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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这几双靴子并不存什么指望,但有一天晚上靴子送到了。我打开包裹,把四双靴子排成一排;然后,一双一双地试穿这几双靴子。一点问题也没有。不论在式样或尺寸上,在加工或皮革质量上,这些靴子都是他给我做过的最好的靴子。在那双城里散步穿的靴口里,我发现了他的账单。单上所开的价钱与过去的完全一样,但我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有在四季结账日以前把账单开来的。我飞快地跑下楼去,填好一张支票,而且马上亲自把支票寄了出去。
一个星期以后,我走过那条小街,我想该进去向他说明:他替我做的新靴子是如何地合脚。但是当我走近他的店铺所在地时,我发现他的姓氏不见了。橱窗里照样陈列着细长的轻跳舞靴、带布口的漆皮靴,以及漆亮的长统马靴。
我走了进去,心里很不舒服。在那两间门面的店堂里——现在两间门面又合二为一了——只有一个长着英国人面貌的年轻人。
“格斯拉先生在店里吗?”我问道。
他诧异地同时讨好地看了我一眼。
“不在,先生,”他说,“不在。但是我们可以很乐意地为你服务。我们已经把这个店铺过户过来了。毫无疑问,你已经看到隔壁门上的名字了吧。我们替上等人做靴子。”
“是的,是的,”我说,“但是格斯拉先生呢?”
“啊!”他回答说,“死掉了!”
“死掉了!但是上星期三我才收到他给我做的靴子呀。”
“阿!”他说,“真是怪事。可怜的老头儿是饿死的。”
“慈悲的上帝啊!”
“慢性饥饿,医生这样说的!你要晓得,他是这样去做活的!他想把店铺撑下去;但是除了自己以外,他不让任何人碰他的靴子。他接了一份定货后,要费好长时间去做它。顾客可不愿等待呀。结果,他失去了所有的顾客。他老坐在那里,只管做呀做呀——我愿意代他说这句话——在伦敦,没有一个人可以比他做出更好的靴子!但是也得看看同业竞争呀!他从不登广告!他肯用最好的皮革,而且还要亲自做。好啦,这就是他的下场。照他的想法,你对他能有什么指望呢?”
“但是饿死——”
“这样说,也许有点儿夸张——但是我自己知道,他从早到晚坐在那里做靴子,一直做到最后的时刻。你知道,我往往在旁边看着他。从不让自己有吃饭的时间;店里从来不存一个便士。所有的钱都用在房租和皮革上了。他怎么能活得这么久,我也莫名其妙。他经常断炊。他是个怪人。但是他做了顶好的靴子。”
“是的,”我说,“他做了顶好的靴子。”
沈长钺译
作品简析
第五章 萨奇()
萨奇(1870—1916),原名海克托休孟罗。英国短篇家。生在缅甸,在英国上学,后作为一家报纸的驻外记者,去过许多欧洲国家,以其丰富的阅历和卓越才华,再现了当时的欧洲社会。萨奇的主要文学成就在短篇,而且形成了自己的风格,以至他的名字成了冷面滑稽、反嘲和机巧的同义语。主要代表作托勃莫雷、黄昏、敞开的窗户等。
托勃莫雷
这是八月下旬一个阴寒的、落过大雨的下午,在这种变化无常的季节里,鹧鸪还在隐藏着或是被冷藏着,可以猎取的东西什么也没有——除非你是住在布利斯脱海峡的南岸,那你才可以合法地去追逐肥壮的赤鹿。到勃莱姆雷太太的别墅里来的客人们并不都在布利斯脱海峡的南岸,所以这天午后在那餐桌周围坐满了她的客人。尽管季节是这么空漠,茶会是这么乏味的事,这伙人都没有一点疲累不安的神情,似乎既不害怕开动“自动钢琴”,也不隐隐地渴望打桥牌。所有参加茶会的人都毫不掩饰地、张着嘴巴注视着那平淡无奇的高奈利易斯亚宾先生。在勃莱姆雷太太今天所有的客人中间,他是最没有什么名望的一个人。有人说过他很“机智”,他所以会被邀请,是由于女主人希望至少他的一部分机智会对大家的娱乐有些贡献。直到这天喝茶以前,她还无法发现他的机智究竟在哪一方面,即使多少有一点的话。他既不是个天才,又不是个槌球健将;既不会催眠术,又不会客串演戏。他的外表也不像是妇女们愿意原谅其智力上的缺陷的那种男人。他已经降为一个光秃秃的“亚宾先生”,他的名字“高奈利曷斯”似乎只是受洗礼时装装样子的。可是现在他却在声称他已在世界上作了一个重大的发现,而*的发明、印刷机的发明和蒸汽机的发明跟这比较起来就都要算是微不足道的了。近几十年来,科学已在多方面有了不少惊人的进步,可是这一件事,与其说是科学上的成就,倒不如说是属于“奇迹”的范围。
“你真的要我们相信,”韦尔弗利德爵士说,“你已经发现了一种方法,能教动物学会人类的语一言,而老托勃莫雷是你的第一个得意门生吗?”
“这个问题我已研究了十七年之久,”亚宾先生说,“直到最近八九个月里,我才得到了一些成就的希望。当然,我试验过成千上万的动物,可是近来只拿猫来实验了——这种了不起的生物这么奇妙地跟我们的文明同化了,同时又保存着它们的全部高度发展了的野性。在猫类中间,正如在一群庸庸碌碌的人中间一样,我们有时可以遇见智力特别优异的;一个星期之前,我跟托勃莫雷结识的时候,我立刻就看出了,我所接触到的是一只具有异乎寻常的智力的‘神猫’。在最近的实验中,我已在成功的道路上有了很大的进展;就你们称它为‘托勃莫雷’的这只猫来说,我已达到了目的。”
亚宾先生结束他这番了不起的陈述时,尽量使他说话的声调不含有洋洋得意的神气。没有一个人说出“耗子”一词来,虽然克洛维斯的嘴唇的扭动似乎在默念着这种不信神的啮齿类。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赖斯克小姐在稍稍停了一会儿以后问道,“你已经教会了托勃莫雷说并且懂得单音节的简单句子吗?”
“我亲爱的赖斯克小姐,”那创造奇迹的人耐心地说,“我们教小孩子、野蛮人和愚笨的成年人说话,用的是那种一字一句去教的方式;当你一旦解决了怎样使一只智力非常发达的动物开始说话的问题时,你就用不着那些慢腾腾的方法了,托勃莫雷能够十分正确地讲我们所说的话。”
这一次,克洛维斯非常清楚地说:“神鼠!”韦尔弗利德爵士比较有礼貌些,但也一样地怀疑。
“我们是不是最好把这只猫带进来,让我们自己来判断呢?”勃莱姆雷太太提议道。
韦尔弗利德爵士去寻找那只猫去了,大家没精打采地坐在那里期待着,以为将要看到多少有点巧妙的会客室里的“腹语术”“腹语术”,据说能使人觉得声音不是从说话人口中发出,而是从其他地方发出来的。了。
一会儿,韦尔弗利德爵士就回来了:他的脸色紫里泛白,兴奋得眼睛直瞪瞪的。
“哎呀,真的呢!”
他的激动的的确确是真的,他的听众又兴致勃*来了。
他瘫倒在一把靠椅里,上气不接下气地继续说道:“我发现它在吸烟室里打瞌睡,就招呼它过来喝茶。它和往常一样对我霎霎眼睛,我就说:‘来吧,托贝;不要叫我们老等啦。’天啊!它就用非常自然的声调慢吞吞地说,当它高兴来的时候它会来的!我几乎吓掉了魂了!”
亚宾刚才说的话,大家是绝对不肯轻信的;韦尔弗利德爵士的话,他们却立刻相信了。七嘴八舌的惊叹声乱纷纷地同时发出来,那位科学家却一声不响地坐着,欣赏着他那重大发现的初步成果。
大家正在吵闹的时候,托勃莫雷来到了房内,以轻柔的脚步和故意的漫不经心的姿态走到围坐在茶桌边的一伙人那边去。
一阵尴尬和拘束的沉默突然笼罩住了大家。不知怎的,要在平等的地位上对一只伶牙俐齿的家猫讲话,似乎总有一点别扭。
“你要喝点牛奶吗,托勃莫雷?”勃莱姆雷太太用相当勉强的声调问道。
“我喝一点也可以。”这是得到的回答,声调是十分冷淡的。那些听众由于抑制着的兴奋而打起寒战来了,勃莱姆雷太太倒出一满碟牛奶来时,她的手在发抖,这也是可以原谅的事。
“我恐怕泼掉了不少牛奶。”她抱歉地说。
“横竖这不是我的地毯。”托勃莫雷答道。
大家又沉默了。于是赖斯克小姐以她那教区牧师助理的口吻问它,人类的语言是不是难学。托勃莫雷正视了她一会儿,然后沉静地注视着前面。显然,令人厌烦的问题是不在它的生活方式之内的。
“你对人的智力的看法怎么样?”马维思贝林登傻里傻气地问道。
“具体地说,是哪个人的智力呢?”托勃莫雷冷冷地反问一句。
“哦,就比如说我的吧。”马维思有气无力地笑了一声说。
“你使我处在一个尴尬的境地了。”托勃莫雷说,它的声调和态度当然并没有含着一丝尴尬的意味,“当他们提议请你到这个别墅里来住几天的时候,韦尔弗利德爵士抗议说,你是他所认识的最笨的女人,而请客是跟照顾低能的人大有分别的事儿。当时勃莱姆雷太太就是韦尔弗利德爵士夫人。答道,正是由于你缺乏头脑这种特性,才使你得到邀请,因为你是她所能想到的唯一的会愚蠢到买他们的旧车子的人。你知道,就是他们称为‘息息法斯息息法斯(sisyphus)是希腊神话中的哥林斯之主,因诡谲贪婪,死后被罚在地狱中推运巨石上山,而每次将到山顶,巨石必然滚下来,又须重新推上去。所艳羡的’那一部汽车,因为在你推它时,它也会好好地走上山去的。”
勃莱姆雷太太的抗辩也许会发生较大的效力,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