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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风烛皱着眉想要说些什么时,酒神低沉暗哑的嗓音却先一步响起:
“风烛,回答我。”
“十二年前,在冶炼星拍下死神照片的人是不是你?”
起初风烛还考虑过究竟要用怎样的消息和酒神交换死神的动向,至于之前南域图书馆那件事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敲门砖罢了。
结果还没等他做出决定,酒神竟然问出了这么一个在他看来毫无价值的问题。
而酒神这么问的意思也很明显——这个问题的答案便是他向自己索取的代价。
所以现在的等价交换都这么任性了吗?他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何德何能可以和死神相提并论?
况且酒神会这么问说明他基本已经确定当年拍下死神照片的人就是自己了,他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地非要亲自再确认一次?
“是我。”纵使心底摸不准酒神的用意,风烛面上仍旧极其自然地给出了答案。
酒神闻言不知为何低笑了起来。
他就这么站在古朴庄重的酒架前,敛在眼皮下的瞳孔昏沉而晦暗。此刻殿内那些影影绰绰的光影,似乎都被他暗红的发吞噬得一干二净。
那一瞬间,风烛忽然起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种感觉稍纵即逝,等他想抬眼看清酒神此刻的表情时,那个男人却早已挂断了通讯。
[你这样太冒险了。]
与此同时,红蛇的声音也缓缓响起,打断了殿内沉寂的氛围。
“嗯。”风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他一边捏碎了左手握着的信号屏蔽器,一边注销掉了刚才那个专门用来与中域联系的一次性号码。
至于监控什么的,他踏进寝殿时就已经确定了,这里并没有装那些东西。毕竟东域如果真想找出间谍的话手段多了去了,实在没必要这样明目张胆地打草惊蛇。
过了片刻,风烛才重新整理好自己的思绪。
他不再去自找烦恼地思索死神沉眠的原因和酒神最后那意味不明的询问,而是一如往常地为担心过头的红蛇解释了两句。
“今天我联系中域确实有点冒险。不过册封礼才刚结束,东域这边正忙着收尾的事,现在大概算得上是他们警惕心最低的时候。”
“屋里没监控,我用的又是中域内部的通讯渠道,不在四域的管辖范围内,暴露的可能性很低。为了以防万一,我在通讯的同时也启用了单向的信号屏蔽器。”
“这些细节方面我已经尽力了。如果这都能被发现的话,那我只有自认倒霉了。”
“不过直到通讯结束都没人来抓我,说明我还没有倒霉到那种地步。这勉勉强强也算是今天的第二个好消息吧。”
[第二个好消息?第一个是什么?你别告诉我你指的是死神沉眠这件事!]
红蛇听到风烛的话后,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有些心律不齐了,连带着它阴冷嘶哑的嗓音都陡然拔高了几分。
[你刚才到底听没听清重泉说的那些话?如果你没听清楚的话,我再给你重复一遍。]
[五天前,夜荒一剑劈碎了花园;昨天,他烧光了花园里的曼陀罗和黑玫瑰;而在半个小时前,他破天荒地选择了沉眠。]
[与之相应的,五天前,你刚从他那里辞职;昨天,你又在面试中划破了自己的脸;至于半个小时前……你恰好结束了对东王的宣誓效忠。]
[风烛,你总不会跟我说这只是巧合吧?]
[哪怕当初第一宇宙从十万亿人厮杀到了只剩十万人,夜荒那家伙都没有选择沉眠过。他现在这么做明摆着已经气疯了,你竟然还觉得这是好消息?!]
[虽然第十宇宙的宇宙意志压制着神明们的力量,但那个人是夜荒啊!那个强到能孤身杀穿一整个宇宙的死神夜荒!我看我们还是赶紧撤吧,天知道等他醒了东域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实在不行你也可以去找重泉啊。你成年的那一天他就向你抛来过橄榄枝,让你成为他的选民。当时你一直在想你觉醒的那个要命的称号,到最后也没有给他一个确切的回答。]
[现在你已经不是夜荒的从属官了,成为酒神的选民、受酒神庇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酒神也是三主神之一,你总觉得他傲慢,但我感觉他对你的态度也不算很差吧?其实他和夜荒还挺像的,凭你的本事从他那里找出成神的途径倒也不是什么绝无可能的事。]
“小红,你放心吧,你说的我都知道。”
不仅你说的我都知道,你没说的我也一清二楚。
风烛很清楚,夜荒确实是因为他转投东域的举动而气得发疯。
那个花园就是最好的证据。
当初他刚搬进死神殿的时候,那里面完全就是冰冷与死寂的代名词。光是这样也就算了,偏偏他所住的侧殿外还留存着一座荒芜而枯败的花园。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风烛还是挺追求生活质量的。他半点也不想每天一睁眼,就看到那种荒凉破败的诡异景象。
那简直就像是在嘲讽他命不久矣的事实。
强忍了三个月后,风烛终究还是试探性地向死神提出找人整修花园的事。
为了增加成功率,他还特地搜集了各色花种,以便让死神从中挑出他所偏好的那几种。
当时死神只是靠在神座上眼神阴鸷地瞥了他一眼,那张冰冷过头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对陌生人踏足自己宫殿的厌恶感。
被夜荒拒绝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风烛倒也没再继续纠缠下去。
可就在他准备拎起地上那一袋袋花种、然后安安静静地离开主殿时,夜荒却微微抬了抬原本搭在那森冷长剑上的右手。
下一秒,地上的某两袋花种直直飞向了他浸满了戾气的指尖。
老实说这真的是十分违和的一幕。
等到夜荒挥剑将两袋花种劈开,任由着它们撒落在远处荒芜的花园里后,风烛却再也感觉不到半分的违和之意。
因为他看到了生命的奇迹。
不过是刹那之间,那些本该难以存活的种子毫无预兆地生根发芽,其中一半化作了孤冷的曼陀罗,而另一半则绽放出了危险的黑玫瑰。
明明都是纯黑的花朵,明明一个象征着死亡一个象征着恶魔,在这种情景下却是如此得让人神魂颠倒目眩神迷。
也就是那一刻,风烛忽然明白了神明一词的意义。
——原来这就是死神。
万物枯荣,生命兴衰,只在他一念之间。
风烛抬手揉了揉额头,不再去想那座花园的事。当头疼稍微缓解了一些时,他才开口对红蛇说起了为什么夜荒沉眠反而是件好事。
“原本我就没想在东域待太久,总归是要走的。现在我已经成了东王的第四骑士,只要在这里待满一个月就会被官方记录在东域史里,同时我也会得到一张星球购买资格证。”
“之前我还在想究竟怎么做才能在死神的发难下熬过这一个月。现在他直接沉眠了,我这一个月显然好过多了,难道这还不算好事吗?”
“当然,如果我能在这一个月里找出东王的理想型,顺便完成一下那个赏金高达一千亿的任务就更好了。”
听完风烛的解释后,红蛇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它完全想不通风烛为什么对购买地球这么执着,它甚至压根就没听说过东域有哪颗星球被叫做是地球的。
最后它只能将一切归结于风烛生性偏执、但凡想要的一定得在临死前弄到手罢了。
[如果死神没有沉眠,你打算怎么做?]
红蛇的随口一问却使得风烛眼底划过一丝莫名的神色。
过了半响,他才语调平静地说道:
“那么我会告诉酒神……”
“疯神焚天与夜荒是同一个人。”
“至于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就不是现在的我该关心的事了。”
24。东王的悬顶剑(四)()
[什么玩意儿?死神和疯神是同一个人?!这种惊天秘闻你从哪里知道的???]
风烛被红蛇的反应弄得有点无语了。这家伙完全无视了他最后那句话,直接就默认了死神和疯神是同一个人的事实。
然而实际上风烛自己都不清楚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
他刚成为死神从属官那会儿对着夜荒用了不少次,关于的特殊能力介绍大致是这样的:
“当你仔细观察时,你能更敏锐地发现某些极易被忽略的细节,并有01%的概率看到对方一丝过往。”
风烛偶然触发过一次01%的概率,也因此看到了夜荒的一丝过往。
那真的就只是一丝而已。
那时候他处在夜荒的视角,视力好到连一千米开外的东西都看得一清二楚,可偏偏他却什么连半点有用的东西都没看到。
因为在那段过往中,夜荒正和人肆无忌惮地厮杀着。厮杀之间,他的目光压根就没有放在对手的脸上——夜荒注视的全都是咽喉、心脏等致死之处。
两者交手的速度也太快太快,快到风烛的眼睛跟得上、神经却一时无法反应过来。
到最后,风烛只从这场交锋中感到了夜荒强悍到无法形容的体魄以及宛如烈火燎原般的战斗风格。
一开始风烛还觉得奇怪——毕竟据他说知夜荒的战斗风格绝非如此的桀骜不驯混乱癫狂。
直到夜荒的对手在交手途中哑着嗓子喊了一句:“焚天,你这只疯狗!”
风烛闻言的那一刹那,只觉得遍体生寒。
紧接着下一秒他特殊称号的持续时间便到了,于是他就这么毫无预兆地从夜荒的视角里退离了开来。
明明他看到的是夜荒的记忆,但偏偏在别人眼中,那时的夜荒无论是外貌还是战斗风格似乎全都是焚天的模样。
出于某种奇异的猜想,风烛一遍遍回忆着他所看见的纷乱场景,最后他将这一幕和很久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