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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鹤记-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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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长好好养身体,来日方长。

    是是是。

35,情深 隐晦() 
你吝啬了。

    春山你吝啬了哦。

    一朵,你向来是个慷慨的人,为什么对谢颐的叙述这么吝啬。

    然则,春山一朵什么时候落墨写谢颐都不晚。

    缘来不晚。

    佛说。

    我说。

    好吧,那一朵试着说说谢颐。

    一个心思绵密,情深似海的男人。

    其实,聪明的读者,你老早就猜到,他,谢家大公子,他的情留在哪里。

    他为什么要回到江洲?

    江洲不是他的江洲。

    他可能去北方的任何一个地方,就是不可能来江洲。

    可是,他来了。

    在刚到江洲的头几年,春天时登穹窿山是相当不错的。

    江南二月多芳草,春在濛濛细雨中。

    一片江山万里春,东风吹老倦游人。

    江洲对岸的文人都被大才子谢颐吸引过来,在穹窿山上的撷骊阁小聚,或开怀畅饮,有时兴致到了极点,还会互相竞技,写出绝妙佳句来。

    天气晴明曙色开,危楼高耸踞江台。云迷树杪潮声乱,窗对沙洲日影来。

    美景。

    抱负。

    友情,畅志。

    独不诉离愁与失意。

    穹窿山地处江洲西南,与老城区隔了二十余里。

    舟车不通,十分荒僻。

    但自然美景吸引文人墨客。

    尤其是夕阳西下时,落日与晚霞相映成辉。景色也随之变幻无穷。

    谢锜的老朋友,民间传闻谢锜的亲弟弟,,叫做裴相的,时为旻元寺的大和尚,也时有来往。

    有一次,裴大和尚登楼夕眺,胸有感慨:楼占诸峰最上层,凭栏先觉意飞腾。白云常在檐端宿,明月翻从杖底升一径清钟归野衲,半林黄叶挂鱼罾。残秋风景多萧瑟,极目能无百感生。

    谢锜大将军其时已作古,想想这么有抱负,有野心,出生入死身经战场的人,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裴大和尚面对美景,最初的得意变成了伤怀。

    谢颐公子到了江洲的第七个年头,眼疾愈加严重。

    但矢志编撰文选的他,仍然在一豆灯火下,夜以继日。

    在他眼疾沉疴,再无重见天日之时,仍旧饥寒交迫,坚守在江洲。

    那时的穹窿山野蛮荒芜人烟。

    那时穹窿山的撷骊阁放满了谢公子饱读过的书。

    春山,你的写作太爱抖包袱。

    呵呵。

    穹窿山下。

    某年的桃花开了。

    诸葛兰顺坡而长,一直到山尖。

    像往年一样,江洲的桃花艳中带妖。

    这样的鲜花怒马。

    冲淡了离愁别绪。

    欲寄相思千点泪,流不到,渚洲西。

    这一年,秋妃被放回故里养老。

    其实她不过30多岁。

    从16岁看到谢大将军策马跃入视野起,又是一个16年。

    人间冷暖,荣华富贵等闲而过。

    秋妃来到了穹窿山,那一年,谢颐还能看清东西,没有失明。

    秋妃的来到,给这一座庞大而寂寞的人许多欢笑。

    对于秋妃来说,一种走出庭院,观赏自然,倦鸟归林的欢快油然而生。

    在她一生的诗作中,这一时期的诗作沧桑老到却意味无穷。

    秋妃站在穹窿山半腰的撷骊阁上,观察入神,由近景,推远景,反复品味,笔下传情,一首妙诗娓娓道来:“

    柳青桥畔柳烟轻,人士嬉春照水行。几树斜阳摇绝壁,半天归鸟落孤城”

    一曲未了,谢颐公子在身后击节喝彩。

    那年的冬天虽然寒冷异常,但公子与秋妃一起,颇多冬趣。

    穹窿山与穹顶山相连,那里的清幽与花木扶疏是出了名的。

    秋妃与公子聚集在穹顶山。

    公子吟诵道:绿盖一楼山影里,云藏半鹤水声中。

    好一个“绿盖一楼山影里,云藏半鹤水声中”。

    秋妃久不作词,受公子的感染,随口拈道:

    地僻人踪少,

    莺啼晓梦残。

    窗迎四围绿,

    树压一楼寒。

    不等秋妃作完,公子又喝彩:

    窗迎四围绿,

    树压一楼寒。

    两个人呵冻作诗,其乐竟无穷。

    秋妃继续吟诗:

    山静闻松籁,

    亭荒有药栏

    公子,我们何不自己动手盖一座院子?

    自己动手盖院子?

    秋妃点点头,嗯,我们把房子盖到山下的平地上,这样,省了脚力天天爬山,嗯,就当是书斋别院可好?

    那起什么名字呢?

    公子来了兴致。

    公子刚刚不是作诗道:绿盖一楼山影里,云藏半鹤水声中吗?

    半鹤?

    半鹤?

    嗯,一个“半”字,意境有,就是凄切了些。

    那,公子,叫“枕鹤”如何?

    枕鹤?

    枕鹤,枕鹤,正是应了你刚才的诗句“山静闻松籁,亭荒有药栏”,果然妙。

    多少年前,谢大公子第一次来江洲的时候,正值少年。

    算得上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江洲在地方官的励精图治下,越来越丰衣足食。

    可是,某一年,一场大水袭击了这座古老的城池。

    冈岭四合,大水在城中久久不能泄出,富人收拾金银细软逃走了,穷人死伤过半。

    这次大水让江洲一蹶不振。

    秋妃一家也正是由于这场大水,哥哥刘雨锡参军,父母亲逃难,走散了,直到最后,虽然有史载,一鳞半爪,说到秋妃的父母的行踪,但没有确切的可考。

    秋妃在大水后的第二年,跟谢锜大将军北上。

    这就是时代背景。

    在所有的书录里,人们忘记了这一点。

    秋妃如果不跟着谢锜大将军去打仗,她只有饿死。

    某朝代的元年。

    秋妃记得的,零王与芦王交权,朝代更替。

    动荡的社会,居无定所。

    可是,十月的某晚,秋妃记得,那一晚明月如霜。

    清景无限。

    她梦见了谢颐。

    一个人的梦,是她心底最私密处的一种泄漏。

    十月之夜。

    时近夜半。

    风声瑟瑟,犹如鼓琴。

    但见月色之中,两鹤翩翩振翅自南面而来。

    白翅如袍。

    雄壮有力。

    掠过她的头顶,一路向东。

    其实,秋妃很享受那段日子。

    她被限制了自由。

    但她是多么的不喜欢抛头露面。

    她被旧王宠幸。

    然而,这又是最大不幸。

    那个王,被夜半突至的兵索了命。

    她亲眼所见。

    平生第一回陪侍君王,却遇见君王被杀。

    然后,君王的弟弟即位。

    这个王是她当教习女官最爱的学生。

    她是谢大将军的侍妾。

    谢锜谋逆。

    她被戴罪入宫,效力宫中,任诸多王子中的一个的教习女官。

    可是,这个学生成了气候,匆忙中坐上了王的宝座。

    不仅是宝座。

    还是名副其实的针毡。

    她不能走。

    她走不了。

    但她的身份,只能冷居宫中。

    她的最好的时光已成流水。

    照理她是没有机会了。

    可是,那个她教过的学生,却是个念旧与感恩的人。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

    人世间,最大的莫过于生死。

    清寂又如何。

    只是,每每深宫寂寞,她会念起那个少年。

    穹窿山下,烂漫的桃花每年仍在开。

    撷骊阁旁,鹤步安然。

    清风放鹤。

    谢颐,从来过江洲,就再也没有离开。

    要问秋妃的心意,那自然不过是回到江洲。

    秋天。

    薄雨。

    秋妃在小阁子里写词。

    回首向来萧萧处,无风无雨亦无晴。

    春夏之交,草木际天。

    水流如激箭,人世若浮萍。

    秋妃与君王有没有情投意合。

    传,秋妃暂住小阁,每每君王为琴声吸引。可是,及至槛外,鹤鸣急促。

    君王的脚步声来了,又消失了。

    又传,其实是秋妃心计,吸引了来,炫琴技。作艳词。

    君王被扰其心,却不得近前。

    云云。

    某一年,有人带进话至宫中,秋妃才知谢大公子居江洲,节衣缩食,勤勉编撰文选。

    江洲冬季冷湿,公子有疾。

    抱恙苦读。

    秋妃再无心弹琴撰词。

    鹤再不鸣叫。

    相安无事。

    秋妃年老色衰,恳求回原籍。

    秋妃在路上辗转一年,从草色遥看近却无,到风雪夜归人。

    好在,谢大公子没有死。

    她等到了他。

    生之多艰。

    是他们的,有意或无意。

    有心或无心。

    后来,秋妃回到了江洲。

    族人不容。

    她也无所谓。

    终究人言可畏,你不理,它就是空气。

    她回江洲,只为自己的心。

    唐老斋经过几十天的卧床,神志清醒了许多。

    但舌头还僵直。手不能握笔。

    唐念约每天坐在床头,给父亲讲故事。

    秋妃的故事不说了。

    夏冬的死,彻底摧毁了他。

    江洲的秋妃,你上世,上世的上世做了什么。

    不是因果报应的吗?

    如果你不能庇护后代,又有什么必要去给你争名正名。

    不说也罢。

    不说也罢。

    唐念约点点头说:爸爸,你这样想就对了。

    到底,江洲不是我们唐家的谁。

    不是祖宗,我们何必劳神去给她写什么,何况留传后世的东西,用不了多久,它一样会湮灭。

    唐老看了女儿一眼。

    眼神清澈。

    父亲是赞同她的观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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