间,最后选定大江山作为妖族的据点。这段时间的相处更是让他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