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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说:
“你放心说吧,我答应为你祈祷。”
齐亚帕雷托只顾哭,不肯开口,神父则继续劝他打消顾虑。齐亚帕雷托涕泗滂沱,让神父等在一旁干着急。最后他终于长叹一声,开口说:
“神父啊,既然你答应为我祷告天主,我就对你说吧。你要知道,我小时候有一次咒骂了我的亲娘。”
他说完又泣不成声。神父说:
“我的孩子,你真认为罪孽有这么深重?每天都有人诅咒天主,天主既然心甘情愿地宽恕了诅咒他的人,难道你认为他不会宽恕你诅咒母亲的事?别哭啦,心放宽一些,即使你是把基督钉上十字架的人之一,天主见你这般痛心也会宽恕你的。”
齐亚帕雷托回答说:
“你哪能这么说,神父?我亲爱的母亲怀了我,九个月里面日夜劬劳,我咒骂她太不应该,实在罪大恶极,假如你不替我向天主祈祷,我永远不会得到宽恕。”
神父认为无须再问齐亚帕雷托先生什么话了,开始赦免他的罪孽,为他祝福,把他当作再圣洁不过的人,因为悔罪者编的一套话神父都深信不疑。这也难怪,一个弥留的病人讲得声泪俱下,有谁会不相信?了事之后,神父对他说:
“齐亚帕雷托先生:天主保佑,你很快就会恢复健康,但是万一天主把你有福的纯洁灵魂召唤到他身边,你是不是愿意让你的遗体安葬在我们的修道院里呢?”
“当然愿意啦,神父,我不希望葬在别的地方,因为你已经答应替我向上帝祈祷。再说我对你们的教团一向抱有特殊的好感。我还请求你回寺院之后,派人把圣体给我送来,也就是你们每天早晨供在圣坛上的圣饼。我虽然不配,但仍然想领到圣餐,即便活着时是个罪人,临终领了圣餐,举行了涂油仪式,死时就是基督徒了。”
神父说齐亚帕雷托先生讲得头头是道,他十分高兴,回去后就派人把圣饼送来。神父说罢就回去了。
再说那两兄弟,他们很担心齐亚帕雷托拆他们的台,趴在齐亚帕雷托房间的板壁外面偷听,听清了齐亚帕雷托对神父说的话。他们听到齐亚帕雷托忏悔的内容,有时几乎要笑出声来。他们议论道:“这个人真够瞧的!衰老、疾病、死到临头的畏惧、即将面对的天主的审判,都不能使他洗心革面,至死也不想改掉生前的邪恶。”但是听到他将安葬在教堂里,他们心里的一块石头就落了地。
过了不久,齐亚帕雷托领了圣体,病情急转直下,又接受了涂油礼,就在他忏悔那天晚祷后不久一命呜呼。两兄弟根据他本人的遗愿安排了隆重殡葬的一切有关事宜,通知修士们按照规矩当夜守灵,第二天早上搬运遗体。
听他忏悔的神父得悉他已死,便向寺院住持汇报,然后打钟召集全体修士,向他们介绍说,根据齐亚帕雷托先生所作的忏悔判断,他是个圣洁的人。神父希望天主应他之请显许多神迹,劝说大家以极大的尊敬和虔诚接纳死者。寺院住持和其余轻信的修士们一致表示同意。晚上大家来到齐亚帕雷托遗体停放的地点,隆重地为他守灵。第二天一早,大家身穿白色法衣,手拿圣经和十字架,行礼如仪把遗体迎往教堂,城里万人空巷,几乎所有的善男信女都尾随在后。一到教堂,听取忏悔的神父登上法坛,详细介绍了齐亚帕雷托先生的生平,大谈他的斋戒、童贞、浑厚、朴实,以及种种值得赞扬的事迹。他还谈到齐亚帕雷托先生如何声泪俱下地忏悔了他自己认为最大的罪孽,以及神父本人费了多少口舌才让他相信天主确实会宽恕他。接着,神父责备听众说:
“你们这些天理难容的人同他真有天壤之别,你们脚下绊着一捆稻草就满嘴脏话,把天主、圣母和所有的圣徒都骂遍。”
神父还就死者的忠诚和纯洁说了许多许多,他的话在本地人中间一向很有威信,这次更深深地打动了听众的心。布道刚一结束,在场的人纷纷上前,虔诚地吻死者的脚和手,把他身上的衣服撕得精光,认为能抢到一片碎布就可以沾上福气。遗体搁了一整天,供大家瞻仰。晚上才放进小厅里的一具大理石棺,倍极哀荣。第二天,人们络绎前来供奉蜡烛,顶礼膜拜,也有许了愿送蜡像来还愿谢恩的。他圣洁的名气越来越响,香火也越来越盛,人们碰到倒霉的事除他之外不求别的圣徒。大家称他为圣齐亚帕雷托,一口咬定说天主借他之手显了许多神迹,直到今天还很灵验,只是诚心诚意,没有有求之不应的。
诸位听到的就是齐亚帕雷托德普拉托先生一生的经历,死后又是怎么成为圣徒的。我不想否认他有蒙主召归、享受殊恩的可能,因为他虽然生前作恶多端,丧尽天良,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可能真心悔罪,获得天主的恩惠,得以进入天国。不过究竟是否如此,我们就不得而知了。揆诸情理,我认为那个死者多半沉沦在地狱,不至于升登天国。果真如此的话,更说明天主对我们的恩惠是何等浩荡!他只问我们的信仰是否纯真,不计较我们的愚昧无知,尽管我们把天主的敌人错认为圣徒,通过他向天主祈求恩惠,天主照样把他当成朋友,听取我们的祈祷,垂顾我们的请求。当前流年不利,我们蒙天主的恩惠才保平安,愉快地相聚在这里讲故事,赞美他神圣的名字,那就让我们崇拜他,祈求他吧,我们的祷告一定能被他听到。
潘菲洛讲完故事,就此打住。
王永年译
作品简析
第二章 乔万尼·维尔加()
乔万尼维尔加(1840—1922),意大利作家,真实主义流派的主要代表。出生在西西里。早期的莺之死,夏娃等,以爱情为题材。后来在米兰的生活和经历,促使维尔加的思想和创作发生了转折。他的代表作有短篇集田野生活、乡村故事和长篇马拉沃里亚一家,堂杰苏阿多工匠等,这些作品既是维尔加真实主义的代表作,也是十九世纪意大利文学的优秀作品。
乡村骑士
图里杜马卡,努齐娅大娘的儿子,复员回家了。
每个礼拜天,他都身穿步兵狙击手的制服,头戴一顶圆形赤红军帽,简直像托着金丝雀笼子的算命先生,神气活现地在村里的广场上踱来踱去。去教堂做弥撒的姑娘们,鼻子藏在头巾里,偷偷地瞧着他。调皮的孩子们,仿佛一群嗡嗡叫的苍蝇,围在他四周。他嘴上叼着一只烟斗,上面雕刻着一个骑马的意大利国王,简直像活的一样。他在裤子背后划火柴的时候,总要举起一条腿,仿佛要给人一脚似的。
唯有萝拉,庄稼人安杰洛的女儿,对眼前的这一切毫无反应。她既不去做弥撒,也不在阳台上露面,因为她已经跟利柯迪亚地方来的一个车主订了婚。这个车主叫阿尔菲奥,他的马厩里有四头从索尔蒂诺买来的漂亮骡子。起先,当图里杜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呵,真见鬼!他恨不得把那个利柯迪亚人揪出来,扒开他的肚皮,挖出他的心肝!然而,他并没有这样做。他只是到这位美人儿的窗子底下,把他所知道的那些轻蔑的歌儿,一支支地唱个不休,以发泄他的恼怒。
“难道努齐娅大娘家的图里杜没有别的事可以干了吗?”邻居们说,“怎么他整夜整夜地像只无家可归的麻雀那样唱呢?”
有一次,图里杜终于碰见了萝拉。那是在她朝拜受难圣母后回家的路上。然而,萝拉看见了他,脸上冷冰冰的毫无表情,仿佛没有她的事儿似的。
“看见你真是幸运啊!”图里杜对她说。
“噢,图里杜大哥,他们告诉我说,你月初就回来了。”
“他们告诉我的事可不止这一件呢!”他回答说,“你当真要跟那个阿尔菲奥车主结婚吗?”
“是的,那是上帝的意思。”萝拉回答说,一面攥紧下巴底下头巾的两角。
“是上帝的意思让你这样随便决定的!你说得多么轻巧!让我从老远的地方回来,听这样的好消息,难道也是上帝的意思吗,萝拉姑娘?!”
可怜的小伙子竭力想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是他的声音已经沙哑了。他摇摇晃晃地跟在姑娘的后面走着,赤红军帽的流苏在肩膀上前后跳动。姑娘看到他这副凄凉的神情,心里也确实感到难受,可是她不忍心用动听的话来哄骗他。
“图里杜大哥,你听着,”萝拉终于对他说,“请你让我赶上我的女伴们吧!假如她们看见我跟你在一块儿,村子里的人将会说些什么呢”
“你说得对,”图里杜回答说,“你现在已经是跟阿尔菲奥订了婚的人,他的马厩里有四匹骡子,不能让人家去说闲话。可是,我那可怜的老母亲,当年我出外当兵的时候,却不得不把我们家那头栗色的骡子,还有大路边的一小块葡萄园,统统卖掉了。现在,你再也不会想起当初我们常常在院子里窗底下见面,一起谈心的情形;在我们分离的时候,你送给我一块手绢,天晓得,我在它上面流了多少眼泪!我去的地方是这样遥远,那儿几乎谁也不知道我们家乡的名字好吧,幸福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现在,我们分手吧,萝拉姑娘!我们曾经那样亲密,可是一切都已烟消云散,我们的情意也就此了结了吧。”
萝拉姑娘跟那位车主结了婚。礼拜天,她端坐在阳台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向人们炫耀丈夫送给她的那些粗大的金戒指。图里杜仍然在这条狭窄的小街上踱来踱去,嘴里叼着烟斗,双手插在衣兜里,显出一副漠然置之的神气,用眼睛瞟着过路的女孩子们。可是,一想到萝拉的丈夫竟然有这么多的金子,想到自己路过的时候,萝拉居然假装没有瞧见,小伙子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啮啃了似地痛苦。
“我非要在她的眼皮底下教训她一番不可,这个小贱人!”他嘟嘟囔囔地说。
阿尔菲奥家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