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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诗双手缓缓地握成拳,哪怕这会儿确实站不起来,也不愿意把自己的任何一只手给他。
若他还是她的姨丈,这种时候她不会有半点犹豫,也不管别人会不会说男女授受不亲。
但可惜,他们再也回不到外甥女与姨丈的和谐关系。
哪怕她的拒绝显而易见并且极为果决,但是,杜有那只伸出来的手却迟迟不肯收回,跟他的人一般执拗坚持。
当闲诗低垂着头,打算卯足了力气自己站起来的时候,杜有猛地俯身,准确地握住她捏紧的拳头,将她一把强行拉起。
“你干什么?”闲诗勉强站稳的瞬间,便竭力甩掉他的手。
杜有捏了一会儿便缓缓放开,却又改变主意猛地握住。
如此一来,气得闲诗的手挣扎得更为厉害了。
两人拉拉扯扯间,躲在远处观望的周泰惊愕地捂住了嘴巴,继而赶紧奔向了船舱。
完了完了,周泰在心里默念,少爷肯定要生气了,得赶紧报告给他!
第116章 一辈子的()
周泰鬼鬼祟祟地猫着腰潜伏到花流云跟前,在他耳边轻声道,“少爷,不好了!”
花流云慵懒靠着的身躯微微坐正了,眸光冷飕飕地瞪向周泰,“不好了你还敢跑回来通风报信?”
周泰原本想夸张地说:少奶奶就要被别人拐跑了。
但被花流云如此一指责,周泰到嘴的话非但跑了,还愧疚不已地觉得自己做错了,大错特错,他该第一时间上前阻止的,一旦阻止不了才来搬动少爷这个救兵。
“那……”周泰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折回去把杜有赶跑的时候,花流云一个爆栗突然敲到他头上,压低声音道,“再给本少爷去盯着,盯紧了,两人有没有肢体接触,接触几次,怎么接触的,每次接触时间多久,等等,都给本少爷记清楚,回来一一禀报。”
“是……是。啊?”周泰想到自己仓促进来时闲诗与杜有拉拉扯扯的暧:昧样子,不由地极为忧心道,“少爷你不亲自去……”
花流云翘了翘他的右腿,冷冷道,“没看到本少爷的脚崴了?怎么走得出去?”
“少爷你什么时候崴了脚?”周泰一直以为花流云是假装腿伤的,可他在这种时候还不跑出去,不由地有些信了。
“崴了脚还须向你禀报?”
“不……不用。”周泰惶恐不已,又不觉得崴了脚是什么大事,便建议道,“少爷,要不我扶你出去?”
之前少爷嫌弃他搀扶的话他当然也都听见了,但他认为,这种时候其他什么事都不算事,别被戴上第六顶绿帽才是最紧要的事。
但花流云却干脆地拒绝道,“不必。”
不等花流云催促,周泰蓦地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问道,“少爷你怎么知道少奶奶正跟杜……杜老板在一起?”
花流云白了他一眼,“你脸上不是写得清清楚楚?”
周泰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明知自己脸上不可能写着,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一番短暂的拉扯之后,闲诗被杜有强行拉到了船尾的某个位置……一个处于风口浪尖的位置,是以鲜少有人会有兴致站在那儿,也给了两人独处而不被外人说三道四的便利。
杜有强行握着闲诗的手,也在这个位置主动地松开。
也许是此处隐秘的缘故,闲诗没了太多顾忌与担忧,一颗烦躁又愤懑的心竟迅速平复下来。
也许她可以趁机逃离,但她一点儿想离开的心思都没有,相反,她决定留下来,跟杜有好好地谈一谈。
自从上回两人在大街上不欢而散之后,其实闲诗很想再见杜有一面,甚至是多面,不把两人之间的问题解决,她的心怎么也踏实不了。
两人并肩站在护栏之后,迎受着颇为剧烈的大风,哗哗哗地,兀自却都静默着,一动一静,甚是相宜。
将心中的措辞酝酿好之后,闲诗幽幽地启口道,“姨丈。”
明知杜有已经不喜欢她这般称呼,她却依旧固执地坚持着,仿佛这样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两人能回到从前。
这一次,大概是黑夜容易让人心平气和的缘故,杜有并没有计较闲诗故意为之的称呼,似乎在以默认应答她的呼唤。
这样的结果闲诗很是欣慰,觉得给今晚的谈话开了一个好头。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闲诗淡淡却坚定地说道,“我与花流云已经越来越恩爱,我打算为他生许许多多的孩子,请你……请你务必不要再对我抱任何希望,因为这辈子我必将把全部都给他。”
杜有抿了抿唇,嗓音颇为嘶哑地问,“值得吗?”
“当然值得。”
“但他不值得依靠。”杜有顿了顿,口吻鄙夷地说道,“你知道在今晚之前,他曾经跟多少女人来这种画舫上寻欢作乐?”
闲诗最排斥最不愿意倾听的便是花流云的那些过去,这时候从杜有的口中听见这不用判断便知是真的事实,她心里自然极为不好受。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闲诗的眸光随着远处的灯火明暗变幻,道,“只要他从今晚起,只会带我一个女人来乘坐画舫,我便心满意足了。”
杜有讥诮道,“你就这么相信他会对着你一个人专一忠诚?”
“当然,你做得到的事,难道别的男人就没办法做到?”
杜有自嘲地笑了笑,“你应该没听说过吧,男人的话最不可信。”
“信一次,才知道值不值得。信一次,才能知道男人也有许多例外。”
接下来,杜有再也没有开腔,闲诗耐心地等着,等着他又说出一些刺激自己的话来让她不好受,可最终却没有等到。
闲诗寻思着,杜有可能是以这种沉默的方式来表示他对她的持之以恒、永不放弃。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闲诗生怕周泰找不到自己,便打算告辞离开。
“他找不到我定然会着急,我过去了,希望你能早点给我一个安心的答复,尤其不要再牵扯到我的亲人。谢谢。”
闲诗刚转了个身,杜有突然出声道,“诗儿,让你妹妹回家吧,我不会再找她的麻烦。其实,那三日期限一过,我也不会娶她为妻,关乎婚姻,这辈子我已经玩笑过一回,再不会玩笑第二回。”
怔怔地盯着杜有,闲诗的眼眶变得湿润,她果然没有看错人,除了对她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之外,杜有还是原来的那个杜有,善良,体贴,沉稳……
只可惜她还是稍稍怀疑了他的为人,以至于瞎担心了那么久,甚至为挽救闲燕而付出了许多。
“你真的不会再找闲燕的麻烦?还有我爹娘?”
杜有诚恳地点了点头,“为了得到你,是我幼稚无耻了,抱歉。”
“那我呢?你能同样也放过我吗?”
杜有走近闲诗,伸出手将吹到她脸颊上的几缕发丝理到了她的耳后,温和地微笑道,“若你有一天不再是花流云的妻子,我还会找你的麻烦,一辈子的麻烦。”
闲诗愣了愣,随即开怀大笑道,“谢谢,谢谢,谢谢!”
杜有默默地背过身去,将眸光投向了遥远的水面。
第117章 深邃眼睛()
准备先行离开的原是闲诗,可最先离开的却是杜有,闲诗觉得自己似乎一眨眼的工夫,他便不见了踪影,若非没有听到落水声,她会以为杜有掉进了黑漆漆的水中。
但她知道杜有是个大男人,是个自信豁达的男人,还不至于因为娶不到她而自寻短见,否则他也不会留给她那并不算真正放弃的最后一句话。
也许,他还是无法看好她与花流云的婚事,也许,他只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但无论是何种原因,只要她还是花流云的妻子,他便再也不会纠缠她。
船尾比之船头与船中,寂静得厉害,光线也相对黯淡,但闲诗的心却格外欢腾与灿烂,仿佛还能听见心儿那噗通噗通欢快跳跃的声音。
因为四下无人,闲诗身躯俯趴在画舫的围栏上前倾,嘴里则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曲子。
一年多了,整整一年多她身陷在杜有对她的缠绕之中,没有真正的释怀与轻松过,就像是一个死结难以解开,没想到今晚竟然说解开便解开了,她能不开心吗?
若非顾忌到这里是陌生的承欢河上,而是在自家屋顶、寝房或者院子中,她便可以开怀地哈哈大笑一番,甚至,还特别想要随心所欲地舞蹈,随风舞蹈一番,哪怕她从未学过舞蹈,不懂舞蹈的精髓。
既然此处不能无拘无束地舞蹈,闲诗便随着曲子的节拍微微摇晃着身子,想象自己置身在一片花海之中,一身鲜亮的衣裙,时而快乐地狂奔,时而尽情地飞舞……
当闲诗的眸光不经意地投向远处的岸边时,一抹颀长的男人身影猛地吸引了她的注意。
说是身材颀长的男人,只是她凭着那几不能辨的模糊轮廓而生出的大致判断罢了,看不清男人的脸,也看不清男人的动作,只是能够确定那儿正站着一个人。
但饶是如此模糊到不能模糊的一个身影,闲诗竟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来,甚至此刻他面对的位置正是她的位置,注目的对象也正是她。
画舫的另一头,传来一阵咳嗽声,闲诗循声回头望去,没见什么人影,正准备收回眸光,忽见周泰的脑袋在那儿探头探脑。
周泰一直尽忠职守地在不远处守护着自己,闲诗其实一直都知道,知道那必然是出自于花流云的嘱托。
念及花流云,闲诗不由地又回头望了一眼,这次再也没有望见周泰的脑袋。
她的心突然咯噔一下,方才她与杜有拉扯一番,甚至在这个位置交谈的事,想必周泰已经全部看见。
按照常理,周泰应该会禀告给花流云知道,可是,为何花流云既没有因此而出来寻她,又没有让周泰前来故意阻挠?
难不成,周泰的心果真如花流云那般,已经偏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