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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那小花园,看到的竟然是一名穿着一身有些皱皱巴巴的军色常服、肩膀挂着上校军衔的中年男人,他一动不动的站在花园一角,手中掐着一根正燃着的烟,另一只似乎在握着什麽,正定定置于身前。
军人上校,是颜小乙的上司么?
钟离玄满心疑惑的走过去,还没靠近男人,男人便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般,缓缓转过身,将置于身前的手往他面前一递,缓缓张开。
一枚染血的玉牌,正静静躺在男人布满厚厚茧子的手心里。
钟离玄目光在触及到那染着血的玉牌,眼瞳猛地一缩,心率也跟着咚咚咚地加速起来。
“这是颜小乙留给你的。”
男人声音低沉沙哑,将玉牌又往前伸了伸,近似自言自语地说:
“我猜这是颜小乙的身份玉牌,上面虽然染了血,却不难看出有一个乙字的。她刚刚被送来这里时,还跟我说她这辈子都是没有姓名的,所以我猜想,这玉牌上面,是她的真正名字。只是她却未能拥有自己的名字多久,就去了。”
钟离玄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伸出的手,下意识地将那枚玉牌抓进手中,感受到那玉牌入手时的温度,竟仿佛觉得被烫伤一样。
“手术失败,她应该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也是,昨天那麽大的雨,她狼狈不堪的来找我,怎么可能会没有考虑到后果”
手术失败——钟离玄头脑空白,久久都没能反应过来。
李肃猛地用指尖将手中的烟掐断,又从兜里拿出那枚还染着血的弹片。
“我思考了很久,都不知道,该怎麽处理这枚要了颜小乙的命的弹片。”
要了颜小乙命的——弹片。
钟离玄终于想起了,之前在电话里,颜小乙跟他说的事情。
她说,她之所以退役,是因为演习意外,她心口多了一枚随时要她命的弹片。
她说,那枚弹片取不出来,也不能留在她身体里。
她说,因为那枚弹片,她好多事情都不能做。
她说她要动手术了。
钟离玄僵硬地盯着那枚方形带着一端尖锐的弹片,硬生生地红了眼睛。
“钟离玄,你是颜小乙在这世界上,最后的牵挂。她在动手术前,独独只找了你一个人,为了给你解释她的身份。”
当时他就站在门外,可以很清楚的听到颜小乙打电话的声音。
李肃闭上眼睛,狠狠用力握着那枚弹片,再张开手时,他手上,沾染了不仅是颜小乙的血,还有他自己的。
“这枚弹片,还是交由你做决定吧”
弹片被交叠着与玉牌重合,掩去了那玉牌的玉色。
钟离玄怔怔地看着手上的那两样东西,思绪开始变得混沌不堪起来。
他还在计划,在医院接回颜小乙之后,就要把她关在家里一个星期的。
颜小乙太能闹腾了,总有自己各种各样的理由,做许许多多让他生气的事情。
而钟离玄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再怎麽生气,也忍不住放开颜小乙,反而越发在闹腾中露出本性的颜小乙身上,发现更多他爱不释手的小毛病。
他已经决定,要带颜小乙回去见他大哥了的。
一旦见了大哥,那就是见了家长,就是进了他们钟离家的大门,那就是一辈子都跑不掉的了。
可是
眼前这个男人却告诉他——
颜小乙死了。
第198章 颜小乙死了(慎3)(2000字=两章?)()
颜小乙死了。
钟离玄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麽样的心情离开的军区医院。
他糊糊涂涂地好像记得,他问那个男人。
“她呢?”
人死了,那尸体呢?
当时那男人怎麽回答的呢?
“她是烈士,又是孤儿,遗体谁也领不走。如果你想祭拜她,那就去烈士墓碑吧,她们一家人都葬在那里。”
一家人都葬在烈士墓碑的颜小乙。
钟离玄回到那间清水吧公寓,公寓里关于颜小乙的所有东西都还好好的放在原处,包括那个她充电,还未充满就急急忙忙拔了就走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充电器头,还插在插座上没有拔下来。
颜小乙就是有个坏毛病,任何电器,只要人不在,就都要把插头拔掉,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在部队习惯了,这样安全。
他顿了顿,起身拔掉那个充电器,才徐徐回到床上。
那枚弹片混着玉牌,不知什么时候也染上了他的血。
他怔怔地上了床,缩进被子里,满足的闭上眼睛。
被窝里,还有颜小乙身上的那股自然香气。
他们用的是同一款香草沐浴露,可不知道为什麽,钟离玄总是觉得她身上有一股非常好闻的香气,让他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靠近。
她说她在部队的草地森林里摸爬滚打惯了,特别喜欢青草的味道,可能身上也有一些青草味儿吧!
她还说,她还吃过草根,啃过树皮呢!
香气都被她吞进肚子里了。
那个傻女人,总是喜欢抱着手机缩进沙发里毫无形象可言的玩着游戏,没有一点儿女孩子的样子。
她振振有词的解释,幸福的最高境界就是在家里想怎麽躺就怎麽躺,唧唧歪歪的顾忌这顾忌那儿,还给不给累的人一条活路走了。
那傻女人还特别贪吃,说好的禁食,可每一次餐桌上有一两道重口味的菜色,第一个下筷子的人绝对是她,尽管
她的自制力就限定在一筷子之后,便坚决不会再动。
对了,她的隐忍能力也是一流的。
第一次做的时候,他是第一次,她也是第一次,他心里还有气,用了润滑油就横冲直撞的顶进去,她愣是咬着牙,也不喊疼。
后来,他查了资料,才知道,原来女人第一次的时候,大多数都是痛苦的
仔细想想也是,那女人都可以忍受千夫所指的莫须有罪名而不解释,又无时无刻不忍着随时可能爆发的锥心之痛那一点点的隐忍,又算得了什麽?
只是
李肃后来跟他说了很多事情。
与其说是说给他听,不如说是李肃在自言自语。
李肃说,就在昨天,颜小乙的哥哥,就在她眼前,死掉了,距离她妈妈去世,也不过短短时间。
李肃说,颜小乙从她爸爸开始,到妈妈,到哥哥一直都是她一个人,亲自看着他们死去,看着他们最后葬在那个矮矮的烈士墓里。
李肃说,颜小乙早就做好死的准备了,她爸妈旁边的那个空白坟墓,就是她留给自己的。
李肃说,颜小乙到部队门口,淋着雨进不去,委屈兮兮地蹲在大雨里,可怜极了。
李肃说
颜小乙说,她没有人要了。
所有人都不要她了。
世界那么大那麽大,她却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去。
钟离玄缓缓捂住眼睛,任由泪水从指缝中滑落了下来。
就在昨天,就在医院里,他还亲手将神色不对的颜小乙的手给掰开。
就在昨天,就在医院里,他一次又一次的无视颜小乙伸出来要抱抱的手。
就在昨天,就在医院里,他毫不犹豫的抬起步子,将颜小乙丢在身后
他在她最需要拥抱的时候,走开了。
颜小乙。
他低低呜咽着,喊着那个再也不会应他的人的名字。
颜小乙。
你回来,我不生气了,也不会把你关在家里一个星期。
你别动手术,我可以保证让你平平安安的,不会出现任何锥心之痛出现的可能。
颜小乙。
你回来吧,我不管你了,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不离开我就好了。
你别动手术了,我可以辞掉工作,陪你一起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
算了,颜小乙。
你回来吧,你想分手就分手,我不逼你了。
你别动手术,我可以保证,就算你死了,我也会要你
可是,颜小乙。
为什麽你到死,都不愿意让我见你一面?
你连死,都不愿意把尸体留给我,而直接上交国吗?
你是烈士
可是我,不是你最牵挂的人吗?
为什麽,连最后,让我带你去见大哥的机会都不给。
颜小乙
哭成小孩儿的青年,终于在这一刻,明白了,原来爱情,并不是如同祖籍里记载的那般美好。
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也要有那个命。
就在他已经开始计划什麽时候结婚,什么时候要孩子,他什么时候退出娱乐圈时,他什麽时候接管家业时自己认定的那个人,不是逃跑也不是离开,而是死了。
如果只是逃跑,如果只是离开,那他都还有信心找回来。
可是人死了,就什麽都没有了。
什麽都没有了。
嘟嘟嘟——
被钟离玄放置在床头的手机发出震动声,哭泣中的他,天真的以为,是颜小乙打来的电话。
他泪眼模糊中,将手机拿来接起,然后听到电话那端说:
“小玄,你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
钟离玄听着那熟悉的声音,那是家人的关心问候。可是,失去爱人的空洞,无论如何也填不满了。
于是钟离玄哽咽着,哑声说:
“哥”
这一声,便将他失去心爱的人的茫然与失措泄露了出现。
电话那头的人一下子发现了不对劲,顿时声音一沉:“你声音怎麽回事?!保镖说你去了好几家医院,你——”
“我的小乙宝贝死了。”
——我的小乙宝贝。
“哥”
我的小乙宝贝她
“她死了。”
——死了。
电话那头立即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以及哒哒皮鞋踩踏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对方才沉声问:“你在公寓待着别动,哥去看你。”
钟离玄闭上眼,将到眼角的泪水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