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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完全取代现实,她彻底遗忘你,走在街上,也不认识你,跟你擦肩而过”
随着他的声音,空气里的煞气越来越浓,来源于身边的秦深。
他脸色煞白,眼睛通红,像在压抑极致的痛。
陆言修看着他,慢慢地说,“现在阻止,还来得及。”
秦深侧眸回视他,云淡风轻地说,“两个人的痛,只需一个人背,进去吧。”
陆言修斟酌着他的话,明润的眼眸渐渐汇聚出一缕惺惺相惜之情,也跟着进入心里诊疗所。
那是一个密封的空间,装饰讲究,偏冷色调,甚至有点压抑,仔细研究又觉玄机暗藏,意志薄弱者容易被地板黑白色的几何纹路,忽明忽暗的灯光、墙上令人昏眩的曲线图和怀表重复摆动发出的滴答声导入催眠世界。
秦深一秒捕捉到顾念念的身影。
柯布西耶躺椅上,她静躺着,双手半握,置于腰间,棕眸紧闭,睡得很深沉。
她眼睛下面有很厚重的黑色,不知多久都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傻孩子。
秦深想伸手摸摸她柔软的头发,碰碰她脸颊,甚至亲她一下,但也只是想想。
他的靠近引来催眠师吴教授的注意。
吴教授是这一行的泰山北斗,四十岁左右,面容和善,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与他交谈。他坐在软椅上,离顾念念很近,看到秦深,眼睛闪过一道精光。这个年轻人身段高挑,穿着休闲随意,外表出色,照理说长得好看的人容易让人把注意力凝聚在脸上,秦深是个例外,黑色的眼睛像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潭,随随便便就掳走人心神,实在不简单。
秦深目光一直停留在顾念念身上,徐声说,“开始吧。”
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说话,丝毫不担心惊醒顾念念,影响这场治疗。
晓是没有观察吴教授,秦深也没错过他脸上一闪而逝的诧异,“她现在听不到外界任何声音,只能听从你的催眠指令,我在这里,不会打扰到你,你可以放心。”
这相当于他要参与顾念念遗忘他的全过程,这样的痛不低于剔骨刮肉。
陆言修拍拍秦深肩膀,也看向吴教授,示意自己也准备好了。
一切就绪,吴教授转身,拿起圆形玻璃茶几上的沙漏,旋转倒置,配合他缓慢柔和的声色,顾念念脑海里的时间倒转,回溯到她和秦深初识的那天。
“天气很热,计程车停在倾城小区门口,你下车后,核对地址”
跟随吴教授的催眠指示,顾念念觉得置身于一个陌生的环境。
头顶是火辣辣的太阳,晒得她只想滚回家吹空调,往前一走,发现了倾城小区这四个大字,确实是她今天的目的地。
她不停地敲607的门,手都酸了,接到一个老婆子的来电,是607房东,她说不租啦,儿砸有女朋友啦,房子要留给他们结婚用。
随后,老婆子就挂了电话。
顾念念看着暗下屏幕的手机,骂了一句,我呸,言而无信。
今天算是白跑一趟了。
她感到很沮丧。
恍惚间,一个缥缈的声音在她耳边萦绕,提醒她要离开,奶奶做好冰冻银耳雪梨汤,等她回去。
顾念念用手背蹭蹭被汗打湿的刘海,确实觉得自己应该回家,开始步向电梯口,按了向下的按钮。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好像在召唤她。
不知为何,顾念念双脚像灌满了铅,抬不起来,好似她一旦迈了进去,就会过错重于生命的人。
莫名的恐慌涌上心口,她满目无措。
就在此时,电梯自动合上,顾念念感到如释重负。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觉得自己有没做完的事,又不知道是什么事。
萦绕在耳边的声音暗示她——你要回家,奶奶在等你。
她来不及思考,一只手不受控地按了电梯,棕色的瞳孔不自觉地瞠大,最为迥异的是原本迈不开的脚渐渐地移动步伐,走进里面,电梯门缓缓合上,一切都要终结。
这很正常,很自然,但她为什么会觉得心好痛,难以抑制的疼痛,有无数根针扎在上面般,密密麻麻的,疼得呼吸不了。这种剖心掠肺的疼痛伴随着电梯下降,越来越清晰,隐约间,有个人的脸孔越来越模糊
他很高,她挺直腰板只能到他下巴,抬起头,能看到他压抑又慵懒的笑,有种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感觉,令人想脱鞋抽他。
她应该认识他。
他叫什么名字?姓秦?还是情?
她想不起来!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人,她不记得他名字!?
转念,她觉得自己思维出现问题。
她见过他吗?没见过为什么会记得他的笑?为什么会用重要来形容他呢?
顾念念不停地思考,脑弦再度紧绷,越来越疼,疼得她想用头撞电梯。
而且,她真的就这么做,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却并没有缓和她这种几欲撕裂灵魂的痛。
粘稠的鲜血从额头流了出来,蜿蜒而下,模糊了她的视线,在这种极端的自残中,她眼前掠过一个人影。
“情深——!”
她发自灵魂深处的呼唤彻底撕破现实的空气。
这瞬间,吴教授整个人往后倒去,瘫在软椅上,脸色极差,额间布满豆大的汗珠,大口大口地喘气,好像历经一场生死搏斗,望着顾念念的眼神布满惊骇。
第277章 念念,我也爱你!()
她身体自动自觉地从躺椅上弹了起来,通红的棕瞳几乎要瞠裂眼眶,瞪着吴教授,露出滔天怨恨,像是遭受到信任后的背叛,散发出同归于尽的刻骨决绝,让他手脚发软,丧失说话能力。
她对秦深的感情绝对可以用开挂来形容,难以撼动分毫,成为他二十年从业史上第一个自觉挣脱深度催眠指令的人,也是他遇过最难缠最执着的病人,甚至可能是第一个对他产生仇怨情绪的人。
在她骇人的注视下,他费了很大劲才找回声带,还没来得及开口,心神交瘁的顾念念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昏厥过去,往后一倒,落在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情深她在心里喊他,失去了意识。
秦深的手轻轻地摩挲她沁满薄汗的脸颊,紧紧地搂着她削瘦的身子,沉沦在刚刚的呼唤声里,难以自拔。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呼唤,可以带来这么多感觉——震撼、幸福、满足、酸楚
念念啊,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压抑不住澎湃的心绪,深深地凝视昏睡的她。
她近期脸色一直很苍白,有种病态感,看得秦深心里一阵抽搐,覆在她脸颊的手掀开她被汗水浸透的刘海,刚露出她饱满的额头。
眼前多了一张纸巾,秦深望过去,是陆言修。
他接过后,拭去她额头的细汗,动作温柔细腻,慢慢移到她眉眼处,秦深眸底尽是痛楚。
他记得她眼睛睁开的模样,带着笑,暖洋洋的,还有点傻里傻气,偶尔也会露出一丝嚣张跋扈,当她拿起乐器时,变得张扬肆意,无比灼目。时至今日,她只能蜷缩在沙发里观看judy表演,眼里充满了羡慕和向往,时不时还要回到封闭阴暗的室内接受心理治疗,一切都是为了他。
——我爱他!
她不假思索的咆哮贯穿他脑海。
心头涌出难以言喻的悸动,化作一个吻,印在她唇上。
念念,我也爱你!
将她放在躺椅上,重新捋一捋她刘海,手背在她脸颊上一蹭再蹭,总想着再看一眼,不知不觉中就耗了很多时间。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她了,总该多看一会儿。
最后,他伸手轻轻地捏了她脸颊一下,唇边漾开一缕笑,温柔的,宠溺的,怜惜的。
秦深站直身子,后背有两个人,陆言修和吴教授,他们一直在等他。
合上门,顾念念的睡姿映在他黑瞳里,消失不见。
。
大厅里,只有老师落地钟的摆动声,一下一下的,有些压抑。
催眠治疗彻底失败了,秦深和陆言修都知道,淡淡地看着吴教授,未置一词,让年长的他感到很不自在,像闯了无法弥补的大祸。
没想到自己还会被两个年轻人镇住,吴教授暗暗鄙夷自己,清清嗓子,说,“顾小姐对她父亲的感情是非常复杂的,她痛恨他辜负她母亲,干涉她学习生活,乃至后面的情感,这种强烈的情绪在知道自己不是父亲的亲女儿后演变成剧烈的愧疚,她觉得自己误会了父亲,一定要有所补偿,还没有来得及补偿,她父亲就去世了,成了她毕生的遗憾和心结,当晚她又丧失了孩子,痛不欲生,双重打击带来的负面情绪启动她自身的心理防御机制。”
卫博远不是她亲父亲这件当属一大机密,却不是心底最深处的禁忌,顾念念轻而易举地告知吴教授,一方面是信任他有职业操守,一方面希望坦诚可以换来帮助,如今被他当案情来分析。吴教授说完后,顿了下,特地看看眼前的年轻人,有些心虚。
照理说,一个是她的哥哥,一个是她恋人,这事该知道吧?
陆言修的神情并没有任何起伏,显然在认真听,吴教授目光移到另一个人脸上,秦深眼瞳漆黑,眸底无波,漫不经心的模样。
这两孩子,心思藏得真深。
晓是他阅人无数,也琢磨不了他们想法。
“继续。”秦深忽视他眼里的探究。
吴教授收回视线,“与此同时,她潜意识里信任你,爱你,对你和未来抱有美好的期待,认为是你破坏了一切,自然而然演变成怨恨,反复思考下,她的心理防御机制将你和痛苦建立了一种链接,也就是心理学上的心锚。简单举个栗子,每次当狗看到吃的,都听到铃声,那么狗会将铃声和食物锚定在一起,以后只要狗听到铃声,它自觉地想到食物,就会流下口水”
“能换个栗子吗?”秦深知道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