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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你痛得浑身发抖,但你不能叫喊。船上的汽笛可以吼叫,但你不可以叫喊。给老妇人酒钱!你把钱一给她,她就用双手捂住你的嘴。她喝了大量的酒,但却非常清醒,这个老妇人哪。她没有梦见那些不会出生的孩子。无辜的孩子不敢在神灵那儿告发她,有罪的孩子也不敢。但你——你敢这样做!
“把我的孩子重新弄活!”
还没有一个人要老妇人这样做过,但你要她这样做。这面镜子给你力量。这面斑斑点点、失去光泽的镜子让你要求还没有人要求过的事。
“把孩子弄活,否则我就推倒你的黄花,抠出你的眼睛,撬开你的窗户,朝街上喊,以便他们听见他们所知道的事,我喊”
这时老妇人害怕了。她万分恐惧地在这面失去光泽的镜子里满足了你的要求。她不知道怎么办,但在这面失去光泽的镜子里她成功了。你害怕得不得了,疼痛终于又开始加剧。你在叫喊前就知道这首摇篮曲:睡吧,宝贝,睡吧!在你叫喊前,镜子又把你摔下昏暗的楼梯,叫你走,叫你跑。别跑得太快!
你最好把你的目光从地上抬起来,不然就可能在空旷的建筑工地的木板围墙边撞到一个人的身上,撞到一个转着自己帽子的年轻人身上。你从帽子上认出了他。他就是上次在你的棺材旁转帽子的那个年轻人,这时他又出现了!他站在那儿,似乎从未走开过,他靠在木板墙上。你扑到他的怀里。他已经没有眼泪了,把你的眼泪给他一些吧。在你挽住他的手臂之前就和他告别。向他告别吧!刚刚开始就要告别。即使他忘了,你可别忘。先得在围着空旷的建筑工地的木板墙旁永远分开,尔后共同前行。你们朝前走着,这儿有条路,经过煤山通向海边。你们沉默着。你等着第一句话,你把第一句话让给他说,以便最后一句话不留给自己说。他会说什么呢?在你们到达使人有失谨慎的海边之前,快说吧!他说什么?第一句话是什么?难道这句话竟这么难说,以至于叫他口吃,逼得他垂下目光吗?或许第一句话是那高耸于板墙之上、把阴影投在他的眼下,并以其黑色搅得他眼花的煤山吧?这第一句话——现在他说了:这是一条小巷的名字。老妇人住的小巷就叫这个名字。难道会是这样吗?在他知道你怀孕之前,他已对你提过老妇人的名字;在他说他爱你之前,他已提到老妇人的名字。别激动!他不知道你已去过老妇人那儿,他也不可能知道。他对镜子的事是不了解的。而这事他刚一说,马上就忘记了。人们在镜子里说的一切似乎都是遗忘了的事情。你几乎还没有说出你怀孕的事,就决定严守这一秘密。镜子反映出这一切。你们离开了煤山,此时到了海边,极目看去,白色的小船好似一个个问题。安静点,大海从你们口中夺走了回答,大海吞噬了你们还想说的话。
从现在起,你们多次走上海滩,却似走下海滩;你们回家,却似跑开;你们跑开,却似回家。
戴着浅色帽子的那些人在悄悄地讲些什么?“这是临终时的挣扎!”由这些人去讲吧。
总有一天,天空会变得异常苍白,苍白到闪闪发光的地步。除了苍白的光辉,难道还有另外一种光辉吗?
就在这一天,那面失去光泽的镜子映照出这间该死的房子。人们称一间将被拆除的房子为该死的,也称自己不在行的事为该死的。不要惊吓了你们。天空现在异常苍白。这间地狱之端的房子也像苍白的天空一样期待着天堂之乐。乐极则易生悲。你哭够了。拿回你的花圈吧。现在你也可以马上再松开你的辫子。一切都映在镜子里。你们干了那些事,背后是绿色的大海。你们离开这间房子,大海呈现在你们面前。你们从坍塌的窗户里又爬了出来,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在镜子里所干的一切都是可以原谅的。
从现在起,他催你同他一起进去。但你们却匆匆地离开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海滩,拐了弯。这间该死的房子被你们抛在身后。你们向河流的上游走去,迎面流来你们自己的激情,它流经你们的身旁。他的催逼立刻和缓下来,此刻你也不再愿意了,你们变得害羞起来。退潮了,海水从海岸各处退下去了。退潮时甚至连河水也下降了。河对岸,低矮的树丛终于换成了高大的树木,树下沉睡着白木板屋顶。
注意,他现在就要开始谈未来,谈孩子,谈长寿,他激动得脸颊发烧,你也激动得脸颊发烫。你们将要争论,是要儿子呢还是要女儿,你宁可要儿子。他宁愿用瓦葺屋顶,而你宁愿此时你们往河流的上游走得太远了。恐惧攫住了你们。对岸的木板屋顶已经消失了,那儿净是河谷低地和潮湿的草地。这儿呢!注意路上!天渐渐亮了——只有在天色破晓时才这么清静。未来过去了,未来是河边通向低地的一条路。往回走吧!
现在该怎么办?
三天后,他再不敢搂着你的肩膀了。又过了三天,他问你叫什么名字,你也问他。现在你们彼此连名字都不知道,而你们也不再询问。这样倒更好些。你们不是变得神秘起来了吗?
现在你们终于又默默地并肩走着。如果他现在问你什么的话,那他就会这样问:天是不是要下雨。谁能知道天下不下雨呢?你们变得越来越陌生。你们已经好久没有谈未来了。你们只是见面越来越少,彼此依然还不够陌生。等一等,耐心些。总有一天会到那种地步的、总有一天你觉得他是那样陌生,以至于在一条昏暗的巷子里,在一扇敞开的门前,你开始爱上他。什么事都需要时间,现在这一时刻到了。
“拖不了多长时间了,”你身后的那些人说道,“就要结束了!”
那些人知道什么?一切不是现在才开始吗?
你第一次看见他的那一天要到了。他看见了你,第一次看见,也就是说,永不再见。但不必害怕!你们不需要互相告别。你们早已告别过了。你们已经告别过了,这多好啊!
秋天的一天要到了,它满心期待着所有的果实重新变成花朵,就像那已过的秋天一样,烟雾清淡,树影斑斑,就像脚步间的碎石一样,你踩着就会扎破你的双脚,跌倒在它的上面;你为苹果的事去市场时,由于满怀希望,由于心情愉快,你摔倒了。一个年轻人跑来帮助你。他随意地披着上衣,微笑着,转动着帽子,一句话也不知道讲。但在这最后的光亮中你们很快活,你向他道谢,并把头朝后微微一甩,这时用发夹别着的辫子松开了,垂了下来。“啊,”他说,“你不上学啦?”他转身走了,用口哨吹着一首歌。你们就这么分手了,彼此也没再看一眼,连一点痛苦也没有,也不知道你们就此分手了。现在你又可以同你的小弟弟们玩了,你可以带着他们沿着河边漫步,走在河边赤杨树下的道路上;对岸,白色的木板屋顶依然在树梢之间。未来带来了什么?没有带来儿子。它给你带来过兄弟,带来过飞舞的辫子,带来过飞翔的气球。你们别生气,这是未来所拥有的最好的东西。现在可以开始上学了。
你还不大,还得在午间休息时排着队走在上学经过的路上说着悄悄话,脸会发红,用手捂着嘴哧哧的笑。但再等一年,你就可以跳绳,可以去抓那伸过墙头的树枝了。你已在学习外语,可这并不容易。你的本国语言更难学,还要难学的是阅读和写作,而最难的是忘记一切。第一次考试时,如果你必须什么都懂的话,那么最终你可能什么都不懂。你考试通得过吗?你会相当平静吗?如果你非常害怕,那就不要开口,一切都会好的。
你把那顶小学生戴的蓝帽子重又挂到钉子上,离开了学校。现在又是秋天了。花朵早已变成了蓓蕾,蓓蕾变成了乌有,乌有又变成了果实。到处都是小朋友们在回家,他们像你一样通过了考试。你们所有的人什么都不懂。你走回家,你的父亲在等着你,你的小弟弟们使劲地叫喊着,拉着你的头发。你叫他们安静下来,并且安慰着你的父亲。
不久,夏天到了,白天很长;不久,你的母亲死了。你和你父亲把她从公墓接回来。像你当时一样,她在发出噼啪声的蜡烛中间还躺了三天。她吹灭了所有的蜡烛,然后醒来了!她闻到了蜡的气味,就撑着胳臂抬起身,轻声抱怨说这是浪费。随后她站起来换衣服。
好在你母亲死去了,因为你独个儿照料这些小弟弟的时间本来就不长。现在她可在这儿了,现在她照料着一切,还教你更好地玩耍,人们从未能精通于玩耍。玩是一种不简单的艺术,但这毕竟不是最难的事。
最难的倒是忘记说话,荒疏走路,结结巴巴地说话,在地上爬行,最后被裹进襁褓。最难的是,忍受一切柔情和过多地照看。耐心些!马上一切都好。上帝知道你最弱的那一天。
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出世了,睁开了眼睛,由于光线强烈,你又闭上了眼睛。光线温暖了你的四肢,在阳光里你动着身子,你出生了,你活着。你的父亲俯身看着你。
“现在结束了”你身后的那些人说道,“她死了!”
安静些!让她讲话!
赵燮生译
作品简析
第一章 奥古斯特·斯特林堡()
奥古斯特斯特林堡(1849—1912)瑞典戏剧家、家、诗人。是继易卜生之后的又一位戏剧大师。十分富有个性,曾被人视为怪人和疯子。出生于商人家庭。早期因长篇红房间而成名。主要作品有短篇集结婚集,长篇自传体女仆的儿子,以及优秀剧本朱丽小姐、幸运的彼得的旅行、到大马士革去、鬼魂奏鸣曲、大路等。
半张纸
最后一辆搬运车离去了;那位帽子上戴着黑纱的年轻房客还在空房子里徘徊,看看是否有什么东西遗漏了。没有,没有什么东西遗漏,没有什么了。他走到走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