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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皇帝却是又来了寿安宫,只不过这次不是折磨大皇子,“朕欲给萍宜择一佳人,盼着他早日诞下麟儿,好为皇家开枝散叶……”萍宜就是黎王爷的字,除了皇帝太后,天底下敢这么叫的还真找不出几个来。
怎生就蹲在太后脚边,同另一个小宫女给太后捶腿,听到皇帝这么温油的对待黎王,忍不住抖了一下,太后以为她累了,伸手轻轻一按她的肩膀,“下去吧。”
怎生忙随着众人从地上爬起来鱼贯而出,走到大殿门口,她朝王嬷嬷鼓了鼓脸,王嬷嬷差点破功,微微点头,示意她可以偷听。
于是怎生就正大光明的站在了门口偷听,还最靠前,皇帝的随从们见这个宫女穿戴都不同一般宫女,只以为是太后最心爱的,也没过于留意。
殿内宋太后抿了一口香茶,皇家人说话都是一句话含了三个意思,皇帝虽然没有说明,却是连提都不提大皇子,可见是没有打算让大皇子继位;当然此时皇帝提起黎王,也不过是仍旧赌气,虽说隐隐约约让人感觉皇帝有可能过继黎王的孩子,可黎王到现在都没有成亲,孩子更是遥遥无期。
想让宋太后领情太难。
“萍宜不过一介闲散王爷,他成不成婚我管不了,陛下来管也好,只是两位亲王之事,陛下还要早下决定,处置了首恶,也好让他们走的安心些……”
母子俩各有打算。
门外的怎生面如锅底。
礼部大小官员约么有二十多位,这些人一个个都咔嚓了,在这对天家母子面前却容易的跟碾死几只蚂蚁一样。
太后娘娘看上去也不像对两个孙子多有感情的样子啊,也或许是她太含蓄了,乃至于怎生一时没有察觉出来。
等皇帝走了,太后借口疲累歇下,怎生缠着王嬷嬷,“嬷嬷,礼部可是有好多大官吧?”双手抱着王嬷嬷圆滚滚的腰身不许她逃避。
王嬷嬷被缠的没法子,只好苦笑着道,“太后娘娘还不是为了贵人?”
“啊?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生不服,她跟礼部没仇。
王嬷嬷见她懵懂呆傻,竟是对太后的一片爱心无知无觉,不由的暗示道,“那聂府的大公子聂润不是在礼部吗?再者礼部接待东突也是事实,太后娘娘只是顺水推舟……”
怎生根本没想过太后会为了她把聂府怎么样,皱了眉头还是一脸懵无比,“跟聂润有什么关系?嬷嬷,你说话的每一个字我都听懂了,可这字加在一起我就不明白了!”
王嬷嬷无语,她的话还不够明白?!“您在聂府受了委屈,娘娘这是在替您出气呢。”
怎生张嘴结舌,半响咽了一口口水勇敢的说道,“可是俞家株连九族是陛下的旨意啊!”难不成太后娘娘还要扳倒陛下不成?
王嬷嬷被堵了个仰倒。
贵人心大,贵人心大!
怎生则回了东暖阁独自咂摸,若是聂墨知道了聂润其实是因为自己而倒霉……
不行,她还得努努力救救聂润。
赤着脚丫子就去穿鞋,走了两步觉得脚上凉飕飕的才想起忘了穿袜子,只是也顾不得了,就算是不为了聂润,也还有礼部其他许多人的无辜性命呢。
小宫女们追在她身后小声的喊着“贵人”,她冲她们挥了挥手,“不要跟着我,我要去见太后娘娘。”
到了正殿,破天荒的没有直接冲进去,而是悄声问太后的大宫女蓓蓝,“姐姐,太后娘娘醒了没有?”
蓓蓝没来的急说话,里头就传来太后刚睡醒时略带朦胧沙哑的声音,“是怎生?进来吧?”
蓓蓝一天天的不停的刷新自己的三观,太后娘娘从来没有像宠爱怎生一样宠爱过任何一个人!歇息的时候被打扰,若非有急事,遭受王嬷嬷的一顿棍棒都是轻的。
太后斜斜的倚靠在榻上,看见怎生,上挑的眼角带了丝极其淡的笑意,招手叫她,“过来,怎么穿了里衣就跑了出来?”
怎生一提裙子,笑道,“我还忘了穿袜子!”
“快上来,你这孩子可真是!”太后掀开被子示意她上榻。
“屋里有地龙,忘了冷。”她笑着解释,然后乖乖上榻,靠在太后身边。
太后身上一种淡淡的麝香味,很是清爽好闻,怎生不想一上来就说礼部的事,便问,“娘娘您身上熏了什么香这么好闻?若有多的,赏给我点吧?”
太后便笑,“这可不是你们小姑娘家能用的。”
怎生也不勉强,随口就道,“那好,等我六十岁的时候您再赏给我好了。”
不经意的马屁又把太后拍爽了,太后呵呵笑了一阵,拍她肩膀,“你这么匆匆的来,可是有事?”
“嘿嘿,瞒不过您……”她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太后看着她的动作却一瞬间思绪飘飞。
“是,娘娘,您看那个聂府,呃,我只是有点小怪,真没到要了他们命的那地步,若是聂府因为我而出什么事,我一辈子都心不安的……”到时候,她跟聂墨才真正玩完了。
这么虐恋情深加狗血天雷的事,她能够阻止还是要多多努力的。
怎生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扭头就见太后一脸笑意,还以为她答应了,刚要说话,却见太后忽然又流下眼泪来,吓得她手忙脚乱,摸了帕子给太后擦眼泪。
“娘娘您怎么哭了?”她一叠声的问道,脸上的着急不是作假。她的表情,她自己都没有看到,就像孩子恐惧担心母亲的伤心难过一样。
王嬷嬷刚进了殿,抬头看见这一幕,立即退了出去。
太后捂住了胸口,闭上眼再睁开便已经回过神来,“没事,是想起一些往事,心里头难过了些。”却没有再追问怎生过来是有什么事。
怎生也不敢继续说了。万一太后有个好歹,皇帝这种便胎会不会将她活着剁成肉泥还两说呢?
不敢说也不敢走,很明显太后说完话又开始陷入回忆,怎生的困意也上来了,打了个哈欠,直接躺到榻上盖了被子秒睡过去。
第101章 回忆()
许多年前,一个五岁俞姓小儿拉着十五岁的宋星柠的手,扬起脸,“姐姐,我长大要娶你。”
等他十五岁的时候已经不会继续说这话,却在见了她的时候,还是会羞涩,害羞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拉一拉自己的耳垂。
又过了十年,二十五岁的他仍旧独身,她才敢确认他的心意,却无法给与任何回报。
一直到了他三十三岁,她四十三岁,她成了大周朝最尊贵的太后,她的儿子成了皇帝,深宫的挣扎早已使她不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可是见他,觉得还是记忆里头那个腼腆的男子,会拉拉耳垂,表示自己的不好意思跟害羞。
宫廷生活的寂寞,也或者是她对那份浓郁的感情太过想要,他们拥在了一起。
他爱她的样子,像是她是世上最美的珍宝。
宋太后无数次想过离开皇宫,回到市井之中随他生活,却最终也没有离开。
这个皇宫,想要出去,实在是不太容易。
回忆到了这里,她就不肯再想下去了,继续回忆的痛苦过了十几年仍旧不能淡化,那伤口也就在最近几日看到怎生的时候才会舒服些。
低头正看见怎生睡的一塌糊涂,喉咙里头打着小呼噜,嘴巴流着口水,不知道梦见了什么,还吧唧嘴。
宋太后轻声一笑,伸手想帮她把脸扳正,却被她一下子抱住手,喃喃的喊了声,“娘娘……”
宋太后眼眶又红了。
也不抽出胳膊,任由她抱着,两个人头碰着头一起睡了过去。
怎生一觉睡到天色发暗。
然后做梦梦见聂润被咔嚓了,聂墨一脸寒气的看着她,她就吓醒了。
“娘娘!”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子,就找太后。
太后正在跟王嬷嬷说话,听见声音慌忙过来,“怎么了?做噩梦了?”
怎生扁着嘴点头,拉着她的手哀求道,“娘娘,您饶了聂府里头的人吧!”
太后已经从王嬷嬷那里知道怎生上午问话的内容,可是只觉得她憨傻,不够厉害,被聂府里头的人为奴为婢的欺负着,还要替他们说什么好话?
“不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们有错在先,哀家可不饶他!”
怎生被呛了一下,一连咳嗽数声,直到太后跟王嬷嬷一起拍她的背,她才想出一个主意,等再抬起头,就泪眼汪汪的扒着太后的手,“娘娘,我有了聂墨的孩子,呕……”
不料宋太后听了,不仅全然的没有大吃一惊,还噗嗤一笑,把怎生弄了个措手不及。
怎生的脸越来越红,红的跟猴子屁股有的一拼。
太后笑够了才指着王嬷嬷道,“你告诉她。”
“贵人,寿安宫的平安脉每日一请,娘娘体恤贵人,每次请脉都没有叫醒贵人,贵人的身体并没有……”
丢人,丢大发了。
本是想耍个小聪明,未料却被人生生的看了一场笑话。
她垂着头,委屈的眼泪一颗一颗的落在地上。
哭,有惊天动地的哭法,也有细水长流的哭法,怎生这次拿出白素贞水漫金山的架势,太后如何的劝慰,她只管埋头默默流泪,足足哭了两个时辰,期间打嗝,干呕,虚脱,总算是太后没了辙,“好了好了,哀家不管了!快收了眼泪吧,再哭,这寿安宫都要泡到泪汤里头了!”
“娘……娘……,呃……,说话,算话!”她哭的晕头转向,仍旧坚持着伸手小拇指。
太后看向王嬷嬷,“这是?”
王嬷嬷使劲咽了一口口水,“贵人好似想要跟您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宋太后的淡定脸终于微微扭曲了!
伸出小拇指对上怎生的随便一划拉,便甩袖而去——忘了这是在寿安宫。
怎生呢,得了保证,累得跟狗一样,也不回东暖阁,就在榻上重新趴下,呼呼的